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箬并不与她对视,微微弯身后退:“施主,贫僧只是一介布衣,哪里来的本事做如此局面。”
想起方才的血腥对战,他眉心微蹙,转身就要往回走……他虽不能杀生,但救人总是可以的,能救几个是几个。
盛盼也猜到他想去做什么,拦住他,道:“你不能走,黑衣人人数众多,你也看见了,他们完全有余力一边应战一边搜查,你不在,我要是被找到了肯定跑不了。”
伽箬眉心拢在一起,垂眸,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半晌,他叹了口气,低颂佛号——他这一生,从未被什么事为难过,但自从遇见眼前这位女子,似乎便一直处于两难中。
想护她无忧,便总有别人遭殃。
想护旁人周全,她便会落入魔爪。
却偏偏,她的困境都是他当初无心之下造成的。
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自己如今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但遇见她之后,他便总是觉得还差了一点,不管他想做什么,总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就是这一点差距,让他无数次体会到什么叫做遗憾。
……
俩人在山上并没有呆多久,黑衣人便寻了过来。
双拳难敌四手,即便伽箬功夫再高,也不可能的那么多人的对手,更别说黑衣人对他招招致命,他却出身佛门,不能杀生。
此消彼长之下,便是伽箬也只能暂避锋芒,他带着盛盼一路南行,朝大岐国都而去。
一路上,却始终没有遇到过那支和亲队伍,伽箬于是便知,那数百人,恐怕凶多吉少。
僧人沉默下来,问盛盼:“如今和亲队伍没有了,公主有何打算?”
他原本是打算跟着和亲队伍一起,一路护送盛盼到大岐的,她说她不想回燕北,又受不了平庸庸碌的生活,他便想方设法的把她的踪迹暴露出来,以天下之势要挟,让秦墨离无法独占她。
等她以和亲公主的身份来到大岐,宫中生活便是她所说的锦绣繁花,以她的性格,想来也吃不了什么亏,大岐皇帝身体早就被掏空,活不了多久,待皇帝殡天,她便是太妃,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又无需勾心斗角,这便是伽箬为她找的出路。
但如今,和亲队伍被不知名的黑衣人屠戮杀尽,这几天,他带着她风餐露宿,也不见她有丝毫不适应,反而每天心情都很好的样子。
伽箬一时有些茫然,分不清她说的那些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她若喜欢宫中的锦绣繁花,他便是拼了命也会将她送到大岐皇宫,届时有他虚名担保,她的身份不会遭受任何质疑。
但如果她喜欢的是坊间的自由潇洒,他自然也会为她寻一个妥帖之处,叫她后半生无忧。
盛盼自然懂得他这句问话是什么意思,当即就笑了:“和尚,你还不懂么?我说我吃不了苦是真,不喜欢庸庸碌碌的生活也是真,但如今这样的颠沛流离,我能坦然面对且接受良好,也是真。”
她抬手刮了刮他如玉的脸,声音清浅:“是因为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啊,和尚。”
“我当真喜欢你,只要你在我身边,你过什么日子,我便和你一起过什么日子——甘之如饴,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