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换上这身衣服瞧着精神多了。”略大道袍穿在缪饶身上,稍显臃肿,却也正好掩盖了一些矮小身子显示出来的羸弱。
“可不嘛,师父的徒儿,怎么能不精神?”缪饶鬼机灵的立马给风亦戴着高帽子。
“哈哈,你呀你呀!”风亦一阵好笑,果然还是养女儿好啊,知道说些好听的话暖他的心,哪里像他家的那个臭小子,说是亲生的,一年半载的不着家,住在凌霄峰上不下来,倒像是风越亲生的了。当爹的要见自己儿子,非要三请五请的才肯进家门,比个新嫁娘还要害羞。
嘿,现在又说起那臭小子干嘛。
风亦跟她招招手,饶有深意地说道:“咱们这青云派里老家伙不少,臭小子成堆,是个人也该受够了。丫头啊,他们几个老家伙还没见过这么高天赋的小姑娘呢,一会儿见着了人,你就……”他比划了两下,见缪饶没懂,换了个方式,稍微说的直接了一些。
他又说:“那些老家伙当年收徒的时候,哪个不是拼命炫耀的,我可没少送见面礼。尤其是你师伯,最是无赖,连着几年收了好几个徒弟,骗了我不少礼去,最后连景予也给我骗走了。”
哦,明白了,门派中长老、执事等人一打一打的收徒,师父一个徒儿都没有,不仅看人家赤裸裸的炫耀,还要吃别人徒儿的狗粮,师父他老人家这是酸了呗!意思就是再把礼物给“骗”回来,最好是把景予也给留在椒紫峰呗,早这么说,她不就都明白了么。
“师父放心,在各位长辈面前,我一定好好表现。”缪饶赶紧颔首,加重了表现二字。
“好,好啊!”风亦哈哈大笑,达成目的。他携着缪饶直接御风而去,他身上有一道青光护体,用青光把缪饶裹住,避免速度太快而被风卷成了残片。
他必须带着缪饶在今天把该拜访的人都给拜访完,毕竟情况特殊,难得有头有脸的人物回来了这么多,等到了明日估计都走了大半,他还跟谁去炫耀?
掌门就是掌门,天梯到椒紫峰驭鹤而行都要一刻钟,跟着风亦,不过一瞬的光景,就到了凌霄峰的山顶。凌霄峰万丈有余,万丈的山顶并没有和椒紫峰一样缭绕缥缈的云雾,而是罡风阵阵,空气稀薄,冷的彻骨。
“嘶!”猛烈的罡风之下,缪饶根本站不稳脚,冷的直哆嗦,牙齿打颤,“师……父,师伯……住这里?”一代宗师的师兄住这里,就不担心给师弟留下一个不能容人的坏名声吗?话说景予那小身板,能经得住这么吹?
“哈哈哈,这里果然不是炼气期能来的地方。”风亦说的好像是不相信,故意拿了缪饶来实验似的。不过说笑归说笑,风亦护短还会出了名的,好不容易收到的徒弟,自然见不得受欺负受苦,一边笑着,一边手指往缪饶头上一罩,落下一层金光,将她护在金光里面。
金光之外,罡风冲刷着金光,发出猎猎作响的声音。金光之内,好像点了一个火炉,升起一股暖意,缪饶面色好了许多,这才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缓过了劲来。她昂头望着风亦,突然好奇地问道:“师父就放心把师兄留在这里?”
“啧!那个臭小子,他要在这里就好了,倒能把他给好好治上一治。”风亦一瘪嘴,明明想儿子想的很了,嘴巴上非要否认。
看在缪饶眼里,这摆明了就是个傲娇嘛。不过俗话说得好,看破不说破,缪饶忍着笑意,点头附和两句,打定主意必要找个机会,把这个笑话亲口说给景予听才行。
“走吧,咱们进去。”风亦可不想为了谈一个臭小子,把自己刚收的宝贝徒儿放在罡风里受苦,哪怕罩着金光保护的也不行。
前面走了不远,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小路两边是一层草地。草里上就很奇怪了,梅花夹着雪花,幽幽地从天上落下,源源不断,落在草地上却不会积雪,而是立马消失与无形,雪花也没有,梅花也没有,还是绿油绿油的草地。
这里的雪花带着深深的寒意,裹在金光之内的缪饶,仍然觉得有些冷意,可又莫名地望着天上这无来由的雪和梅,明明诡异又冷然,她还是觉得美丽,竟然看的有些痴了。
“丫头当心!”风亦一只手盖住缪饶的眼睛,皱了一下眉头,对着空中中气十足地吼道:“哼,把我儿子骗走也就算了,现在听说我要来,又整这些虚的,尽会欺负小辈。怎么,见不得我收了好徒弟?”
“师弟稍安勿躁,区区玩笑,玩笑罢了。”空气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顿时空中的雪和梅为之散的一干二净,露出了石板路里头原本有的景象。
石板路的尽头,竟然有一座豪华的大殿,规模不顶大大,健在万丈山峰的顶端也足以惊人了。大殿上有一层跟缪饶身上一样的金光保护层,让大殿之内免受山顶罡风的影响。
大殿的正中央挂了一个灰扑扑的匾额,跟华丽的大殿一点都不搭。更有意思的是,匾额被谁一剑劈成了两半,一半仍旧挂在那儿,写了一个越字。还有一半歪歪斜斜地垂在房梁上,似掉未掉,是剩余的那个府字。
风亦松开人,缪饶就看到这样的情形,除了惊诧,还有些不相信。景予说过,风越的修为在炼虚四层以上,她在想,谁能有本事一剑斩断炼虚期大能耐者的招牌?一个跟大殿不搭的招牌,即便是坏了依旧挂着,既不拆了,也不修补。她还在想,风越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不拘小节,还是嫉恶如仇,她突然对此人很感兴趣。
“越府?”缪饶心有所想,嘴上不自觉地念着这两个字。
“山野无赖写的字,不堪入目。”风亦怕那两个字误了缪饶眼睛似的,直接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带着她就往大殿内走,说的话也是一点都不客气。根据缪饶的经验,能这么说话的,一般都是关系绝对过硬的人,足见风亦跟这位师兄感情绝对身后。
风亦也不敲门,大喇喇地一掌扇开大殿的门,拉着缪饶跟进自家的门一样,毫不客气直接就在大殿的主位上坐下了。风亦自己动手,端了一旁炉子上烧着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咂咂嘴,不大满意地说道:“客人都来了,你还躲着干嘛,就这都入不了口的一壶茶,也想把我给打发了?”
“哈哈!!”大殿后头再次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你来干嘛,我还能不知道,自知比不过你,我还躲不过了吗?”
“知道自己不如我就好。”风亦说着看了缪饶一眼,嘴角翘的老高,得意极了。
“师弟啊……”风越似在沉思,“你说我比不过你,可我收景予为徒,景予是你儿子,你要说没比过,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儿子不如人家丫头好?”
“你少跟我耍嘴皮子,赶紧给我出来!”风亦才不吃风越的那一套。
殿后之人见风亦不入套,只好应声,不时便走了出来。缪饶望了一眼,顿时脸嘴角都歪了,怎么说呢,风越长的人高马大的,面相嘛……嗯,比较客气。真要形容的话,还不如说今天天气很好。真要给一个客气的形容词话,就是铮铮铁骨的硬汉。
原来,不是每一个修道者都仙风道骨,也有像风越这样像个三大五粗跑镖的人。难怪呢,她就说怎么匾额跟大殿不搭,大殿跟这充满罡风的山顶不搭,大汉跟……跟风亦的师兄身份不搭。
不过想法归想法,缪饶倒也不至于因为这搞歧视,毕竟人是炼虚期的高手,岂是她能说歧视就歧视的了的?缪饶还算有理智,立马起身取了一个茶杯,就着炉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给风越递上,“缪饶见过师伯,师伯请喝茶。”
风越先是一愣,随即摸着胡须哈哈大笑,“好,好啊。”他看着缪饶啧啧称叹,“着实好啊,修为不错,根骨上佳,我瞧瞧,哎呀,练体的底子也不错,是个好苗子啊。师弟,这都被你遇上了,恭喜啊!”
“给你茶喝,你就喝,说什么废话,叫人家丫头举的手酸不?”风亦斜了风越一眼。
“饶儿啊,客气了,快快起来。”风越接了茶杯,赶忙拉着缪饶起身,端着茶杯才要喝茶,就见风亦抿了一口茶,低着头不着痕迹地说道:“我这徒儿天赋异禀,就可惜遇上了狠心爹,克扣修炼资源,白白埋没了这些年。今天一来青云派就说要先来拜见你,孝心足可见天地,你……”
“师弟。”风越茶也不喝了,意思还不明白吗,掌门徒弟身世凄惨,修道受阻,还这么懂事乖巧地前来拜访,他这作为长辈能不表示表示?而且天赋异禀,代表了青云派的未来,他这表示能一般吗?“呵呵,饶儿第一次来,师伯怎能让你空手回去,来来,这个就算是给你的见面礼了。”
缪饶看了看风亦的面色,风亦没有表示,大约就是嫌少的意思,缪饶立马就懂了,不好意思推辞着。风越从袖子里摸出来的蓝色玉瓶往缪饶手里送,“以师侄的天赋迟早用得上,别跟师伯客气,生分的很。”说着又一翻手掌,又多了一个玉盒,也是要给缪饶。
她还要推辞,风亦放下茶杯,咳嗽一声,说道:“长辈赐不能辞,既然是师伯给你的,你就收下吧。”他跟缪饶眨眨眼睛,缪饶会意,她错了,师父绝对不是傲娇,而是大腹黑一枚嘛。
“缪饶谢过师伯。”她欢欢喜喜地收了,不用外人多说,她也知道得风亦点头的东西绝对不是凡物。
风越还要留他们喝茶,风亦却很直接,收了见面礼之后直接告辞,直奔下一家。
路上,缪饶问道:“师伯为何要住在这山顶?”她不懂罡风阵阵之处,能有什么好?
出去的时候,风亦还是用金光护着缪饶,御风下山,拜访山下的几位长老跟执事。他说道:“环境恶劣至极之处成长出来的灵药,绝不是灵石可以买得到的灵药。他啊,离不开这里,离不开那些药材。”
离不开?缪饶脑子一个激灵,想起了有一个人跟风越一样,也是因为离不开,宁可忍受无边的寂寞和冷清,也要放弃走出三千小世界机会的那个人。无名!“对了,师父,我在黄泉森林遇到了一个人,他有话要我转告你。他说有人利用七星塔想要制造出五百年前的大祸乱,那把钥匙是万魔蛊,可惜被一个叫做‘影’的流派杀手组织给抢走了。他自觉愧对青云派,留在三千小世界中赎罪,怎么都不肯跟我出来。”
“什么?”风亦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看着缪饶,她以为风亦没听清,又说了一遍,而风亦却并不是为的这个。他内心起伏甚大,缪饶居然去了三千小世界,她竟然由此奇遇!
“我说的是真的。”缪饶怕风亦不信,再次肯定地说道。
她忘记了无名本就是青云派弟子,他的事,风亦知道的不比缪饶少。唯一他不知道的,是万魔蛊的下落,他们都以为在无名的手中,居然落入了最不该的人手里。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七星塔,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商贩罢了,哪里够资格被人利用?看来,老祖说的变数当真要提前了。”
他问着缪饶关于七星塔的事,这就到了凌霄峰的山脚,因为突然被缪饶提起了万魔蛊,彻底影响了风亦的心情,开价越发的狮子大张口,山脚下住着的那些长老和执事自然就倒霉了。
一路拜访过去,风亦甚至都不必缪饶敬茶磕头了,直接讨要高昂的见面礼,收了道谢,然后走人,徒留那一山的咬牙切齿,又不得不对他们师徒二人投以羡慕嫉妒恨的遥望目光。
从凌霄峰出来的时候,风亦的大肆搜刮功力之下,缪饶收获满满,各种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丹药,防护具、法宝、飞剑、飞舟。还有一位连名字都没记住的长老,送了她一包种子,不知道什么种子,但从灵气的感受上,就能知道绝不是普通的灵药。
她还在抱着那些宝贝喜滋滋地流口水,装备哪天一样一样的好好研究时,风亦郑重地叮嘱她道:“以后不要再去七星塔了,也别跟绘绿扯上关系。”
风亦说的严肃,不容拒绝,且话里还有深意,只是缪饶暂且体会不到,但她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于是,缪饶重重地点头,应道:“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