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章 大明的新老交替
北平京城,随着运煤铁路的运行,京畿的煤价长期处于低档状态。
而煤的降价,反而增加了火炉的销售量,并且影响铁制品售价。
钢铁成本降低,新建的钢铁厂日夜不停烧炉,以满足整个京畿地区对铁的需求。
朝堂上,原本铁路的预计成本也在调整。
一条铁路的运行,已经影响到了京畿地区的方方面面。
“陛下,臣以为应当优先开展往辽地铁路建设,将辽地铁矿利用起来。”
户部侍郎李秉出班启禀,道:“如今京畿地区铁器需求增多,久之便会铁荒,比起天津铁路,当务之急,应当连通沈阳之地,利用辽地铁料补充需求。”
今时不同往日,关于市场的变化,官员并不会首先想用官方手段去强力限制,而是利用市场走势,凭借朝廷拥有的各种产业去影响市场。
李秉启禀之后就回到队列之中,朝堂关于两条铁路路线的规划是有,但轻急缓重方面,看法就不同了。
大明缺的不是物料,而是人力,各方面都需要人力来完成,而圣人又对于奴隶的使用有着反感,就只能两相其害选其轻。
当然,让李秉出班禀报,其实也是户部有着和工部一样的现状,或者说,大明的高层领导班子,即将步入新老交替的时代。
每逢这个时候,京官必须各出手段,让自己被圣人记住,展现自己的政绩。
李秉乃是正统元年进士,今年四十有七,当尚书的话,也算是正当壮年。
其资历也十分耀眼,在福建延平当推官时,便以严惩不法豪强,闻名朝廷,经都御史王文举荐为都察院经历,后又任户部主事,赴宣府清核屯田。
到了朱祁钰这一任皇帝,李秉便被提拔为侍郎,依旧是主抓清查田亩。
也正因如此,李秉在外惹了不少人,可有朱祁钰坐镇,李秉的仕途也算是一帆风顺。
这样有能力的官员,他的弱势其实就是年纪,对于尚书来说,天命之年最为合适,因为这个年纪最为稳妥,能够各方面协调各部门之间的问题。
作为大明最高权力机构之一,尚书和内阁基本上是捆绑在一起,若是无法让众人信服,那尚书这个位置也坐不会太久。
朱祁钰点了点头,看向李秉道:“平煤价,让百姓皆能用得起铁器,倒是没想到如今百姓购买力上涨,需求增加,反过来造成了铁制品缺口了。”
对于铁制品的需求,可不仅仅是京畿地区,要知道,因为商贸的发展,整个大明是日新月异的状态,百姓不管有没有发现,他们都或多或少得到了时代发展的好处。
以京城为例,生产材料降低,减低了生产成本,工厂在获得利润之后,便会扩建扩产,从而增加了对工人需求。
农户向工人的转变也就变多,从而又增加了对于谷物青菜的需求,反过来增加了农户的收入。
虽然他们大部分都会将钱存在银行里,可随着存款增多,他们新购商品也不会太过于缩手缩脚。
罗喆站立,如同环顾四望的剑客。
上头的皇帝则是在细想着罗喆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而罗喆不知道,那山羊胡子的老人是孔颖达,乃孔家之后,更不知道他身后所代表的是什么。
就个人而言,罗喆觉得自己如同羔羊,进入了这狼虎之地。
“咳。”
面对沉默的朝堂,李世民咳嗽了一声说道:“蔡卿此番也构不成枉法,凡商者收取市税也是理所应当!”
皇帝说话了,罗喆回身低头聆听。
“回陛下,但民非市籍,又不曾入市,何来市税之说;再者,民虽无知,但市税定非收民之所有。”
对于这笔巨款,罗喆并不是不想交税,只是不想白费力气罢了。
然而,罗喆很轻易地击穿了律法的漏洞,这对于满朝诸公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很明显,要是能猜出来,刚才早就无了。
因为有些困倦,罗喆一直在忍着哈欠。
“咦,那不是方才外面的小郎君吗?”
幕帘之后,有几个小女孩正在偷看,其中一个突然发声。
“是哩~”
又有女孩认同道。
这时的台上,前三名已经在思考着彼此的答案。
只有罗喆一直捂着嘴,好似很无聊一般。
这三道谜题各有各的特点。
似乎谁都解不开彼此的谜题。
这就让席纠犯了难,场面似乎陷入僵局。
看着美人姐姐皱着黛眉,求助似的看着三人。
罗喆摇了摇头,本身规则就跟闹着玩一样,只不过没想到大家这么较劲。
“四和无花果,对或不对?”
声音有些慵懒,毕竟还在长身体,对于已经习惯的生物钟很难抵抗。
罗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直接回答。
???
青年和老者皆皱着眉看向罗喆。
而那席纠则是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两人,等待答案。
“为何?”
发声的是老者,解谜可不是只需要说出答案就可以了。
“欲罢不能,老翁,应该是欲‘罢’不能吧!”
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笔书写。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障眼法,将繁体写成简体,融入谜面之内,如果是繁体,那就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字谜。
待罗喆说完,老者看着罗喆的目光多了分欣赏。
而台下的人全都恍然大悟,虽然有些取巧,但是只能感叹自己的累积不足。
倒是这么个小孩,可真是太怪了。
“我呢?”
青年在老者之后问道。
“无花果,因其花生于果内,故以为无花,只见枝繁叶茂,便是无花。”
罗喆随口回答。
青年点了点头,却再问道:“鄙人刘义,兄弟之眼界可叹。”
台下的人,就连杜荷都感到很惊讶,无花果他知道,但这种水果可不是谁都见过的。
那刘义说的眼界就是如此,一个孩子能辨繁简,能识山珍,这能是简单的孩子?
杜荷是不信的。
台下议论声渐起。
“这小郎君有点眼熟。”
“区区小儿竟如此不凡!”
“这不是拿刘三老客栈的小郎吗?”
“什么刘三老客栈?”
“就是之前作诗‘愿有前程可奔赴,亦有岁月可回首。’的小郎君呀。”
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罗喆似乎没想到自己好像有点名气。
这时,席纠安抚了一下观众,然后问罗喆道:“那小郎君的谜底可否揭晓?”
说到这个,罗喆顿时不困了。
对着台下的铁牛勾了勾手,铁牛在得到许可之后上台。
罗喆话不多说,直接从他包袱里掏出蚊香盒。
“小子谜底很简单,就是我手中的物件~”
说完打开蚊香盒,继续道:“此物蚊香,如同熏香,但可驱蚊,盘如龙,一点红,一夜蚊虫无影踪,说的就是此物。”
正当说的兴起,席纠顿时感觉画风不太对,连忙想上前阻止却听到罗喆说道:“娘子且慢!”
???
娘子?
这个似乎离自己很远的称呼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就在她愣神的片刻,罗喆滔滔不绝说道:“在挑灯夜读时,在夜深酣睡时,那嗡嗡作响扰人的蚊虫可谓是万死不辞。”
咬着牙的罗喆目光随之扫视众人,能看到一些人不断地点头,于是继续说道:“但是有了此物,那蚊虫便不足为据,不同于火绳,此物点燃后静置,无需封闭门窗,在燥热之时,窗外清风吹拂,屋内燃香寂静,诸位可想,这可是多么难得。”
还没从罗喆转变回过神来的众人,在其言语带动下,能想到那深夜里读书时红肿的脖颈,和原本熟睡时一巴掌把自己拍醒的怒意。
他是上来干啥的?
这个已经没啥人在乎了。
“现在,豪华版蚊香在此奉上,诸君,宁卖的不是一盒蚊香,而是一份安宁,一份阖家欢乐,一份高中的希望;看看这精致的木盒,由精心挑选的果树制成,其上花雕为半百老匠人亲手操持,匠心独运,这蚊香上也是花费心血的手工打造。”
罗喆掀开盖子,展示着蚊香和盖子那精巧的设计。
“独具匠心的铁片机关是双手经过千锤万打,只需要将盖子置于地面,不用担心灰烬落地,因为,这是我等匠人心血凝聚,巧夺天工之物。”
说着就演示了一遍用法。
而这时,台下的人已经在幻想着那无蚊虫侵扰的个人空间了。
“在此,我郑重宣布,无效退款!”
如同一声惊雷,罗喆的承诺在他们脑海里回荡。
无效退款!
他们心动了。
现场有些躁动。
但是罗喆却举着双手,示意大家安静。
“这是一份心血,是一份安宁,这巧夺天工之物,现在作价五百文,只需五百文,买得科举希望,买得儿孙安康!”
说完,罗喆环视着众人。
寂静,现场就像被泼了一桶冷水一样。
罗喆在等待,一般这种情况需要一些托,让他们来当领头的那只羊。
可是罗喆并没有钱让人产生羊群效应,他能做的,就只能等。
就算卖不出去,至少也是打出了名声。
商人卑鄙,不过如是。
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场的人似乎没有很看重罗喆的商人身份,这也是罗喆比较惊奇的地方。
“给老朽一盒,那蚊虫扰得我孙儿美梦,区区五百文尔尔。”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
罗喆眼尖,一下子锁定了目标,连忙挥手示意老人家上台。
“杨明府。”
“方才不曾看见杨侍御史,还望莫怪。”
在老人缓缓走上台时,周围的人不断行礼打招呼。
上台之后,老人看着罗喆,面带笑意,道:“老夫长安令,杨纂。”
嘶~罗喆这才发现,自己没有主动行礼什么的,这属于失礼了。
“小子罗喆,见过杨明府,失礼之处望海涵。”
躬身拱手,毕竟罗喆不是生徒,对于县令作揖是不对的,这他倒是知道。
看着罗喆的举动,杨纂倒是有些吃惊,不是生徒?
“不怪。”
杨纂摆了摆手说道。
拿出一盒蚊香,双手奉上。
罗喆说道:“杨明府为小子第一顾客,此物便不收明府分文。”
“你这小子。”
杨纂笑着指着罗喆骂道:“罢了,不过见你聪慧,莫要在歪途深陷,因早入正道。”
罗喆早就听腻了,陈家族长也是,黄夫子也是,陈伯还是,就连陈娘也是这么觉得,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敦促他。
“小子谨记。”罗喆行了一礼。
台下的人倒是吃惊了,第一单免费?那可是五百文啊!
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优惠,但是情绪确实被调动了起来。
一时间开始争先恐后了。
“今日仅有十份,现余九份,先到先得。”
在罗喆最后的饥饿营销之下,剩余的蚊香很快就被抢完了。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罗喆已经脱离了人群。
将剩下的三盒取出来,一盒送给杜荷,另外两盒则是送给坊使。
留给他们一个风一样的背影。
走出青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很好,没有紧张。
铁牛背着包袱,感觉任务很沉重,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不过对于罗喆的敬仰,那是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幺娘更不用说了,被罗喆抱着已经开始点头的她都含糊着念叨着罗郎啥的。
至于那个目瞪口呆的杜荷,罗喆可没空管他。
没走多远,前方一个身影似乎就在等他。
长安令,杨纂。
方才在台上的第一头羊。
“罗小郎君,可愿意聊聊?”
杨纂笑着问罗喆。
罗喆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就和老人边走边聊。
“老夫初见罗小郎君便尤为惊叹,可问罗小郎君为何买卖?”
杨纂背着手,亦步亦趋走着。
“小子想为村里修条路。”罗喆背着幺娘和杨纂并肩走着。
旁边可以发现有几个护卫跟随,但还是保持着距离。
“善,虽行卑鄙之事,但从善之行,不错。”
杨纂笑容更盛了。
“明府为何找小子说话?”有啥问啥,罗喆觉得要弄清楚。
轻抚着胡须,杨纂看着前方开口:“或是爱才之心,或是好奇罢了。”
点了点头,罗喆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