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打在缪饶的脸上,她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睛,对着有些刺眼的阳光,拿手背负在眼睛上,稀里糊涂地自言自语道:“这么快就天亮了啊?”
“天亮了很久了,现在是中午。话说,才多久不见,你就辟谷三层了,你这修炼速度,都赶得上凌霄峰……咳咳,老祖果然待你不薄。”
“嗯?”缪饶还有些迷糊,并未注意到那句话。她顺着那个声音移动脑袋,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珠,还有……被砸的乱七八糟的瀑布残景。所有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全部涌进了缪饶的脑海,她记得最后好像是夏侯玄明出手相助,她“腾”的一下坐起身来,她还在原地,却不见夏侯玄明踪影。
“你找什么呢?”景予也跟着四周看了一圈。
“师兄,夏侯玄明呢,你看到没有?”缪饶问道。
“你什么时候跟大师兄关系这么好了?”景予一把将缪饶拉起来,“大师兄一向神出鬼没,我来的时候,你就躺在这里了,没看到他的影子。”
缪饶又问:“你觉得他会因为同门而救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零。”景予回答的斩钉截铁。
“也对,估计是幻觉,不然怎么可能吗?”缪饶也不相信冷漠如夏侯玄明,居然会出手相救。可她现在又确实完好无损,唯一的解释大约就是夏侯玄明昏头了。不过说来也可笑,她居然被自己的法术连累了,看来以后再使用会爆炸的大招时,得先想好自保的办法才行了。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同时问道。
缪饶苦笑一声,说道:“我要说我是被自己打成重伤,躺在这里的,你信不信?你呢,可别说是来药谷找我玩的,战兽非那你当点心不可。”
“我似乎有点相信。”景予打量着缪饶一身破烂的模样,想着她曾经在药谷后山对战缪芙蕖一群人时,疯狂的状态,就跟那被毁掉的瀑布没什么区别,猜测是缪饶又在搞什么危险的实验。他摇摇头,打消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说道:“我用我爹的玉牌进来的,战兽认得那个气味,我就是想清净几天。”
缪饶从那几个字中捕捉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她忙问:“青云派怎么了?”
“是凌霄峰怎么了。”景予一跃,跳到树杈上坐着,字句中透漏着全是无奈和气愤,“自从师父走后,凌霄峰被二师兄玩弄在股掌之中,凡是他看中的人,不管资质和品行,全部收为弟子,或是让师兄们收为弟子。多少外门弟子,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当了凤凰,二师兄广施丹药,让他们在短时间内突破。甚至好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辟谷,现在居然靠着二师兄的丹药辟谷了。”
“那是好事啊,你怎么看上去不高兴的样子。怎么,莫非是你当久了第一,羡慕嫉妒那些比你突破来的快的人了?师兄,你可是坚如磐石,不动如山的,这可不像你啊。”缪饶开着玩笑,也跟着跳上了树杈,坐在景予旁边。
“什么好事,你想想看,什么丹药能让你一夜之间突破数层?药效太烈,必然会引发不寻常的后果,严重的还会损伤此人的根基,此生不能再修炼。我跟那些人都说过了,但是他们非但不领情,还说我是嫉妒他们修为高,有意阻止。”景予耷拉着脑袋,“我也找过二师兄,他坚定自己的做法没有问题,还说经受不住药效猛烈的人,都不配称为青云派的弟子。他说要是人人都像师父一样,舍不得丹药和功法,按照修为的三六九等来划分弟子,凌霄峰就就用是凌霄峰,青云派也永远止步于此。”
丹药速成?缪饶摸了摸下巴,这么说,她那次看到的缪芙蕖突飞猛进的修为,也是这个原因了?
丹药和功法的限制,在大门大派确实是一个弊端。沉玺果然有些本事,不仅发现了这一点,还巧妙的利用起来,为自己谋福利。可惜,他打着的是表面公平的算盘,暗地里还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他这么做,最快得到的必然是威望和名声,外门弟子最多,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就等于掌握了半个青云派。莫非,沉玺的野心是青云派,他想当掌门?
景予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外门弟子之所以是外门弟子,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修为太差,或者是天赋太差,而是心性还不够坚定,需要常年累的沉淀。不出几十年,他们都将成为青云派的主力军。可是二师兄这么一招,弄得外门弟子全都无心修炼,只求丹药速成,人人都自发前往凌霄峰,自荐为凌霄峰弟子,甚至甘愿做个扫地小童。他们的心性更为不稳,浮躁不堪。反而是二师兄,他的威望日渐太高,一呼万拥。这样下去,不出几年,只怕青云派都要毁在二师兄手里。”
他一双手捏的死紧,满脸的忧愁,还有眼中的焦急似火,都在说着现在凌霄峰的紧急状态。“是凌霄峰怎么了,很快就会演变成青云派了。”
“怎么可能,执法堂的长老和执事呢,他们也住在凌霄峰,都没出手吗?”
“受不了的离开了凌霄峰,留下的,不是被二师兄收买了,大约就是被威胁了吧。”景予突然转身,紧紧地抓住缪饶的肩膀,严肃郑重地说道:“我不知道师父和二师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隐瞒了什么,但是现在凌霄峰乌烟瘴气,我不能任由他们继续这么胡闹下去了。我要找回师父,我要在他回来之间替他守住凌霄峰。师妹,我已经等不到门派任务启动的那天了,我现在就要下山,找出真相。你是我现在想到的唯一能帮助我的人,跟我一起下山。”
缪饶伸手贴在景予的额头,说道:“这不是没发烧吗,怎么尽说胡话?”
“我没跟你开玩笑!”景予一把挥开缪饶的手,跳下树,“你也贪生怕死了吗?”
“你……”缪饶被景予说了这么难听的话,心里极其不爽,但一想他现在估计是真的急昏了头,脑子已经不利索了,忍了又忍,才把那口恶气咽下。她抱着双臂,不客气地说道:“以你现在的修为,等于是送上门的肥肉。山下暂且不提,就你刚才说的,凌霄峰简直就是培养一支军队,全部在筑基以上的大军。光是人海战术,都能耗死你。你打赢了,伤的是青云派的根基,你打输了,伤的还是青云派的根基。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沉玺的另外一个阴谋?根本不能来硬的,你就不能动动脑子?”
缪饶跟着跳下来,一掌重重打在景予的后脑勺上,学着夏侯玄明骂她的口气,狠狠地骂道:“你个蠢货,清醒点了没有?”
“我……”景予握紧了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忽然一拳打在树上,指关节冒着血珠。“师妹,对不起,刚才……我……”
缪饶又重重地甩了一把巴掌过去,景予显然已经清醒了,他瞪向缪饶,大问:“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怎么还打我?”
“确认一下而已,看来你已经有精神了。那就好,此事从长计议吧。”缪饶心话是:抱歉了,被夏侯玄明打习惯了,不知不觉也习惯打人了。
这时,树林间传出一阵掌声。两人都没感觉到任何气息,因为刚说完凌霄峰的事情,景予又是偷偷跑来的,总以为是沉玺的后招,所以两人心脏一紧,屏住呼吸,手上酝酿着攻击。
“我该表扬你们的冷静,还是赞扬你们的警惕性又提高了。”一个黑影在树林间穿梭,很快,一身黑衣的夏侯玄明瞬移了过来,留下了一林子的残影。
“大师兄!”景予对夏侯玄明拱拱手。
夏侯玄明跟见到缪饶时一个反应,不悦地皱着眉头,否认道:“我不是你的大师兄。”
“……”景予脸上的焦急和忧愁被尴尬替代,一时窘迫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啧啧,有人说过你的嘴上秃了鹤顶红吗?”说出来的话全都是致命一击,要对象是别人的话,缪饶说不定还有心情拍着掌围观一阵的。没办法,遇上了景予,只要替他解围,说道:“老祖让他来的,让你一起教了,最好在门派任务之前有大的突破。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就是你没本事。”
缪饶现在说起谎来,已经脸不红气不喘了,大大方方地看着夏侯玄明,一副坦荡无愧的模样。她能做到这样,都是相处久了得出了经验,还要感谢夏侯玄明这个助攻呢。
“呵!”夏侯玄明冷笑一声,他教人的还让被教的给甩狠话了。但他显然不是容易被唬住的人,他拔腿就走,“你的游戏,我没兴趣。松手!”
缪饶死死拽住夏侯玄明的袖子,拼命跟景予挤眼睛,那个木头也不知道是太相信他自己修炼的能力,还是没反应过来缪饶唱的什么戏,半天不见配合一下。缪饶没办法了,关键时刻还得她出马,拖着夏侯玄明不放手,豁出面子说道:“你答应的话,我给你一个月的丫环。”
“嗯?”夏侯玄明眼睛一眯,脚下却停了下来,“丫环倒是不必了,不过……你可以用别的换。”
“别的?”缪饶抱住自己后退两步,“这个有点难。”
她显然想歪了,夏侯玄明冷笑一声,沉声道:“血,我要你的血。”
“啊?”缪饶一脸的狐疑和惊惧。
“你放心,我要的不多。”夏侯玄明丢了一个空的玉瓶给她。
缪饶接住玉瓶,打量了一圈,确实不多,但要别人的血未免也太……吓人了吧,这个大师兄果然是个变态。缪饶连连摇头,“你要我的血干嘛?诅咒吗?听说精通诅咒的人,只需要被施术者哪怕一滴水,一根头发,一点指甲,也能成功诅咒一个人。我就跟你耍了一点心眼,不至于……”
“我没那个爱好。”夏侯玄明哼了一声,显然也极度排斥修炼诅咒法旁门左道,因为缪饶把他们归为一类而有些动怒。
“不是就好,但你也得说清楚了,否则谁知道你会拿着我的血干嘛?”
“我没必要告诉你。”
“那这个还给你。”缪饶可不能因为想拉景予一起跟他修炼而冒险,她傻,倒也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说着,她抬手就要把玉瓶丢回去。
“好。”夏侯玄明答应和盘托出,缪饶暂且留着玉瓶。
他背过身去,顿了又顿,才说道:“最后一幅壁画你还记得吧,这可能是唯一的解法。”
缪饶一拍掌,难怪他那天说他知道了他想到的一切,原来如此。“可是这跟我的血有什么关系?”
“最后一笔画上的令牌,跟地宫十二门口上壁画中,龙头含着的那枚令牌一模一样,所以我推测,魔族的弱点应该跟那枚令牌有关。而第七扇门内最后的壁画上,除了令牌,还有一个流着满地是血的女子。毫无疑问,她应该是封印了魔族的人。有两种可能,一是浩然正气者的鲜血,有启动令牌的作用。二是有浩然正气的女子的鲜血,有启动令牌的作用。所以,除了你,我还在寻找其他人的血。”
“太扯了!”缪饶转向景予,问道:“你相信一个浩然正气的人,不是靠本事杀了魔族,二是靠一身浩然正气的血脉吗?”
景予摇摇头,反问道:“什么魔族,什么壁画?”
夏侯玄明说道:“信不信是你的事。”
他确实撒谎了,而且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经从她手腕上拿到了两滴血,还有昨天爆炸受伤的血,也在他的手上。晚上他出过一次药谷,虽然暂时还未得到确切的验证,但他也需要更多的验证。
“……”缪饶一时语噎。一个有用血咒嫌疑的人,反而说的理直气壮,缪饶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
提升修为对于他们来说很迫切,一玉瓶的血,对于缪饶来说,也不算什么。她不是在乎那点血,只要是怕惹一个奇奇怪怪的诅咒回来。缪饶想了想,说道:“我可以答应,但是有一个要求,用你的血交换,你若是敢诅咒我,我就诅咒回去。”
“不行!”夏侯玄明几乎是立刻否决道,声音大的吓的缪饶和景予一愣。
缪饶的提议很公平,他拒绝显然就说明他有问题,两人的视线齐聚在夏侯玄明的身上。
他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立马说道:“我可以在老祖面前对你血誓,但我的血,绝不能给你。”
“嗯?”缪饶一头雾水,有些莫名其妙,立下血誓跟把他的血交给她有什么区别,他为什么反应要那么激烈?
不过……管他的呢,缪饶把这一切,都归为夏侯玄明这个人有病,反正他奇怪的地方不止这一条,然后答应了他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