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隐厨—第107章—炸甜甜圈
花楼玉绫。
大厨房的主厨陆佳瑶伸了个懒腰，想到了小九妹妹，也有些怀念她在小厨房的日子。终究是稍微清闲一点的。
宴饮的第二拨菜刚刚上桌，有几味菜还是要她上手，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可以休息一会儿。不过，接下去还有醉鬼们零零散散的点单，而且……上一次小九妹妹做的鲍汁龙趸鱼皮也很不错，让她也想找个功夫研究研究，做几道好菜。
跟花歧老板娘说一声，来个竞菜怎么样呢？做了主厨，不单单得会烧菜，一些小心思也是该有的嘛。
那些有钱有闲的公子哥可不就会在这些抬自己面子的事上花钱？
而且跟小九妹妹可不一样，她这可不是乱花钱，到时候账房姑娘雀禾小妹也没什么说的。
陆佳瑶细细盘算的时候，些许吵闹的声音夹杂在乐曲之中，花魁姐姐狄梓萱的表演本是极佳，那些年轻人都拿着绸绢往台上丢，这个时候就有些难以入耳了。
还好狄梓萱姐姐这么多年了，稳住了，但是听曲听了那么多年，还有个碎嘴的家伙跟她说三道四，陆佳瑶还是听到了几个变了调的音。
这个时候就有点不好了吧。
现在都喝了酒，本就是最容易动气的时候。嗯，负责这些的姐姐们已经动起来了。有的喜欢孤零零一个人呆着，有的帮忙端盘子却又注意着四周。现在都停下了手里的事，小心戒备着。而姐姐们也努力吸引住客人的目光，让他们露出一脸猪相。
大家的大姐姐牧芊芊则快快从二楼翻上三楼，没引起什么注意，只有一个醉鬼看到了利落翻身上三楼的一道倩影，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好。
这跟陆佳瑶没什么关系，有战力爆表的牧芊芊姐姐，还有为人处世很好的郑兰兰，怎么也能稳住场面的。
而且身后就是厨房，陆佳瑶不由轻笑。
事后才知道，晏曲岚姐姐在客人睡着之后偷偷吃小点心被发现了，那位客人还不是“你也不想这件事情被妈妈知道吧……”的那种人。
竟然吵了起来。不，完全没有吵，经验丰富的晏曲岚姐姐自然是不会还口的，只是挨了两个耳光，还被拖了出来骂。
完全就是一个恶人一个人在撒火。
但是是客人嘛，所以最后只能花歧妈妈赔了钱，然后让他滚。
没错，花歧妈妈直接让他滚。
最后那人被牧芊芊姐姐丢了出去。
有个好老板娘撑腰就是爽气，要是那些没那么厉害的，就只能赔笑脸了呗，虽然最后有统合机关兜底，但面子嘛，心情嘛，自然是没了。
当然，晏曲岚姐姐的点心也没了。
没错，花歧老板娘亲自下令，晏曲岚姐姐除了一日三餐，一切的点心通通禁止。甚至还写了几张纸，贴在了大厨房里。
鹦秀小妹来大厨房贴备忘的时候，晏曲岚姐姐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抱着她的大腿，没有点心的日子可怎么过～～
但是花歧妈妈已经说过了，“如果有人敢违抗她的命令，当然是……笑～～”，如此这般，轻轻一笑，感觉后背发凉。
那甚至已经是某种武器了。
陆佳瑶过去偶然听那个碎嘴说起过，曾经有一代执掌“笑”权柄的神明堕落为邪神，就是以笑容作为武器。或许这样子的冷笑就可以化为冰寒的风暴吧。
不过这跟大厨房没什么关系了。毕竟……花魁姐姐们的小点心，是小九妹妹负责的呀。当然，陆佳瑶已经很认真地跟她告诫过了，想必是……不会的吧。
……
小厨房。
“小九妹妹，拜托了，你就帮我做点什么吧。”
晏曲岚姐姐很妩媚地贴着小九妹妹，撒娇道。要说这个世界上，哪里的女子惯会娇声娇气地要这要那，那当然是花楼里的姐姐们咯。
而这其中的佼佼者，花魁姐姐晏曲岚自然是深谙其道。
带着水光的眼睛，低低的声音，魅惑而又清纯，娇弱而又惹人怜爱，如果是男人的话，恐怕已经怦然心动，无论她的要求是什么都会一口答应。
就算是女孩子也会沦陷。
但是小九还是摇了摇头，“不行的啦，陆佳瑶姐姐已经跟我好好说过了，绝对不可以给你小零食吃。”
“像我这样子娇弱的花，没有小点心吃，会生病的。”
小九抬了抬眼，不屑地说道“医生姐姐说过，在玉绫，她记忆当中最深刻与最不深刻的那个人就是你哦。”
“一定是因为我没有小点心吃，病怏怏的。”
“不，是你基本没有生过病。”
“呃……”晏曲岚沉默了，她眼睛里闪过决然，只能，这样了吗？“小九妹妹，你要小钱钱吗？你也有想买的东西的吧。”
“姐姐……”小九叹了口气。
看样子可以。晏曲岚点了点头，“嗯。”
小九咬着唇，哭哭唧唧地说道，“我没有想到姐姐竟然是这么看我的……姐姐是觉得，我是那种只要给钱就可以的女孩子吗？”
你跟谁学来的标准台词啊。晏曲岚心底疯狂吐槽，难道是我吗？或许是我吧？欸欸，我是这个样子的吗？
晏曲岚有些崩溃地做倒在椅子上。
小九叹了口气，“两个小时以后再来一趟吧，姐姐。”手指轻轻压在嘴唇上，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晏曲岚连连点头，喜极而泣。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出了小厨房的门。身后，是小九妹妹的告诫，“不要太开心了。”
……
这个，算是主食吧。
嗯，是主食。
小九将蛋黄、盐、酵母加到面粉之中，喃喃自语。然后分次倒入牛奶，拿木刮刀一下一下将这些料搅拌在一起。
这个配料，可以做面包，但小九今天打算做炸面包，或者说，炸面包圈，俗称甜甜圈的可爱点……一点主食。
第一次搅拌不需要光滑面团，先醒面一刻钟。
然后揉出光洁光滑光溜溜的面团。稍微摔打几下，略微起劲。醒面一个小时……嗯，再多一刻钟，不，半个小时吧。酵母会让面团产生神奇的变化。
怎么会这样，太惊人了，原本小小的面团竟然占满了整个面盆。戳一个洞，已经不会回缩，拎起来有蜂窝状，就可以了。但是这个时候，面团里有很多发酵产生的空气。
挤气泡。
这一步很解压呢。大大的气泡在面团上慢慢滑过去，然后轻轻爆开。一些小气泡也要注意一些，不然最后会……嗯，很糟糕。坑坑洼洼的。
切剂子，团成面球。
醒面一刻钟。面球还会略微膨胀一下，像是小河豚最后的抵抗。原本还有些不够圆润的面球也会滑溜溜得像是姐姐的手背。
接下去，就是很有童趣的一步了，尚还算是少女的小九会觉得蛮有趣的一步……做个几百个就烦了。
手指在小面球上一戳，然后就着那个洞，将面胚轻轻转动起来，就像转钥匙圈一样。
其实拿大小两个圆形模具一压也是一样的，但这样做出来的甜甜圈更有趣嘛。
洞洞要大一点，小小的洞等一下一炸，嗯，洞就会被膨胀起来的面团堵住了。这个洞啊，甜甜圈上的那个洞啊，那里面，塞满了梦想啊。
没有洞的甜甜圈，是没有梦想的。
可以直接上油锅炸了。
油温一百半朝上，不超过一百八。
面胚子下进去，因为发酵的空气还在面团当中，里面实际上是空心的……所以，面胚子漂浮在表面上。
如果是不懂事的，就会“阔咯”一下将面胚子压进油里面，简直可怕。最完美的甜甜圈，就是浮在油锅表面，翻一个面。
两面都是漂亮的金红色。但是中间却会有一圈白色的腰线。这个就像是女孩子的插飞刀的腿环一样，看上去没什么用，但就是很漂亮啊。
拿出来的甜甜圈放凉滤油后沾上糖霜，或是融化的巧克力酱……好了，甜甜圈圈，就这样完成了。
……
“小九妹妹～～～”
晏曲岚姐姐偷偷摸摸进了小厨房，还锁好了门。
好像在做什么坏事一样。
看着漂亮的甜甜圈，她眼睛一转，嘴里的津液咽了下去。洗了洗手，拿起一个甜甜圈，那个洞啊，里面是满满的梦想啊。
一口咬下。
虽然是油炸的，但不是硬的，就算是那层壳一样的东西也是软的，只是酥软，有点萨其马的感觉，但还要有更多的一些颗粒感。
是因为糖霜吗？好甜，更多的，却是甜甜圈本身的甜。并不来自于糖的单纯，而是黄油与牛奶的结合。
再混上些许麦子的纯香，而提升这一切的，正式外面那一层薄薄的糖霜。那种单调的甜，成为了口中的主味，然后，繁复多杂到会让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种种香甜就在嘴里慢慢溢开……
甜甜圈的断面，像是四通八达的洞窟，但是却不是黑暗的深邃，而是金黄的光泽，有着某种神性。
内里的柔软，就是这些蜂窝状的结构给予的。
那种软，不像是棉花，而更像是……对了，是母亲的爱，曾经吸吮乳汁时，手触摸到的某种柔软映上心头。
原来这个甜甜圈的洞里，还藏着爱吗？
“再来一个巧克力的吧。”晏曲岚笑嘻嘻地说道。
“好吃吗？”
哎呀呀，小九妹妹的声音怎么似乎变得成熟点了呢？晏曲岚笑着，“当然好吃咯。”
“那么，你也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简直像是花歧妈妈的声音呢。晏曲岚身子一顿一顿地转过头去。但花歧已经用双手夹住了她的脑袋，猛地转了过去，一双没有笑意，深邃如地狱幽冥的眼睛看着她，微微勾起的嘴角会让人想起冰霜地狱的恶魔公爵，那样子冰冷。
“老……老板娘？”小九妹妹身子猛地一抖。
“我说过的吧，这个笨蛋这些天都要好好反省。小九小妹妹，我没有跟你说吗？”
“不，这是主食，没错，不是小点心，是主食。”小九颤抖着，眼睛里带着泪水，最后的勇气让她还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坏孩子就要打屁股哦。”花歧轻轻笑着说道。
之后，两个人的屁股蛋蛋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