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黔拱手作揖,笑嘻嘻的道:“不敢,不敢,兄弟是手下,大伙儿是自己人啊,想我国泰民安,当忌滥杀无辜,原应以和为贵才是。”胡为道:“我等只听命于娘娘,管他什么王,就是天王老子也差不动我们。”陆黔笑道:“胡大哥奉承兄弟是‘天王老子’,兄弟受之不恭,推之却又有愧,那就谢过了。他日如有要兄弟效劳之处,兄弟定会出力助拳。”
胡为道:“你若真心效劳,这便速速让开了!”陆黔正色道:“请问胡大哥,娘娘要你们寻的东西,是否为如花夫人所藏财宝?”胡为冷笑道:“娘娘在皇宫居住,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还会稀罕那点零碎?”
陆黔道:“兄弟也推想不是,那这财宝对各位来说不就是意外横财么?先待她去掘了出来,人人均可分得一杯羹。”见众人已隐隐动容,又趁热打铁道:“我此时拦着,也是为你们想啊。一来那东西未必在她身上,你们如此卖力,韵妃娘娘也别无他赏,再说我师伯可不像兄弟这般好说话,动起手来,多有伤亡,仍是徒劳无功,又负了家中苦候的妻儿老小,那不是出力不讨好、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依我说不妨将沉香院一把火烧了,做足表面功夫,回去也好向主子交待。”
胡为听得不住点头,道:“这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但你可别想给我弄甚花招。”陆黔笑道:“在胡大哥面前,兄弟哪敢造次?”胡为笑道:“好,你就去吧。”
陆黔又向黑衣人行礼告辞,慢慢下得楼来,见大厅中尸横遍地,一片狼藉,叹了口气赶回客栈。楚梦琳又已睡去,但他刚目睹过这一场杀劫,倒尽胃口,此时早已冲动尽消,在一旁枯坐入夜。方听到门外有极轻响动,开门一看,正是崆掌门与如花夫人,两人二话不说,牵起他手快步出店。此时夜深人静,空旷旷的大街上除他几人外,再无旁人。
三人走的尽是些偏僻小巷,不多时拐入条阴森森的胡同,钻进一间破屋。在崆掌门森冷的目光注视下,如花夫人蹲下身,从墙角抽出一块松动的石头,陆黔晃亮火折,见她捧出的是个小铁盒,古铜色泽,外观甚是陈旧。却不见如花夫人再有下一步动作,奇道:“夫人,你说的财宝呢?这铁盒里,装的可是银票?”
如花夫人道:“是我自己的钱,为何要去交给钱庄打理?银票有价,这却是无价之宝,劳烦你们护送我到京城,我要进宫面圣。”
崆掌门失笑道:“你在痴人说梦么?你待以何身份面见皇上?”如花夫人道:“我这里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但却可用来同皇上做笔交易,相信他会有兴趣。”
陆黔冷笑道:“夫人,小侄就有话直说了。我虽不知韵妃娘娘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中,但你这一套在她那里行不通,在皇上那里更别想有何转机。单不说这‘家丑不可外扬’,此外皇上疼爱韵妃,为了保全娘娘,自是留不得你。反正这官官相护,强权欺人之事,你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这等卤莽行事,只会将自己送上断头台。”
如花夫人充耳未闻,唾沫横飞的道:“韵妃要掩饰身份,千方百计想抢回的就是这盒中的卖身契。我十余年费尽心血的经营,沉香院中的无辜人命,还卖不出个好价钱么?皇上若也如此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怎生塞住天下悠悠之口?”
崆掌门冷笑道:“在你眼里是无价之宝,在旁人眼里是不值个价的废纸一张。我劝你趁着事端尚未闹大,尽早离开荆溪,隐姓埋名,重新做些正经营生,别再动这些荒诞念头。”
如花夫人失声道:“你要我走?你不管我了么?你忘了初识的风雪之夜,那时你什么都不是,又冷又饿的倒在街头,是我曾给你喝过一碗姜汤,救了你的性命。多年来我守着这家沉香院,你要银两我供你花,你想一统江湖需要情报,我就广积人脉,四面去给你打听。你风风光光做了掌门,难道咱们旧日的情谊,就负心薄幸,全都忘了?”
崆掌门冷冷的道:“你确是帮了我不少的忙,但那时你还有用啊,现在的你孤家寡人,又是朝廷钦犯,我们带着你跑江湖,还有安宁日子过么?”他口中与如花夫人说着话,身子却忽然蹿出,门外一名女子“啊”的一声惊呼,被抛进房来。崆掌门拦在门前,阴恻恻的笑道:“楚姑娘,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原来楚梦琳在房中久候陆黔未归,躺在床上生着闷气,一面算计着要如何向他盘问。后来暗中留心,待其半夜随人出去,虽不知所为何来,但想定有古怪,遂悄悄起身跟随。当时几人琢磨他事,也没留意。随后听他们在房内低声密谈,除陆黔外,另两人口音甚熟,一时却又记不起究竟是谁。如花夫人尖声说话,愤慨已极,她听得专注,不知怎地就给察觉了,被一人捉住手腕,点中了穴道。
房内微弱光线下,面前那人竟是崆掌门,心中一凛,惊道:“你……是你?你怎地没死?哼,真是好人短命,祸害贻千年!”崆掌门冷笑道:“祭影教的大小姐是好人?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楚梦琳一惊,却仍嘴硬道:“你胡说些什么?我是昆仑弟子,你胆敢诋毁我全派?”崆掌门捋须淡淡道:“陆师侄,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不认师妹呢?”陆黔从他身后转出,微笑道:“师伯抬举了,小侄若是有个生得如此标致的师妹,那可不要快活死了?”
崆掌门道:“看清楚些,即算不是你师父的弟子,也不是你师伯和掌门师叔的徒儿么?免得生出误会,惹得大家不快。”
陆黔笑道:“同为一派,纵然互不相熟,总也是识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