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都已经立下了誓言,而且冲在最危险的头阵中,缪饶也没有了再拒绝的理由。
王家的这一场意外之后,修道者失踪的背后黑手的线索也就断了,要想完成门派任务也就更加艰难。
他们城外修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经过商量,三人分三路走。文星没见过王家人,被认出来的可能性极低,伪装后自卖进王府做丫环,近距离监视探查王家的情况,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景予从七星塔入手,想办法跟踪绘绿,找到七星塔在盛安城的据点。缪饶分到了目前看来最轻松的任务,负责去围观王家小少爷跟外地修士的挑战赛。
三人分开之后,缪饶重新乔装了一番,然后从南门光明正大地进城。盛安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唯一不同的,大街上多了许多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人。
缪饶路过那些人群时,并未驻足,却放出一缕神识特别注意了那些人的谈话。
“喂,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有人闯入王家。”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去闯王家?王家可是历来保护咱们盛安城的人,这些年好不容易崛起了,到底是谁总在觊觎王家的力量?”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今早我经过王家的时候,还看到下人抬了好几具尸体从后门出来呢,那些闯入者一看就没讨到好,被王家全灭了。我瞧瞧跟去抛尸的地方看了,那些闯入者的修为不低,可都不是王家的对手。我后来专门找人打听了,说是昨晚有两拨不同人马闯进两人王家,但无疑幸免,可见王家的本事。你为王家担心,我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那人对此深信不疑。
“能有什么好事?”另一人问道。
“王家被世人当做是没落的家族,经常被瞧不起,经此之后,能对付如此大量高修为的闯入者,说明王家至少有元婴期以上的人坐镇,王家也一战成名,算是在云州的大小家族中露了脸。以后谁还敢瞧不起王家?这不是好事是什么?”那人咂了一口烟袋,心想有了崛起的王家以后,盛安城再不是三城中力量最弱的一个城了。
“只有两拨人马?”缪饶一边注意路边的交谈,一边暗中思考着,根据景予早上的分析,昨晚闯入王家的应该是三波人马才对,被发现了闯入内院的应该不是她跟景予,不然王家不可能连他们在花园附近都不知道,而是直冲内院而去。显然昨天晚上闯入内院的就有两拨人,他们和另外一路。第三拨人马应该就是天元派了。
可为什么只有两拨人马?他们他们昨天晚上从地牢救人一事,不可能隔了一夜王家还不知情。传出来的消息却只有两拨人马,如此说来的话,地牢是个绝对不能见光的秘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而不能说,还是为了不影响王家在盛安城的名声,地牢的事情确实被隐瞒下来了。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缪饶顿住脚步,问正在交谈的两人,道:“闯入者当真无一幸免?”
“那是当然,我亲耳听到太初尸体的那些守卫们说的,他们清点尸体的时候,将特征和修为都一一对应,确定无一遗漏才走的。你说,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
“啧!”柳萧呢,那个修为差劲,吊儿郎当的家伙呢,莫非也死了?缪饶多少有些歉疚,默默低语道:“我欠了天元派一个人情,一条命。”
“我说大娘,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那人眼中看到的大娘,正是乔装成老太太的缪饶。
缪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又问:“那些尸体中,有没有一个十五岁模样,白净的年轻修士?”
“哈?”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当王家是什么地方,随便是个人就能闯的进去的吗?十五岁,笑话!我说大娘,你找儿子上别处找去,跑到我们这里来添什么话?走走走,一边去。”
“呵!”缪饶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捋了捋耳边散开的白发,转身走了。柳萧那家伙,修为不怎么样,逃命的本事倒是一流。这样也好,世上只有人情债最难还。
距离九重楼的挑战赛还有两天,之前下榻的酒楼不便回去,缪饶在街角不起眼的小客栈中,另外定了一个房间。之后的两天,她准备待在房内静修,尽量避开人群,不再节外生枝,安安静静地等着挑战赛开始。
第二天,缪饶照常打坐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刻,才推开窗户的一个缝隙透透气。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在人群中快速闪过,缪饶一眯眼,“大师兄!”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可以肯定,那股冷漠的强者气息她没有认错,肯定是夏侯玄明。除了教导她和景予修行的那两个月之外,缪饶印象中的夏侯玄明一直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他怎么也在盛安城?
“门派任务?”缪饶刚说出口立马就否定了,夏侯玄明是一个被仇恨支配了大半的人,怎么可能会执行门派任务?“那他为什么出现在盛安城?”
青云派禁地壁画上的内容一闪而过,缪饶突然想起灭了夏侯玄明整个家族的仇人是魔族。他只会追着仇人的踪迹而行,现在却出现在盛安城,那么说明……“盛安城有魔族?那个……那个鬼魅的头颅……”这么说来,一切就都能联系起来。
缪饶景楚一身冷汗,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取了桌上放着的逝水刀背上,从窗户跳了出去,寻着夏侯玄明的身影追了出去。
要追踪夏侯玄明很难,他不仅身法快速,隐匿气息的方法也相当高超,几乎没有留下可以追踪的痕迹。缪饶用的事木系法术,掌控了方圆五十里内的所有木系的感官,才能得知夏侯玄明的去向,饶是如此,她也尽了全力,且跟踪的相当艰辛。
顺着夏侯玄明所走的方向追过去,很快就出了城,距离盛安城越远,人迹越罕至,并且夏侯玄明的速度还在加快,似乎积累了多年的情绪突然爆发了一般。照这样看来,很有可能是夏侯玄明找到了确切的魔族的证据,等不及要为族人报仇了。
“再快点,再快点!”缪饶不断迫使自己加快速度。
夏侯玄明的修为,有可能可以对付那个鬼魅,但是魔族除了那个鬼魅之外,显然还有别的,夏侯玄明在这种不理智的情况下,一个人冲动的找过去,只怕讨不到好处。而且,魔族没有那么容易杀死,只要有人血和足够的时间,迟早会恢复。她必须把她知道的有关鬼魅的情况,告诉他,阻止他去送死。
又追了几十里,缪饶感觉到夏侯玄明的速度变慢,她神识扫出去,前方几里之外有一个村庄,看来哪里就是目的地。缪饶加快速度,往村子的方向全速前进。
突然,一个重压从天而降,缪饶注意力全在墙面的村子上,没当心,被那股重压从树上打落,随之一个拳头当头挥来。“轰”的一声,缪饶被一拳打倒在地。她的头就在被按进地面时,缪饶快速捏了一个手诀,土系法术启动,地面裂开,形成一个软绵绵的地垫。
缪饶被按进地面,也只是被软绵绵的地面吸收了进去,根本没有受伤。然而是挥拳之人,拳头一沾到地面,就像是陷入了沼泽一样,越是用力越是深陷,不出几个瞬间,整个身子已经有一半陷入。他惊叫道:“缪饶,你还不赶紧把我放了。”
“土系·地裂。”地面裂开一个口,缪饶从地面跃了出来,看着深陷之人,嫌弃地说道:“怎么是你啊柳萧。”她打了一个响指,地沼停止了吞噬的动作,将柳萧卡在其中。她立马用了一个木系法术,感应了前面村子的情况,松了一口气,夏侯玄明停在那里了,还好。
不过,她自认为乔装的还不错,“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这就是我的天赋了。”柳萧没有要细说的意思。
缪饶说道:“我赶时间,别来妨碍我,你老实待着,一刻钟之后这个法术会自动解开。”
说着缪饶就准备赶往村子,被柳萧叫住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一身的伤,你没看到?你们青云派的都这么不讲义气吗?说好我只是引开那些守卫,你们跟我交换情报,结果你们下去了就再也没上来,叫我险些丢了一条命。好在我准备工作做得充足,逃出来了,还在满大街打听你们的消息,你们倒好,没事人一样。说,景予那家伙呢,是不是不想跟我交换情报,藏起来了?”
“真是麻烦!你不也没死吗。”缪饶无奈只能将柳萧放了出来,她不想听他的那些废话,也不想耽误时间,直接说道:“我们并不比你轻松,我们在地牢中遇到了鬼魅,九死一生。我现在有急事,必须立马赶出前面的村子,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情报,后天去盛安城等我。”说完缪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你说什么?”这个消息超出了柳萧的想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随之立马跟上缪饶,“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啧!”缪饶嫌柳萧碍事。
“你说的是不是前面那个郝家村,现在追去那里做什么,是不是鬼魅去了郝家村?喂,缪饶,我在问你话!”柳萧也是一头的汗,他比缪饶看上去还着急。“我大师兄在村子里,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缪饶脚步一顿,狐疑地看向柳萧,又加快脚步继续赶路,说道:“你大师兄?我还没问你,你不是在盛安城吗,怎么跑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了?”
“是我先问的你,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柳萧紧跟其后,“我逃出王家之后,就收到了大师兄让我去汇合的消息,他的线人就是郝家村的人,王家的消息都是那个人告诉我大师兄的。”
“看来我得抓紧时间了。”缪饶的眼神突然深邃了很多。
夏侯玄明去的正是郝家村的方向,天元派也查到了那里,而且他们闯入王家的原因多半也是因为郝家村,怎么可能那么凑巧?如果一切真如柳萧所言,那么关于王家的调查,就绝对不是一个偶然。其中,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两人一边往郝家村赶去,缪饶一边问道:“昨天闯入王家的,除了我们,另外一拨人是谁你知道吗?”
“不清楚。”柳萧整晚都在忙着逃命,哪里有闲工夫注意别的。
一刻钟之后,缪饶和柳萧先后到达郝家村的村口。村口布有一个结界,村外是农田,种着大量的灵谷跟灵茶,还有一些普通的炼制丹药的基础药材,紫蓝花和辛友草。村里的房舍也普遍较高,规模较大,看上去比一般普通的村子富裕许多。
柳萧捏碎他大师兄留给他进入村庄的纸符,结界就打开了一个口子,他们走了进去。
缪饶闭眼仔细感受了一下,虽然微弱,村中确实有一股邪气。当下缪饶便冲在前面,几个纵身就跃进了村庄。
可是奇怪的是,宽敞的村子中,没有一个人,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他们两人不敢置信,顺着村中的大路,一直往里走。大路两边,还有一个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摊位,碳火烧得正旺,锅中沸腾,馄饨已经煮的烂掉,一边的桌椅摆放整齐,看不出任何打斗的痕迹。
“有人吗?”缪饶喊了几声,没有作答,她示意柳萧跟自己分开寻找,约好了一刻钟之后在馄饨摊汇合。缪饶找了几家,正值饭点,每一户人家都在煮着晚饭,可每一户都没有半个人影,也没留下打斗的痕迹。
她带着疑问回到馄饨摊,柳萧看到的跟她一样,“也不见我大师兄的踪影,太奇怪了,他吩咐我在村外等着,不时就出来跟我汇合,怎么会悄无声息的消失?以我大师兄的修为,不可能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
郝家村肯定有问题,否则,夏侯玄明怎么也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你注意到了吗?”缪饶拔出逝水刀,紧绷着全身的神经,顺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一边说道:“在村口的那一缕似有若无的邪气,进村之后,也消失的一干二净,没有半点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