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韵哼了一声,道:“好,本宫排定出兵次序,就将华山派提到最前,再专门遣些人,迎接南宫女侠进宫。不过先提醒你一句,到时别表现得如狼似虎,吓坏了人家,本宫可不负责。等你跟她有了夫妻之实,也要记得看好她,别让她在宫里乱跑,给李亦杰发觉了,他对你有所偏见,定会阻止你们的婚事。南宫雪最听她师兄的话,哪怕是对你真有情意,到时也会忍痛割爱。”
陆黔诚心诚意的道:“这件事,不用娘娘提醒,末将心里有数。总之我尽力压抑下虚荣心,在李亦杰面前也绝口不提。春宵美眷,私下享用就足够了。咳,您为我们料想如此周到,我却在先前一役中,使正红旗军队损折大半,当真惭愧。”
沈世韵道:“你不用为此后悔,既然以你一人,能够解决这大批兵卒,说明集其全队之力,还及不上你。舍群卒而得一将,本宫不仅没赔,反而是赚了。只要你尽心办事,别让本宫得不偿失,我相信没有看错人。对了,你寻找七煞至宝,劲头挺足,如果仍然派你去搜集,你看怎样?”
陆黔大摇其头,道:“娘娘快别开末将的玩笑,您就是借我三个胆子,我也不敢再打七煞至宝的歪脑筋。既已归降朝廷,这条命从此算是卖给了大清……”
话未说完,就听“砰”的一声,两扇门板分向左右大开,二人循声望去,暗夜殒铁青着脸,走进殿中。陆黔对暗夜殒仍存畏惧,一看他对着自己迎面走来,情不自禁的向后让开几步,给他留出条行走的宽敞道路。
沈世韵也不追究他踹门无礼,反是热情的迎上前,微笑道:“真是稀客啊,殒少帅竟会主动登门拜访?你要说什么?本宫都洗耳恭听。”暗夜殒完全忽视一边畏缩的陆黔,冷冷的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替摄政王传一句话,要你立刻带着他的义女和凌贝勒,前赴王府议事。”
沈世韵闻言更奇,道:“摄政王怎会寻我商谈大计?他有没有说,是为何事?”暗夜殒不悦道:“谁耐烦去背那些长篇大论?你去了就知道。”陆黔心道:“原来暗夜殒和韵贵妃说话的时候,也是这么嚣张,倒不仅是针对我。”
沈世韵微笑道:“好,我知道了。还是觉得太阳有点打西边出来,你会突然热心传话,莫非终于想通,愿意当本宫是朋友了?”暗夜殒道:“我正要去找玄霜,现下跟你说也是一样。”沈世韵笑道:“哦,这么说来,我还是沾了一个小孩的好处。你跟我儿子很谈得来嘛?他的打穴功夫也是你教的,对不对?听说你这次到太行山,还收了一位弟子,好像是叫什么程嘉华的?”
暗夜殒不耐道:“废话真多,吵死人了!等你能答复我,再来说话。”说完转身便走,沈世韵轻轻扯住他衣袖,微笑道:“慢着,殒少帅,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暗夜殒瞪着她搭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指,眸中瞬间闪过一道嗜血的厉芒。沈世韵笑容微微一僵,故作不见,拉着他走到陆黔面前,道:“这位是原青天寨的陆大寨主,你们早就认识,也不用本宫多说什么。都是我的得力爱将,就握个手吧。”
陆黔心中惴惴,但想到既已答应归降朝廷,和暗夜殒成了同一阵线的人,他想必不会再与自己为难,堆起一脸谄媚笑容,双手搭在他胳膊上,整个身子贴凑上前,笑道:“殒少帅,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做最好的朋友……”暗夜殒狠狠一甩衣袖,冷声道:“滚开!你高攀不起。”也不向沈世韵告退,头也不回,径自出殿。
沈世韵也大是尴尬,讪然道:“陆卿家,殒少帅的脾气就是这样的,连本宫时常也要看他几分脸色,你可千万别介意。”陆黔被甩得一个踉跄,狼狈的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愤愤道:“这可不行呀!他暗夜殒是你的下属,又不是你的主人,你就该给他收收骨头,做做规矩,以防他侍宠生骄,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再要爬到你头上去。”
沈世韵道:“没有那么容易,殒少帅当年并非诚心归降,就连现在,本宫也只能借楚梦琳下落为诱饵,将他拴在我身边。以后要是给他发现了真相,像他那样暴躁的性格,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陆黔惊道:“楚梦琳的下落?她早已经死了呀,你还拿什么……”沈世韵急得抬起帕子掩在他嘴上,道:“小声点!你不要命啦?”陆黔感到帕上一股浓烈的熏香扑鼻,迷迷糊糊的放松了戒心。
沈世韵四周张望一圈,见无人偷听,才松下一口气来,肃容道:“你说的没错,楚梦琳在六年前就死了,连尸体也打捞上了岸。这件事在吟雪宫中是公开的秘密,只瞒着他一人。本宫也清楚,是非长久之计,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陆黔暗中一喜,心想:“她对我讲清利害,无非是要拜托我替她守住谎言。既然有事相求,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讨些好处,还怕她不依我?”诡秘的一笑,细声细气地道:“可是,你瞒得了他一时,也瞒不了他一世……”
沈世韵猜到他是想浑水摸鱼,冷笑一声,道:“你别以为本宫都是为了自己,大半是为你好。自古以来,虽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但往返军营间递送信笺者,还是性命堪忧,你知道那是什么缘故?不仅仅是斩使以示威,许多情况下,因主帅脾气火爆,看到对方信中言辞挑衅,心里生气,当场将那小卒就地处斩。暗夜殒看待楚梦琳比什么都重,你要是傻乎乎的跑去向他告知死讯,不管他信不信,听到你将心爱的梦琳和‘死’字搭在一起,头一件事就是宰了你。只要他心中存疑,本宫即可跟他巧言机变,再八方掩饰,就能圆满了结此事,只有你死得不值,先想明白了。”
陆黔额头沁出冷汗,也难怪沈世韵有恃无恐,但想到自己威胁不成,反被威胁,咽不下这口窝囊气,道:“可是那暗夜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