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袍男子带着缪饶和夏侯玄明两人进了九重楼,因为事先白芨有交代,所以他们无需通报,一路进去畅通无比。
缪饶再次前来九重楼,心中感慨万千,想当年她第一次到九重楼的时候,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而且九重楼中还有两层楼是她不能去的。如今,她倒是成为了九重楼的座上宾,想来就能来了,可惜时过境迁,心境早已不同。九重楼不断受到七星塔暗中搞鬼,而名声鼎盛的青云派,也正经受着重重危险。
蓝袍男子将他们两人带到九重楼的书房,便告退了。缪饶心事重重地走了进去,而她的惆怅情绪还未酝酿出来,白芨已经迎面扑了过来,抱着她就开始哭,“师姐,真的是你,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以为……”
“好了,打住,再往下的话我也不想听了。”缪饶难得多愁善感一下,被硬生生打断,又恢复她那看似平静的没心没肺模样。她嫌弃地推开身上的白芨,又瘪着嘴,扯过白芨的衣袖擦了擦被哭的到处都是的眼泪鼻涕。“真恶心!”
“其实……”
“别其实了,说正事!”缪饶两根手指头拎着白芨的袖子丢开,实在没心情听她的那些解释,或许还有漫长的故事。就像夏侯玄明说的,她既然回不回去都没有影响了,那她至少为在别的事情上做点贡献,毕竟缺钱是个长久的正在进行时,她得听听绘绿这事该怎么处理。
“好……嘞。”白芨先前光顾着缪饶了,才发现缪饶身后还跟着夏侯玄明,本能的一个哆嗦,把九重楼的大小姐威严全部碾的稀碎。她不自在地拱拱手,招呼道:“大……大师兄,您坐,我这就让人沏一壶上好的灵茶来。”
她的眼神不断地瞟向缪饶,就好像再问为什么他们两人一起来的,为什么缪饶一开始不提醒她?
“甚好!早就听闻你们楼里的灵茶一绝,我也尝尝。”夏侯玄明也没把自己当客人,一点也不客气,自在地在一边坐下,淡然处之。仿佛他才是九重楼的主人,白芨是他的丫环一样。他淡淡地说道:“既然七星塔牵扯到了风行,估计不易解决,我就跟她一起去吧。”
夏侯玄明从没叫过缪饶的名字,这时候了也不过指了指缪饶,又说:“你们有什么计划和安排就直说吧,我听着。”一番话说下来,听着像极了命令。
“好……有大师兄帮忙,自然再好不过了。”白芨大约是被他命令似的口气唬住了,嗓音都不连贯,又是吩咐人沏茶,又是战战兢兢应对夏侯玄明,竟然有些慌乱,全没有当家做主的模样了。
“哎!”缪饶把白芨的慌乱看在眼里,走过去拍了拍白芨的肩膀,以示理解。这种感觉她太懂了,包括她自己在内,他们青云派有几个人见到夏侯玄明不害怕的?所以说他人缘差,也不是无中生有,就是可惜了那张脸了。
“你说你的,不必在乎……”缪饶背对着夏侯玄明,手指夹在手腕底下,偷偷指了他的方向。
“……”白芨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可屋内多了一个人,她紧张到余光都不敢往那个方向走。她生硬地说道:“景予师兄查到云州和黎州交界处,有一个土匪窝,但根据周围的村民所说,那些土匪都是最近几个月才在那山里落草为寇的,从来也不见他们劫道,深居浅出,倒与村民们秋毫无犯。有意思的是,村民们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山中传来鬼哭狼嚎声,第二天必然滚滚黑烟,恶臭久久不散。”
“土匪不下山祸害,村民们已经烧高香了,所以不管那山里在干什么,帮着什么秘密,他们都明哲保身,无人过问,默默隐忍着。也是因为这样,那个土匪窝更加肆无忌惮,这才让景予师兄查到了他们,据说……”
“别据说了,讲重点!”缪饶心想夏侯玄明的影响力未免也太大了些,白芨好歹也主持九重楼地大局不少时间了,见过多少大世面啊,一个他,白芨居然说话都不利索了。看着讲了一大堆,结果全是废话,半句有用的都没捞着。
被缪饶一打断,再加上夏侯玄明似有似无的探究目光,一连追问了几次,缪饶才搞明白。那个土匪窝明里是土匪,实际就是借着土匪的臭名昭着,让村民不敢靠近追究,而隐藏身份的七星塔。绘绿从赌坊逃走以后,没有离开云州,而是带着七星塔内一些骨干躲到了山里。
一边假装土匪隐藏行踪,一边研究妖鼓和魔丹。从山里散出来的黑烟,就是毒烟,没多久就将村民们全部毒死。绘绿取这些死人的怨念炼制妖鼓的镇魂,村民的尸体也被他们运回去饲养魔人了。景予查到山里的时候,一个活人都不剩。他的消息还是从土匪窝刚落草时,村中就搬走的那一户人那里问来的。
至于妖鼓和魔丹已经炼制到什么地步,景予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山中到处都是阵法套着又一个阵法,山中还用怨念喂养了许多妖兽,其中不乏高阶。要想悄无声息地混进去,活捉了绘绿,查出绘绿背后的主谋,也就缪饶的土系遁地术可以做到了。
景予进不去,为免打草惊蛇,他只是确定了绘绿在那山里后,就返回了。
缪饶摸着下巴,在心里把景予凌迟了几百回。凭什么他的自保撤退,就可以叫做未免打草惊蛇,还趁机推荐她去活捉绘绿。她没有听错吧,那山里可是绘绿和七星塔的骨干成员,十个她都不够死的,哪里来的本事活捉绘绿?
她的土系法术好用,那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吧?她的师兄们,果然一个二个都不是靠谱的家伙。
“不是说有证据证明风行和七星塔有联系吗?”一旁安静喝茶的夏侯玄明突然问道。
“山里骨干出去置办东西时,被景予师兄跟踪了,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按照话里所说,凌钰师兄推测八层以上是风行。”白芨解释道。
“就八层而已,还是推测,这算什么确切的证据?”就凭这,她就要去当倒霉蛋,是不是也太草率了一点?
夏侯玄明也跟着附和,白芨想好的解释都说不出口了。
“大师兄,要不你跟我去走一趟?万一找到个风行的把柄,说不定我们还能赶在六大门派和风行大打出手之前,回去七星塔和风行一窝全部端了。”缪饶倒不是真的有这么大的自信,只是一想到沉玺的半吊子妖鼓,就已经危险的令人侧目。
不管七星塔和风行有没有幺蛾子,要是放任绘绿躲在山里,那真的妖鼓一旦出世,即便他们现在解决了风行,绘绿也不见得会放过青云派,未来还是堪忧。斩草还需除根,山里他们无论如何也必须走一趟的。
“嗯。”夏侯玄明抿着灵茶,惬意的很,倒没有把绘绿和七星塔放在眼里的模样。他这个态度,缪饶就放心了,毕竟活捉绘绿的机会增大,而她玩脱小命的机会变小了。
几人又就进前活捉绘绿的一些细节,讨论了一些时候,说定了明天一早出发之后,就各自散了。走前,白芨不好意思地说道:“一切全靠大师兄和师姐了,九重楼的人力全部派去了青云派,楼内还要维持正常生意,免得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实在腾不出几个人来,而且……”
“有她一个拖后腿的还不够吗?”夏侯玄明看着缪饶说道。言下之意,就算白芨能找来几个人帮忙,也都是些修为一般,只会拖他后退的人,还不如不要。
白芨:“……”她是真没想到夏侯玄明这么直接,一点不怕得罪九重楼。
缪饶:“……”她知道夏侯玄明性格恶劣,嫌弃她修为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甘又不得不服气。
各自离开之后,缪饶亲眼看到夏侯玄明回了九重楼给他安排的房间,她立马就半路折回,倒回了书房,冲过去,一把将准备休息的白芨重新按回到椅子里。从储物手镯中取出装有夏侯玄明血的玉瓶,“你帮我看看这玩意儿有什么不同。”
说着又在手镯中找了找,将赤毛鼠弄出来。赤毛鼠还在她储物手镯的独立空间内时,就是一团火红的皮毛,看不出什么,拿出来以后才发现,赤毛鼠不知道什么已经死了,身子都僵硬了。
“师姐……”白芨握着玉瓶的手一抖,险些没砸了玉瓶。她看着死的僵硬的赤毛鼠,一阵肉疼,要知道,就算是他们九重楼,想要饲养出一只赤毛鼠也不容易,其中砸下去的灵石都够在云州最富饶之地买一处大宅院了。
“这……我也不知道啊,在山洞里的时候,它还好好的呢,挺能蹦哒,还喝了……”缪饶一个激灵,一巴掌拍在白芨的手背上,“大约,它是喝了这个瓶子里的东西,才死掉的。我一路上跟着它,它不带我去找绘绿,就找到了这个东西。我看赤毛鼠喝这个的时候,就兴奋的有些吓人,拉都拉不住,我才强行将它关在手镯里的,也不至于会死。你赶紧,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不可能!”白芨想都不想就否定了。
赤毛鼠不可能违背自己的任务,唯一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是赤毛鼠闻到了天材地宝的味道。只有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宝贝,而且要对它有滋补进益的功效,赤毛鼠才会受到诱惑,不顾一切的去寻求。否则,赤毛鼠无论如何也不会违背任务。
可一旦违背了任务,就说明它找到的东西是个超级至宝。按照饲养和训化的规则,一半归赤毛鼠,算是给它的奖励,一半归饲养人。赤毛鼠兴奋的拉都拉不住的东西,那该是也么样的宝贝?既然是宝贝,赤毛鼠吃下去又怎么会死?
简直匪夷所思!可缪饶完全没有必要撒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白芨似乎想到了什么,握着玉瓶的手颤抖不已,像是激动,又像是不敢置信。
白芨轻轻将玉瓶的盖子只揭开了一点,用一根细长的玉勺,舀了一点,连忙将盖子盖上。她先观察了半刻,又闻了闻。她的时间越久,神色就越肃穆。
“到底是个什么,你倒是说啊,急死我了!”缪饶看她研究了半天,一个字不说,就表情有些变化,也跟着焦急紧张。
“我还要再进一步确定一下。”白芨也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紧张的,明显可以看出整个手臂都在抖动。她敲开一个墙上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龙纹石头。她把石头放在玉勺的血红液体中,石头立马化开,什么也不剩,空气中却隐隐漂浮出一股威压,令两人呼吸困难。
突然,“扑腾”一声,两人双双跪倒在地。只听白芨魔怔一般呼喊道:“就这么一点,便有如此威力,这竟然是真的,真的!难怪赤毛鼠会如此!”
“什么真的假的,你到底放了什么?”缪饶喘息着,干脆坐在地上缓口气。
“师姐!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怎么得到的?”白芨抓住缪饶的肩膀,激动的长指甲已经捏紧了缪饶的肩肉里。缪饶一阵吃疼,挣扎着,白芨全然不顾,死死地抓住她,兴奋的大喊:“龙血!师姐,这是龙血!”
“哦,原来是……什么?”缪饶反应过来,惊了一跳,“你说这是什么?”
“龙血!师姐,我没骗你,这是龙血。方才我放的黑色石头是龙灵石,也就是龙的下颚受伤结疤后掉下来的疤壳,僵硬无比,却能瞬间融化与龙血,释放出龙晶石掉落的那头龙身上的威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被龙的威压所压制住了吗?还有赤毛鼠,龙血对于任何妖兽灵兽魔兽,都是顶级的大补,一遇到便会兴奋至失控。可是赤毛鼠等级太低,种族也太低,根本承受不住龙血,所以才会经脉寸裂而亡。”白芨越说越激动。
龙血?那么夏侯玄明就是……龙?他是龙族!我的亲娘诶,她的大师兄是龙族!这个消息要说破天荒惊人都不为过了。缪饶半晌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是龙族多么高贵,而是……夏侯玄明居然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