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遇抢走元慎之的手机,盯着屏幕里的一对金童玉女看了几秒钟,接着看向元慎之,“这男的是你?”
元慎之嗯一声。
虞青遇扬了扬左唇角。
心道,难怪长得这么帅,原来打小就好看。
不过小时候只帅不欲,现在长得高高大大,血气方刚的,一看就很生猛,是很招青春期少女喜欢的类型。
她把手机扔给元慎之,秀气小脸面无表情道:“跟我表姐很配,可惜,她不要你。”
元慎之觉得这小丫头忒狠!
哪儿疼往哪儿戳。
他握紧手机,闭上眼睛,深呼吸,心里烦躁得厉害。
什么招都用了,可是苏惊语仍是不为所动。
幼时那个可爱心软的小姑娘,长大后变得这么狠心。
唉,十年,缺失的十年。
他单手垫到脑后,后背倚着休息室沙发靠背,长长的腿抻着,一副沮丧模样。
虞青遇在他身边坐下,拿手肘撞他手臂一下,“真要走?”
元慎之眼睛不睁,低嗯一声。
听到虞青遇又说:“想走可以,博士毕业后回国。在国外,不许谈恋爱,我会隔三差五去找你,若发现你在国外谈恋爱,我剁了你!”
元慎之觉得这小屁孩一厢情愿到了极致。
若他对苏惊语这么说,会被唾沫淹死。
虞青遇又撞了他胳膊一下,“听到了吗?”
元慎之不答,只问:“这里是候机室,你怎么进来的?”
虞青遇鼻子轻哼一声,“只要我愿意,我都能跟着你上飞机。”
元慎之觉得她吹牛。
他不再说话。
跟这小屁孩没有共同语言,心里亦烦躁,不想动嘴皮子。
坐了很久,快登机了,元慎之拿起拐杖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去。
来时风风火火,为爱奔赴,去时灰头土脸,一败涂地。
他心中叹息无数。
虞青遇默默地跟着他到了登机口。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瞅着他检票。
等他进去了,她忽然开口:“我表姐其实不是不喜欢你,但是,你换位思考一下吧。如果是你是我表姐,你也会这么选。”
元慎之脚步一顿,心脏尖锐地疼了一下。
他没回头,架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
他也觉得苏惊语喜欢的是他。
可是有什么用?
她坚定地选择了元峥。
不要他。
元慎之眼眶酸疼。
上了飞机,他找到座位坐好。
好在这次票是提前订的,买到了头等舱,他调好座椅,把打着石膏的腿放到前面的脚凳上。
手机叮的一声进来消息,是虞青遇的。
信息道:安全到家后,给我来个信息。
元慎之回:嗯。
心中想的却是苏惊语这会儿在做什么?上课?还是和元峥在一起?
他俩亲了吗?
会上床吗?
他不敢想下去。
一想心里就如万箭穿心般的疼。
从前竟不知喜欢一个人,心会这么痛。
他终是忍不住,拨通了苏惊语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苏惊语才接通。
元慎之声音比从前低沉了不少,恹恹的,痛痛的,说:“惊语,我走了,应该不会再去打扰你。”
苏惊语沉默一瞬,回:“保重。”
“你也是。”
“好。”
元慎之又问:“在做什么?”
“跟我妈、我外婆来故宫博物院了。”
元慎之暗暗松了口气,她这会儿没和元峥在一起,和他没那么黏。
停顿数秒,他又问:“去做什么?”
苏惊语平静地回:“《清明上河图》需要修复,召集了全国的专家团队。”
元慎之道:“小惊语一直都很棒。”
苏惊语没接话。
元慎之又说:“无数个国际长途打给你,却没人说话,其实是我打的。我身边一直有人盯着,不让你联系你,我没法说话。”
沉默片刻,他又道:“我其实一直忘不掉你,这十年,一直想着你。”
苏惊语轻声说:“我知道。”
元慎之还想说话,可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好像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她仍然不要他。
两人皆不语。
过了会儿,苏惊语轻轻挂断电话。
她加快脚步追上妈妈,接着和她一左一右搀扶着外婆苏婳。
苏婳把胳膊从她俩人手中抽出来,笑道:“我还年轻,耳不聋眼不花,腿脚利索,大步如飞,用不着你俩搀扶。”
苏惊语和苏星妍相视一笑。
苏星妍轻声问她:“明年就要毕业了,考虑好接谁的班了吗?”
苏惊语其实更爱好古画修复,喜欢自家老祖宗的文化瑰宝,中华上下五千年文明。
但是太外婆秦姝数次透露出,让她继承她的产业,那样她就得出国深造,学习婚纱设计,接受西方时尚知识。
母亲才四十余岁,文物修复的传承有她可以支撑几十年,太外婆的婚纱馆却无人继承。
苏惊语道:“先接我太外婆的产业吧。”
苏星妍扫她一眼,“感情也是?”
苏惊语瞒不过母亲,便抿唇不语。
苏星妍明白了。
这个女儿就是心地太善良了,想得太多。
若换了其他家女孩子,肯定当仁不让地选自己最想要的。
她伸手握住女儿的手,柔声说:“人生就是如此,无论选谁都会有遗憾。既然决定选择峥峥,就好好待他,和慎之,只能说有缘无份。”
苏惊语低嗯一声。
祖孙三人很快走进文保修复部。
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都已到位,皆是五十岁开外,只苏星妍和苏惊语最年轻。
众人都朝苏惊语投来讶异的目光。
不仅因为她貌若天仙,还因为如此年轻就被邀请来,显然是关系户。
但因为苏婳名气大,众专家便也没多言。
这次要修复的《清明上河图》,是我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为北宋风俗画,北宋画家张择端仅见的存世精品,属国宝级文物。
清明上河图宽二十多厘米、长五米多,绢本设色。
五米多长的画卷绘了汴京市井,不只有数量庞大的各色人物,牛、骡、驴等牲畜,还有车、轿、大小船只、房屋、桥梁、城楼等。
互相认识之后,众专家皆负手立于《清明上河图》前细细观察,因为接下来要商讨出具体修复方案。
这幅传世名画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有重大展出时,苏惊语才能一饱眼福。
但因为种种条件限制,每次都不能尽兴,且要隔着防护罩。
这次却是面对面观摩,不禁聚精会神。
她站的位置正好是一处赌坊,四个赌徒转着台子在掷骰子。
赌徒们皆张口大呼。
苏惊语眉心微凝,盯着赌徒的口型陷入沉思。
五分钟后,她轻声对身畔的苏婳说:“外婆,这幅画应该不是张择端亲笔所画,是临摹品。”
房间静谧。
哪怕她声音不大,众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谁都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居然敢在众前辈面前语出惊人。
其中一个文物修复界泰斗大为不悦,道:“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幅画可是当年众专家组一致认定为张择端真迹。你说是临摹品就是临摹品?拿出理据来!”
苏惊语指着画中赌徒的口型道:“你们看,疑点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