轰隆隆!!!
原来是趁着邱道雨纠缠应天情,绿袍老怪终于脱困,二人一起和应天情混战起来,直接打断了房屋的横梁,大堂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塌陷下来。
而三道光影不管不顾,直接冲破塌陷的屋顶,在半空中大打出手。
显然随着时间推移,三人已然打出真火,一道道错漏的刀气,剑气,火团飙射出来,就好像开启了轰炸模式。
轰轰轰!!!
一道道深坑被炸出来,更别说那些无辜的花花草草了,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连根都没剩下来。
大地焦黑一片,满目疮痍,房屋倒塌一片。
看来文家宅院可以重建了。
江平摸着下巴观察着战场,身前三尺外直接浮现出一层足有寸许厚的金色罡气护罩,直接护住三人。
嗯,加强版罗汉金身。
外面交战的余波打在他的罡气护罩上,只溅起点点涟漪,很快就恢复平静。
反正江平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功力有多深厚。
自打将天尊老人家的功法练至第四层,他体内功力就好像真的生生不息一般,除非和上次一样直接爆发极限,否则的话,绝对能抗很久很久。
加上最近又随随便便练了几千本入品功法,那效果……
总之,很强就是了。
要是再把那种无情无惧状态的自己召唤出来,以他对力量的掌控度,对战斗的把握度,对战机的敏锐度,再加上他现在不知道深厚了几成的功力。
江平觉得光是他就能和天上那位以一敌二的变态打个平手。
可惜那种分裂的感觉江平实在不喜欢。
而且现在也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还是安静看戏吧。
天上的战斗已经暂时告一段落。
应天情落在一角屋檐上,神情从容不迫,他右手持剑,一手负于身后,身上衣袂飘飘,姿态优雅潇洒。
若不是刚才听过他的变态行为,恐怕谁都会觉得他是个谪仙般的贵公子。
可现在,反差越大,在人心中就越发恐怖。
绿袍老怪和邱道雨则是落在地下,面容冷肃,与他遥遥相对。
看起来,他们二人在以多打少的情况下竟是落于下风。
应天情一甩软剑,便收剑入腰,双手背负身后,对着二人淡淡笑道:
“你使的功法是《蚀骨冥火典》,浑身绿袍,又是大宗师,应该便是魔门外门近年来的新晋大宗师绿袍老怪吧?
而你,倒是有些陌生,不过观你刀法路数还有你手中的刀,却是让我想起了很久前的一个人。
嗯,左手魔刀?
抱歉,时间太久,有点记不清楚了。
听说二十多年前九幽那家伙可是被你狠狠打了一次脸,只不过后来还听说九幽把你废了,想让你当一辈子的废人。
啧啧,你竟恢复了功力,还突破了大宗师。
让九幽知道,恐怕会痛饮三杯,而后来取你性命,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大度的家伙。
不知道我说的对也不对?”
轻描淡写间,应天情竟是将绿袍老怪和邱道雨的名字来历说了个清清楚楚。
江平暗暗咬牙。
这家伙看起来很棘手啊。
而且听他口气,连九幽魔尊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恐怕自身来历也不可小觑。
果然下一刻,就见应天情对着江平道:
“嘿,小子,之前我的承诺仍旧有效,只要你点头,我们便可定下师徒名分。
你刚才也看到了,你身旁这两位可不是我的对手。
你拜在我门下,十年之内,我担保你突破大宗师。”
“呵!”
江平冷笑一声:“本公子要突破,三月足矣,你装神弄鬼的到底是谁?”
应天情摇头叹息:“哎,也是,能够随行两位大宗师,看来你的身份也不简单。
你身旁两位大宗师都和魔道有关,你应该也是魔道中人。
魔门之中除了少许几个被他们藏得严实的传人之外,我全都有所耳闻。
其中并无人形象性格与你契合。
是其他魔道传承?
还是正道传人?
不不,正道之人多是迂腐,绿袍老怪和左手魔刀这等人他们就算要用,也是偷偷用,绝计不敢抛头露面出来。”
“真是头疼,要不然我们做个交换,你告诉我你的身份,我告诉你我的身份?”
应天情说道。
“好。”
江平点了点头,大声道:
“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上官天宝是也!”
应天情疑惑自语:“复姓上官,是上官家的传人?
不不,上官家除了家主之外,嫡系传人皆不可习武。只是单纯姓氏重复了吗?”
他很快把疑惑埋下,朗声道:
“本尊应天情,不过也有人比较喜欢叫我另一个名字,灭度。他们都喜欢叫我灭度魔尊。”
噔!
江平咯嘣了下嘴巴,差点咬到舌头。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遇到的第一个魔门魔尊,不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九幽魔尊,而是灭度魔尊。
他对这位魔尊没啥太大印象,唯一听过关于这位魔尊的传闻,大概就是一句话:为一切有情众生得灭度。
灭度即为涅盘。
简单来说就是超度众生。
你不想要超脱,没关系,我帮你涅盘重生,这就是灭度。
再简单来说,我杀你是为了你好。
灭度魔尊不出名不代表不厉害,任何一个得到魔尊称号的大佬都是真的大佬。
江平强忍着就地跑路的本能。
玛德,以前一个小宗师就能称王,现在怎么感觉两个大宗师都不够用了呢。
这边,听到应天情自报家门,绿袍老怪神情一震,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
“你是灭情一脉的灭度魔尊!”
“哦,你听说过我?”
应天情饶有兴趣地看向绿袍老怪。
绿袍老怪脸色很差,说道:
“难怪你想收……公子为徒,你是看中了他的资质,想让他突破大宗师,然后再亲手杀了他,以让你功力再进一步。
你这个疯子!
你为了突破大宗师,弑师杀友,突破之后更是杀光师门一脉,只为功力再进一步。
你……竟又出世了!”
“哦,没想到连这个小秘密你都知道。”
应天情摇了摇头,说道:
“灭情灭法,我灭情道的功法如此,我也徒之奈何。
若是你家公子能够杀我,他一样能获得我的全部积累。
不过你说错了一点,当年不是我想要弑师,而是师父想要杀我,他停留在宗师巅峰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发疯了。
以致于竟用灭情道最邪恶的方式培育了我们这一群弟子,说到底我们都是他饲养的鼎炉而已。
我只不过选择先下手为强罢了。
至于那些师兄妹,他们不死在我的手上,也会死在师父的手上,我也只是承受了师父的恶名。
不过忘了说,我其实留下了一位师姐的性命。
她很美,我从小就一直很爱她。
只可惜我师父似乎更喜欢她,所以他占有了我的师姐。
这也是我杀掉他的一个重要理由。
这个老不死的,都硬不起来了,还用他的那张臭嘴像一头野猪般在我师姐身上乱拱。
当然后来我和师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还为我生了个女儿,日子不知道多快活。
要不是有人用当年的人情请我出手,我还真不想出来。
不过我的运气不错,出来就遇到了这么两个有趣的年轻人。”
应天情的眼神让江平一阵恶寒。
感情是个从小饱受迫害的绿色少年,难怪长大后会成为一个变态。
魔门的一些功法追求极端,就会造成这样的效果。
灭情道,魔门八脉之一。
看似无情,实则至情至性。
因为在他们的传承理念中,最高境界当是道家的太上忘情。
本来是一门很高深,很玄妙的理念。
不过魔门之所以称为魔门,就是因为他们不走寻常路。
他们发现如果一开始就有一份真挚的感情的话,那么当他亲手消灭这份感情,他们的功法进度就会突飞猛进。
然后一路传下来,功法就走入魔道。
他们会主动培育出一份情来,这份情有多真多重,忘记它的代价多惨烈,带来的进步就有多么巨大。
直到最后绝情绝性,太上忘情。
所以灭情道传承稀少,因为他们十个有八个会变成疯子,然后走火入魔精神错乱而死。
但留下的却个个都是精英。
像应天情这样传承极端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疯子中的疯子。
当然,真正灭情道的核心传承,还是遵循古老的道家传承,比较正常的,只是心性薄凉了些。
所以即便灭度魔尊才情卓绝,也无法成为灭情道的真正主人。
不然的话,魔门其他几脉也不会容忍这种疯子跟他们在一起。
否则鬼知道以后要是处好了,他们口里喊着灭情口号,一刀把他们捅死,还美其名曰绝友情。
这谁受得了啊。
加入这样的传承,江平觉得还是召唤出另一个自己来比较好,那才是无情无性,天道自然。
见到江平的表情,应天情笑了笑:
“哎,我们这一脉就是如此,不能谈传承,否则的话,十个有九个半都是像你这样。
其实大可不必,毕竟在杀死你之前,我们的感情可是极好的。
毕竟没有真情实感,我又如何灭情入魔呢?
当年我师父待我可是极好的,还有师兄师妹们,他们个个单纯善良,都是极好的人呢。”
“别废话!”
江平冷着脸道:“这两姐弟我保了,不要碰他们,否则后果连我自己都害怕。”
“哈哈哈!!!”
应天情大笑起来,“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在威胁我?真有意思,你竟然在威胁我?
有趣,真是有趣!”
屋檐上,应天情坐了下来对月长叹,而后突然朝外招了招手:
“酒来。”
噌!
一道黑影如流光般闪过,他跪在应天情面前,双手奉上一壶酒。
“下去吧,让人都退下,这里动静这么大,已经不能再用了。”
黑影微微颌首,又如影子般退下。
应天情拎起酒壶,仰头一饮,对月独酌道:
“好酒,有好酒,又岂能没有故事?”
他看向底下众人,嘴角一勾:
“现在就让我们把故事讲完吧。”
江平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侮辱。
他已经发出了这么正式的威胁,可为什么这玩意的背景还能切得这么帅?
现在搞得他跟个反派似的,明明是他在做好人好事啊喂!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大部分是在羡慕嫉妒恨的。
没办法,想要出风头,就要承受聚光灯下的危险。
他一向是拒绝这种危险的。
“滚!”
江平手指着坐在屋顶喝酒的应天情道:
“别特么跟我废话,今天这姐弟两我保定了,给你三个数,要么你滚,要么我干你丫的!”
三股雄浑的气势升腾而起。
在愤怒的状况下,江平正式宣布边缘性参战。
应天情却好似没听到底下的威胁,只道:“文小姐,你不想知道你弟弟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这一句话就让文小姐再次从呆滞状态中醒来,她拉住江平,目露恳求之色:
“求求你,江公子,让他说下去。就算要死,我也想死个明白。”
江平气势一收,气鼓鼓道:
“所以这年头做好人就是不行,顾忌这顾忌那的,有时候当事人还要扯后腿。”
不过他到底没有出手。
毕竟他真的只是吓吓人而已。
应天情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声音一喝:
“正君,还不醒来!”
一直浑浑噩噩的文正君面露痛苦之色,但也正是这份痛苦,让他从邱道雨的精神压制中突破出来。
他大口喘息,就好像一条上岸的鱼。
好一会儿,他才恢复神智站了起来,发现自己身边站着的全是陌生人,而他的师父却坐得远远的,高高的。
“师父!”
应天情却没看他,自顾自地喝了一杯,而后问道:
“你还记得你最初说要拜我为师的时候,跪在我面前时你说的那句话吗?”
文正君一愣,说道:“我……我说我要保护姐姐。”
“那你现在呢?”
应天情目光转向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蛊惑道:
“现在的你已经足够匹敌宗师,在这座城中,能够胜你的人也不算多了。
你可以用你的武功做很多事,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我要……”
文正君面露杀气,却猛然顿住,神情痛苦起来,目光看向文小姐,呐呐道:
“我只想保护姐姐。”
文小姐却是忍不住了,她抱住文正君哀求道:
“姐姐很好,一直都很好,不需要保护。
小君,姐姐求求你,变回以前的样子吧。
爹不在了,娘也不在了,姐姐现在只剩下你了啊!”
“姐姐……”
文正君眼露温情,却听到应天情遥遥传来的一句话:
“小君难道你忘记了你发过的那些誓言了吗?”
“誓言?”
文正君眼睛骤然血红一片,他猛地推开文小姐,大声吼道:
“不!你一点都不好!”
“我要练武,我要变强,然后杀了他们!杀了那些玷污姐姐的男人!”
轰!
仿佛平地落惊雷,现场一片死寂。
江平忍不住看向文小姐,只见她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她踉踉跄跄,好似精气神全都被抽走一般,随时会摔倒的样子。
江平向前几步,想要扶她一把。
没想到文小姐却猛地抱住了自己,惊声叫道: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江平尴尬地停住脚步。
他发誓,这是他做过最别扭的一件好事,从头至尾,他都像是个坏人似的。
“不要过来!你们谁都不要过来!”
文小姐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自语。
另一边,文正君也短暂恢复了清醒,他回忆起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他跪在地上,仰天长啸:
“不!我为什么会说出来,为什么?!”
这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却在此刻公之于众,他甚至比他的姐姐更加不能接受。
许久。
文小姐站了起来。
她颤巍巍地走向跪在地上哭到泣血的文正君,她想摸一摸弟弟,可就在要触摸上的那一瞬间,她就好像碰到了滚烫的开水壶,手猛地一缩。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文小姐声音嘶哑地问道。
文父文母意外而亡,文小姐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意外,可她知道文家只剩下她和弟弟了。
所以不管要她怎么样,只要保住文家,只要以后能够把文家完完整整交到弟弟手上,她都愿意做的。
她曾是蜀中城有名的美人,所以她清楚自己的价值。
她记得自己的第一次是给了一个大人物,是一个她连面都没见过的大人物。
那一晚后,爹娘死后那些觊觎他们文家的豺狼都消失了。
可即便如此,她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哪能在生意场上斗得过那些老狐狸。
前几年她吃了太多亏。
所以亏损,资金周转不灵,工人罢工闹事,一连串的麻烦接踵而来。
她想要借钱周转,可那些恶心的男人,宁愿不要比市面上高两倍的利息也要得到她。
明明这些钱他们能在城里最好的花楼,就算包上一个月都是绰绰有余的。
仿佛她被那位大人物宠幸过后,身价就变得不一样了。
难道他们以为上了同一个女人,他们就能变成那个大人物吗?
但她再次屈服了。
反正自己不干净了。
于是有了第二次,便有了第三次,才有了文家如今的不衰落。
闻言,文正君低垂着头,声音同样嘶哑起来:
“就在我离家出走的前一晚,我看到你上了一架马车。
那天晚上我等到凌晨,你都没回来。
我就拿着剑逼问你的贴身丫鬟秋菊,她一开始不肯说,我拿剑刺穿了她的胳膊,她才肯告诉我。
原来姐姐你为了我,为了文家付出了这么多。
我恨自己的没用,所以我要变强。
只要我强大起来,就能保护姐姐,让姐姐不受那些男人的欺负。
我要外出找名师,跟他们学武,回来保护姐姐。
可是我好没用,一出城就被人骗光了身上的银子。
我不想回去,我要变强。
所以我吃野菜,吃树皮,吃老鼠,我要活下去,我要变强!
后来我遇到了师父……”
文正君猛地抬起头来,眼神炯炯地看着文小姐:
“姐姐你看到了吗?我现在已经很强了,未来的我还会更强,我能够保护你的。
没有人再可以伤害你,那些伤害过你的男人,我也迟早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姐姐,有我在,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文小姐却摇摇头,原本满是生气的脸蛋上此刻充满死寂,这次她的手终于抚摸上了文正君的脸:
“原本我以为这会永远是个秘密的。
我想着什么时候等你长大了,把文家交到你手上,我便找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悄悄死去。
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小君你早就长大了呢。
姐姐真的很高兴,你没有变坏,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小君,只是你选的方法错了呀。
你那个师父,他是魔鬼,是真正的邪魔,不要听他的话,否则你只会越陷越深,以后就没有人再能救你了。
姐姐不能一直陪着你……”
“不要!”
一直安静听着,静默无语的江平伸手欲拦。
可文小姐却仿佛早有所料,她回头看向江平,苍白的脸上露出凄美的笑容:
“江公子,请你给我最后一点体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