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优点,青云派上下无一不盼着多多益善,最好发扬光大,实在不行,他们甚至还向风亦委婉地表达了想法,看能不能把那腿重新给弄废了。
答案很不幸,因为不能。并且,还得到了另外一个更加不幸的说法,灵根经历过这一次的大劫之后,更好的适应了缪饶的身体,以后睡觉恐怕就不只是增加修为这么简单了。
众怒啊,在公平的现状之下,永远都不能被平息。前一秒他们还在希望缪饶能永永远远地睡过去,后一秒听说了这个几乎作弊功能的外挂,除了对自己辛苦努力的修炼而不得提升的修为悲哀之外,还有众怒,又不敢动手,那还能怎么样。
这群人,大约干了这一辈子最为愚蠢的事。夜黑风高,找了个空旷的高地,围圈进行诅咒,诅咒缪饶这一辈子都失眠。可惜,黑魔法在修道界完全不流行,也不中用。因为,彼时缪饶不知道睡得有多舒坦,比讽刺这群人的诅咒还来的打眼。
火了之后,青云派上下谁都认识了缪饶,比风亦亲自带着上门介绍还靠谱,甚至连山脚下的青蛙出门觅食,遇到缪饶都要躲一躲了。
一是因为在纵火案件中,大家对于缪饶添油加醋针对芙蕖的小心眼很有戒备,总觉得一旦得罪此人,不仅会被加倍报复回来,还会连累九族,包括九族饲养的鸡鸭牛羊。前者被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惩罚,后者还要因为前者的不争气进魔王的五脏庙来个几日游。
啧啧,多么惨痛的领悟。
二是捧红了缪饶的同时,也把她黑的彻底。此后,缪饶多了一个只在没有缪饶在场之下广为传颂的名号,叫做青云杀神。白话文翻译一下就是鬼见愁,若是音译过来,大意便是:珍爱生命,远离缪饶及一切缪饶附属品。
得益于大家对缪饶比对生命还要深重的敬畏,缪饶在山头一大片人都在受罚,或是做苦力的时候悠闲的有些碍眼,还不敢表示一丁点正义的宣判。缪饶就喜欢被人看不顺眼又干不掉的样子,故意叫人在山头,大家受罚的中心地带摆了一架躺椅,天天躺着睡觉。
这还不算完,还要残忍地让这些人亲眼目睹她睡着睡着就飙升的修为。灵根的作用实在太强大,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认真受罚的看漏了,再抬头时,缪饶已经筑基了。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缪饶的世界里没有练气这个东西,起跑线都是筑基的一样。
这东西看了虽然不会长针眼,也好不了多少,反正心魔跟心里长针眼也是一样一样的,都是不舒坦嘛。只是长针眼有的治,长心魔不一定有的治,不然青云派一天抬出去一个疯魔的是怎么来的?
答案:被缪饶逼得呗。
于是,缪饶新晋一代山大王,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心魔上,怡然自乐。至于其他人嘛,只能一边苦力,一边还要小心避开杀神,结果劳心费神,身体和精神受到双重折磨,最后比干苦力还辛苦,完全充分地展示了惩罚的精髓。
也就在青云派上下彻底被缪饶驯服,缪饶又彻底变懒而不自知的时候,她遇到了被芙蕖强加在自己传闻中的敌人榜首,景予。
当时,缪饶和自己的躺椅难舍难分,跟看了一场旗鼓相当的球赛一样酣畅淋漓,甚至比那还要焦灼,因为球赛总有队伍会胜出,缪饶和躺椅之间,却永远不知道谁会先把谁踢入黄泉路。
“师祖,醒醒,师父叫我请你下山。”景予叫了她几声,一点变化都没有,就跟自己刚才幻听幻觉,还幻喊了一样。
“师祖莫不是病了?”景予抬头询问众人,顿时就怔住了。大家齐刷刷地看着他,惊讶地张着嘴,要不都吸一口冷气,要不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反正没一个敢告诉景予,其实缪饶不是叫不醒,就是起床气大得很,敢叫醒她的人,往往都没有承受叫醒她之后的愤怒的能力。
景予还在想,大家是不是受罚受成了精神病,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正常。他还心疼一个比自己小了无数岁就当了师祖,被迫背上师祖的负担的女子,伸手探去缪饶的额头,想着一个凡人要当真病了,可不是个小事。
他的手刚碰到缪饶的额头,缪饶便睁开了眼。
此时,青云派还是那个青云派,山头还是那个山头,景予却分明感觉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尤其是周围的抽气声,大的惊人,给人一种集体得了咽喉炎的错觉。他还没来得及以大师兄的身份加以训斥,众人已经溜之大吉了,那种妙不可言到不能描述的眼神中,分明再跟景予说:
你还是太年轻啊!
可惜,这些围观者的担心实在多余,毕竟除了小心眼之外,懒惰才是缪饶最真实的表现。
“你谁啊?”缪饶第一反应先是活动活动腿,以确定双腿还活着。
“弟子景予,奉师父之命前来请师祖下山。”景予没有参与缪饶的各大案件,并且对于修炼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知道的不多只是略有耳闻,到不怎么害怕缪饶。相比较起来,在景予的眼中,玄真比缪饶可怕多了,甚至怀疑缪饶的一切作为都是玄真授意的。
不然,一个没啥修为的女子,难道是死神给她的胆子烧山的吗?
“嚯!原来你就是景予,我传闻中的敌人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说你都送上门了,我要不是不怎么着你,是不是对不起我在外凶神恶煞的名号?说一个吧,你是想油炸还是想现捞啊?”缪饶好整以暇地逗着景予,既不是真的要怎么他,也不是要放过他的模样。
“额……”有那么一个瞬间,景予好像从缪饶的身上看到了玄真的影子,本能地后退了一大步,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听老人言的凶残后果,实在煎熬。
“啧!”缪饶发出了一个有些失望的声音。
她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景予,果不其然,是那种当真会从脚指甲武装到头发丝的门派大师兄装扮,人模人样的,难怪拥有的粉丝群比芙蕖的还壮观。可惜,外貌的精英并不代表内心的强大,她还没怎么着呢,景予就宣告了投降,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缪饶甚至怀疑景予不是学修道的,而是学表演的,表演如何到位自然地跟她投降。“你这样很不公平,我还没怎么你呢,请不表现成我已经怎么了你一样,弄得我很无辜。而且,我现在的名声很不好听,洗白不容易,请可怜可怜我吧。”
“你都烧山了,名声能好听吗?”景予本能地把吐槽自家师父的能力用在缪饶身上,“我听说你不仅烧了山,还没帮忙救火。”
缪饶理直气壮说道:“那怎么办,我又不会法术,万一烧死我了,就当是我赔罪了,怕就怕不仅没烧死我,还让我把火势弄得更大,岂不是更加罪过。”
景予心想:你犯下的罪过还少了吗?大家精心养着的灵宠多少进了你的肚子,那些可都是杀孽!不过好在景予和缪饶斗了这一个回合后,很清楚的知道了自己永远不会是对手,赶紧选择了发扬自己的表演天赋,装作自己刚到这山头一样。
他再次重复道:“弟子景予,奉师父之命前来请师祖下山,有要事相商。”
“行啊。”缪饶像个太后一样,伸手过去示意景予搀扶一下,然后装模作样地坐起来,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建议道:“景予啊,你说我都那么处置芙蕖了,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过你,是不是显得对芙蕖尤其不公平呢?”
“额……我要说还是不公平点好,师祖会不会觉得我有些不近人情?”景予收到了相当强烈的恐吓信息,哀怨的像是当了五百年的寡妇,就是那个硬汉的眼神不大像。
不然,当个小媳妇一样欺负一下,再宣传一下,可能再多的仇恨缪饶都能忘记。
“我有个提议,你想不想听一下啊?”缪饶朝景予勾勾手指,一双乌亮亮的大眼睛闪闪发光,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酝酿,等待景予的靠近,然后实施。
“我要说不想听,师祖真的就不说了吗?”
“不会。”
“……”
就像是缪饶添油加醋说的一样,就连芙蕖的同伙都收到了不应有的惩罚,凭什么这个芙蕖都要护着的人还能相安无事,简直不公平。
对于缪饶来说,确实不公平,凭什么她当安安静静地当个米虫的时候,都要与她为敌,甚至为敌的理由她至今都不清楚,就懵懵懂懂地干了一架,拉了一个门派的仇恨。然后她摩拳擦掌地向大干一番事业,坐拥青云派百年资产的时候,大家又都安安静静的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深深地理解了这一句话,然后亲自送上了门,挑衅到了闹事者的中心窝点,居然那些人一点骨气都没有,选择了对她忽视,以至于气的缪饶睡了过去。
这哪能公平?
好不容易又送上来一个,还是景予本人,缪饶能放过他才怪。
缪饶完全忽视了景予的拒绝,直白又大胆到近乎放肆地说道:“要不,你拜我为师吧?”
从没见过谁敢抢掌门的徒弟,更没见过谁没事干去收已经拜师的人为弟子,而且这个人没有任何抵御外敌的本事。无论从哪一条来看,都荒谬至极。但是这个提议的人缪饶,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师祖真会开玩笑。”景予是笑着回答的,他也看到了缪饶笑嘻嘻的随意样子,很想就快速跳过这个话题,可是缪饶虽然在笑,却笑的渗人,似乎很不满意他的回答,等待着他改一个更为合理的答案一样。
“这个笑话挺好笑的,难道这就是师祖所说的思想家吗?”景予对上依旧笑嘻嘻的缪饶,他差不多心里已经凉了半截,背上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已经走在了哀悼未来悲惨命运的路上。好像为了赞同缪饶所说确实是个玩笑,景予还很配合地干笑了几声。
“笑这么开心?证明你也觉得我这个提案不错咯?”缪饶就喜欢看别人痛苦又无奈的表情。
对于景予,本来缪饶都快忘记了这么一号人,就算记起来,也要看在风亦在无数个夜晚被惊醒,然后急匆匆出面收拾她造的孽,还要昧着良心撒谎给自己开脱的面上,缪饶也要放景予一马才是。
偏偏景予那张脸太碍眼,缪饶心情又太好,就喜欢为难一下这位大师兄,只能算他倒霉了。
面对景予即将到来的反抗,缪饶可不想弄的太血腥,很直接了当,甚至超越了一个女子该有的矜持,然后威胁了一通。可惜缪饶的修为太低,所有说的厉害的毒打方式,看在景予眼中也不过是稍微有点看头的恶作剧而已,多疑更本没有当回事,坚定地在此拒绝。
威逼不行,只能利诱,缪饶除了绝招,又说:“行,那我退而求其次,不要你拜我为师了,当我的保镖就行,随叫随到,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求师父保媒,把你收为他的徒女婿。”
倏地,景予一脸苍白,不假思索,掷地有声地答道:“我答应。只有师祖传唤,天南海北,我立马就到,决不食言。”这种付出了婚约的利诱,青云派的人都知道,那是比威逼还要恐怖的存在,所以景予答应的相当干脆,就怕晚一秒钟,新娘就送上了门。
缪饶摸着下巴想了一下,多了一个手下,出门拉风加全方位保护,工资由青云派出,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值了。
缪饶打了一个响指,赶紧让景予进入试用阶段,“我双腿有病,你也是知道的,背我下山吧,不是小风子要见我么。话说你师父架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区区一个掌门而已,还要让我去见他,不能亲自来见我嘛,顺便带上点什么土产之类的,那就完美了。”
然后,就看见景予保持着半蹲背缪饶的姿势,在风中凌乱,嘴角抽搐的像是刚动过整容手术,并且恢复失败似的。
马儿就算不是良驹,难道就会逃脱马儿的命运吗?更何况这马儿只是产生了自己的思想,写一首关于孤独的诗,其实就是不想驮人而已,又不能阻止缪饶得逞的阴险的笑。她就嘿嘿奸笑两声,往景与背上一跳,把毫无准备的马儿撞了一个踉跄。
大概是为了保证坐骑的使用年限不受影响,缪饶还眼疾手快地拉了景与一把,就在景予机械地转过头准备客套性说声谢谢时,缪饶兴奋跟真的骑马一样,一手扶住景予的肩膀,一手在空中乱挥,还配合着大喊道:“驾!”
然后,然后……
然后就看到有一尊未上色的石像,迎着夕阳的红光断裂成碎片,风一吹,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走!”缪饶不死心地拍了一下景予的肩膀,“赶紧的,咱们出去降妖除魔,收复妖兽,为民除害。”
景予背着缪饶,腿上似有万斤重,比传闻的灌了铅还惨痛,最后的挣扎了一下,“师祖不是要跟我去面见掌门吗?”
“对啊,要去应付比妖兽还可怕的老头,可不就是去为民除害么。真的不想去啊,简直耽误时间。你说你师父能有什么大事是需要我去指导的?认识这么些天,他的能力我看的太清楚了,跟那些深宅大院的正宫夫人没啥区别嘛,就是打理一些闲杂琐事而已,用得着我亲自去?”
缪饶的嘴巴根本闲不住,一路走一路聒噪,听得景予忍无可忍,总想反驳一句,要不是你老人家惹的麻烦太多,不出动掌门都兜不住,堂堂掌门至于整的跟个老妈子一样吗?不过这话景予到底不敢说,只能埋头走路,当一匹忠诚又能日行万里的好马。
从忘川峰这座山头到凌霄峰有点远,御剑的话最多也就一刻钟,偏偏缪饶没骑过马,就想趁着腿脚还便利的时候,策马奔腾享受人世繁华,繁华不行,纵马飞奔还是勉强可以的。然后,缪饶多了一个不情之请,强行要求景予用走的走去凌霄峰。
于是,两分钟的路程搞成两个小时,累死不讨好,只有缪饶一个人觉得享受大自然,景予傻兮兮地下山之后还得上山,也不知道为的哪样。大约,真的是脑子比不过思想家的灵活吧。
因为缪饶久不出现在凌霄峰,凌霄峰发展的相当好。是不是人才济济不知道,但肯定人山人海。就算掌门不找自己谈心规划未来,总有人还得上山顶看看景色,数数星星,不然没有一点娱乐活动的话,想要成就点姻缘该多么困难。
属于凌霄峰一派的弟子正在山上创造各种偶遇,制造姻缘的时候,偶遇真的出现了,缪饶来了,骑着她的万里骏马疾驰而来,令人闪避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