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齐刷刷看向明兰,几乎每个人的眼神都要不对了。
有疑惑,疑惑她一深闺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也有震惊,震惊她这般擅长隐忍,日常不都是乖乖巧巧听话胆小么。
还有窥探,窥探这孩子究竟还藏了多少,他们不知道的-惊喜-。
回神后的吴大娘子当即再次发出惊天冷笑,一边给身边人打手势,暗示人赶紧回去把春柯极速处理了。
而后咬死不认,跟一家子拖拖拉拉扯皮了许久后才起身离开,这回是真一点情面不给了,贵妾也不成,再降!
这厢,林小娘也是真真长见识了:
“你说这明兰到底在矫情些什么?闹腾些什么?前段时间瞧她跟人家打得火热,过后却又……如今到把人永昌伯爵府给得罪狠了,吴大娘子人缘可是好得很呢”。
“她这……图什么啊~”。
墨兰听完后不自觉眯起眼,也皱起眉,好半晌才喃喃低声,“……明兰的不对劲,好像也是从跟永昌伯爵府密切打交道开始的”。
“嗯?不对劲?什么不对劲?”,林小娘有些糊涂了,那盛明兰不一直窝窝囊囊小透明一枚吗,咋不对了?
墨兰抽出嘴里的草,习惯性端起桌上的一盘子点心,一块一块往嘴里塞。
这是她思考时候的惯常行为。
“或许……明兰的异常,是冲着我们来的”。
记忆里,她以前好像是把目标放在了永昌伯爵府的那位梁家六郎身上的,尤其在……小公爷齐衡没希望了以后。
“那些似有若无的炫耀,以及明晃晃的打量跟算计,还有时不时的刻意偶遇……”,墨兰回想着明兰的种种诡异。
想得越深,她的眉头锁得越紧,最后动微顿,冷不丁冒出一句,“小娘,你仔细想想,我们可有得罪死了……明兰的地方?”。
“让她这么不顾吴大娘子的怒火跟自身名誉的,也要大胆赌上一把的整我们”。
闻言,林小娘也约莫明白过来点啥,而琢磨出味过来后便是脸色逐渐的有些难看起来,估计是想到了什么,又或者,是猜到了什么。
“是了,就她的那些反常举动,以前可是没有的,照着她的话来说,那梁六郎就不是个好东西,她这样故意而为之,莫不是……想要叫咱们乱了阵脚,她好从中算计什么?”。
林小娘手上的团扇扇得飞快,“可是……她这究竟是预备怎么办?”。
墨兰也没想到明兰具体要做啥,不过隐隐对上的是她,这点铁定没跑了了。
她比较关注的是,她滴个亲娘这表情不太对啊……
犹豫半晌,墨兰还是试探性问道,“小娘~您老实告诉我,您是不是……做了啥,叫明兰给知道了?还是那种很严重的很不可饶恕的事情?”。
林小娘抿着唇,被女儿如此直白的问话,跟指着她鼻子问她是不是大反派一样,有些不尴不尬的。
“我……我这……”。
“有……确实是有那么一件……”。
墨兰眨巴了两下眼睛,深深看着身旁有些心虚的她家娘,也不说话,很明显的等待下文。
林小娘见都这样了,索性也就没啥瞒着的必要,反正是亲女儿。
“就是那个明兰的亲小娘……卫氏,当年她怀胎六月……”。
听完后,墨兰差不多串联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果然了,一个故事的开头,必定不是无缘无故,总归会有那么一点蛛丝马迹可以追溯。
“可是小娘啊,你确实存了坏心,但那卫氏很可能,也并非如此清白,包括其他人……”。
闻言,一直以为自己算计成功,策无遗漏的林小娘惊愕一瞬,“……什……什么?啥意思?”。
墨兰继续塞着桂花糕,香味浓郁,充斥满整个五官,从耳朵里边儿飘出来,舒服得她眯起了眼。
“很多疑点啊,这么巧呢,老太太几十年不见上山一次,她瞧着也不是个信佛的,怎么就刚刚好那几日要上香了”。
“还有父亲跟大娘子,竟也是不在家中,如此一来的话,盛家一个正经主子都没有,这情况,多少是有些……怪异了”。
“欸……当然啦,也可能就真是巧合,老太太心血来潮想登山,大娘子大大咧咧没注意到家中有个要生的小妾等着她安置”。
“咱们单说那卫氏,她可是有了明兰的,又不是没生过的头胎新做娘,都是有经验的孕妇了,怎的还这般贪吃贪喝没个度,她不知道生孩子是鬼门关吗,胎大难产人很死翘翘了吗?该小心小心再小心吗?”。
“……还有哇~小娘,即便她一尸两命,跟你关系也不是太大啊,你只是送补品,这件事还是叫爹爹知道的,过了明面上,又不是偷偷塞给她,更不是强硬喂她嘴里边儿”。
“你便是不安好心,她自己乐意吃的,又能怨了谁去呢~”。
“至于产婆,你只是一个同她一般的小妾,又不是当家主母,竞争之下尽心尽力是情分,实则冷眼旁观,亦或顺势踩一脚也都属正常,谁也说不得什么蓄谋已久刻意杀害”。
“不论是一号产婆醉酒,还是二号产婆跑路,又或者不帮忙找来男大夫,真计较起来,任谁都不能说要完完全全盖到你头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别提你俩那天然对立的敌对关系了”。
“说到底……不过是后宅恶果,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她自己没本事,亦或者,太有本事,都是说不准的”。
立场不同,何以论对与错,竞争社会,得讲输赢。
林小娘听着听着腰杆子都挺直了,待墨兰停下来后,她便重重拍桌,“……对啊!”。
“我又没逼着她张嘴,是她自己管不住嘴迈不开腿,生不出儿子,动不了脑子,关我什么事儿!”。
“哼!……等等!”,林小娘突然反应过来啥,“墨儿你的意思是,明兰这是因为这件事才想要对咱们,不对,是才想要对你下手?我怎么看着她这手安排都是直愣愣撞向你的呢?”。
“可她怎么不直接找我?不是冤有头债有主吗?”。
墨兰的下巴磕在膝盖上,“也还有一句话,母债子偿”。
林小娘觉得不对,继续追问,“那也该是找你哥哥啊”。
墨兰语气淡淡,嘴巴一张一合,“可能……相比之下,她更讨厌我吧,而且权衡之后,还是我最好入坑”。
林小娘立马黑脸了,还要说些啥,被墨兰硬及时摁住,她不想再继续这件事了:
“行了小娘~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爹也不可能真没有成算,不过是不在意而已,我估算着当时府里八成是没一个干净的,他为了后宅安宁,索性选择装聋作哑,也就您脑回路不正常,真以为自己当时手眼通天了呢~”。
“那会儿您才管家多久,府上一块石头都是成精的,老婆子经营几十年,大娘子经营十来年,您几月的功夫就想着自己能收买了所有人不成”。
“当下也甭管别的了,您只需抬头挺胸看风景,索性明兰以身为饵最终作茧自缚,如今,也但愿她能……愿赌服输”。
若是她经不住明兰的诱惑掉坑了,还不是只能感慨一句自己技不如人,而后连皮带骨把恶果吞下去。
林小娘撇撇嘴,怎么想都不服气,历来只有她算计别人,那是无往不利,何曾别人算计了她还想着全身而退的,让她闷不作声,呵!不可能!
不管明兰最要终算计的是什么,反正梁家不是个好地方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吴大娘子不是想要明兰去做妾吗?
哼~如今啊,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好了,墨儿啊,我先回去了啊,你继续晒吧,小娘我晚些过来看你”。
林小娘叮嘱完女儿后看向一旁的云栽,“你们好好伺候姑娘,仔细着些,莫要晒伤了去”。
“是,小娘”。
“是,小娘”。
墨兰看着林小娘极速的脚步,用头发丝儿想都知道她这是要去吹枕头风,使美人计了。
对此,她兴趣不大,随手提起一旁的散装诗书翻起来。
真是已经无聊到没啥可打发的事了,翻着翻着,墨兰的眼皮子不住打起架来,在即将合上的时候,目光却猛然被一句话给拽住:
子平之才,百年无人望其项背。
-苏轼
而他所说的人,好像是……一个叫章衡的男子。
嘉佑二年,也就是四年前,彼时的那场科考一次性汇聚了许多英才:
八大家其三的苏轼,苏辙,曾巩。
陈颢陈颐这俩程朱理的学狗逼创始人。
高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张载。
……等等等等。
出来的榜单被称为千年龙虎榜,估计文曲星来了都想要上去抽俩人搞搞知己朋友,拜拜把子兄弟,畅饮一番,谈谈诗词歌赋,聊聊人生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