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要塞群山脚下，爆炸的轰鸣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虽然要塞群的火炮仍然是铸造的老式的前装滑膛炮，但它们所使用的炮弹却被换成了新式的开花弹。
当然，这种开花弹与75真理所使用的不同……75真理为了保证射程、射速，发射药使用的是硝化棉为主要原料的单基发射药。
这种发射药膛压高，固体残留少，是快速射击必不可少的条件。
然而对于普通的前膛火炮来说，本身射速就很慢，上不上单基发射药其射速都快不起来，所以使用的仍然是造粒黑火药。
比起需要硝化工厂的单机发射药，黑火药那可真是价格便宜量又足，制造简单成本低。
由于有着球磨机等一系列先进设备的加持，肖恒他们目前所能制造出来的黑火药，其性能已经非常接近后世经过现代工艺改良过的黑火药了。无论是威力还是稳定性，在这个时代无出其左右！
而且之前实验室专门优化过的黑火药全自动生产线也已经完成验收并且开始投产了——完全无人化的生产线也最大程度上保证了人员安全以及黑火药的产量。
唯一需要人工的地方，大概就是定期从球磨机工厂运来新的硫、硝、碳粉以及更换胶桶而已。
尽管蜀山要塞群的要塞炮尽管一刻不停的吞噬着大量的黑火药，可后方的补给却能源源不断的送上来……
……所以，尽管蒙元不停地驱赶着宋兵上来消耗，然而要塞群的炮火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他们这是在拿人命来交换秦府的产能……可惜一个人培养成才需要十几二十年，而火药生产线上十几二十秒就能下线一桶！
至于开花弹的铁壳那就更不值钱了，都是最普通的铸铁，使用的也是最简单的铸造工艺……就算蒙元流光了鲜血也不过是让秦府多花点钱而已。
然而人非草木，岂会乖乖送死？
随着战争的烈度逐渐增加，宋人的反弹也越来越强烈……直至最后一场近乎于兵变的大闹之后，毫无意义的进攻终于停了下来。
某处蒙人营地之中，一场紧急会议正在讨论之中。
原本驱使伪军攻打蜀山要塞群只是个前奏，蒙军想要适当地消耗掉守军的物资补给之后，再投入蒙元大军直接攻上山去。
然而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卡住了。
经过几天的攻击，要塞群的火力丝毫没有减弱的架势，甚至起火力投送能力还有所增加！
（秦府炮兵熟练度增加，射速+1）
“碰！！”
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了桌上，导致木桌一阵吱嘎乱摇是。
“不应该啊……他们的火药怎么这么多！？就好像源源不断一样！”
一名年轻的蒙军千户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确无法理解。
目前蒙军的火药生产仍然是小作坊式，甚至都不如后世的鞭炮工厂……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理解工业化生产的力量？
“现在的问题不是火药的问题，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攻下这片该死的山道！”
另一个宽脸盘的千户一边说着一边拍着桌子，似乎要给自己增加点气势……而倒霉的桌子只能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不把他们的火药耗掉怎么攻！？难不成你想用我们的人命去填这坑不成！？”
年轻的千户盛气凌人。
“你！我只是说我们得快点攻下这片山！”
“我说你说的是废话！谁不知道要早点攻下来！可你的办法呢？空口白牙胡咧咧能耐！说道办法两手一摊装孙子！”
“你！？”
“好了！都别吵了！”一个年长一些的千户无奈的看着两人。
“秦府的炮火太猛了，即便是投入骑兵也会遭受惨重的损失，所以我们绝不可能投入族人。”
那年长的千户似乎还有些威望，说起话来之后那两人再没插嘴，只是认真的听着。
“而宋军那边……应该已经是极限了，再继续压榨下去他们就该哗变了。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把他们撤下来，然后好好封赏安抚一番。”
说到这里，那千户看了看其他两位，发现他们没有反应之后就对身后的传令兵叫了过来：“你去把我们的决定告诉李沐白，然后让他过来一趟。”
哨兵点点头，然后一掀帘子出去了。
“所以，一味地进攻肯定是不行了……我们得从长计议。”年长的千户忽然看向了那个宽脸盘的汉子，“蜀江那边的情况如何？”
宽脸汉子摇了摇头：“派进去的探子稍微深入一点就没消息了……贵人现在也有点着急，就盼着我们这边赶紧弄出点动静，他好趁势而上。”
宽脸汉子口中说的贵人是达日阿赤，是三路大军中预定走水路的那支。
“……”
闻言年轻的和年长的千户也有点着急了。
他们一个是代表着查干巴拉万户，一个代表着吉达万户……而在预定的计划中，正是由两人的部队从正面发起攻击来牵扯住秦府的经历，再由达日阿赤万户带人逆流而上直捣黄龙。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卡在了第一步，这责任最大的当然不在达日阿赤，而在于老少两人所代表的贵人。
“所以，我们还得从长计议……”年长的千户见自己的传令兵回来了，就问道：“李公子到了？”
“是，就等在帐外。”传令兵答道。
“去请他进来吧。”
传令兵领命出去，不多时就听一阵“咚咚”的沉重拄地声响起，李沐白拄着拐杖慢慢的走了进来，看到是三位之后就行了一礼，随后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对方的询问。
“李公子，不知你对这秦府有何了解？”年长的千户问道。
“秦府……”李沐白听到这个词之后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两个字的人名，随后又想起了他被肖恒亲手擒获的那个下午。
“秦府……很强，但是具体有多强谁都不知道其底细。”
李沐白恍惚过后，立即开始将他知道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从平江府外的那场失利开始，到完颜琴主导的棉甲骑兵为止，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如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一遍。
“嘶……那棉甲骑兵，竟也是秦府的手笔？”年轻的千户只觉得后槽牙疼。
“不错，不仅是棉甲，就连他们手中的骑兵刀也是来自秦府。”李沐白答道。
年轻的千户只觉得牙更疼了。
他可是跟大金的棉甲骑兵交过手的，这支又硬又韧的无敌骑兵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若不是有着数倍于他们的骑兵队，若不是棉甲骑兵不得不攻击炮兵队……年轻的千户很难想象若是在野外遭遇了这样一支骑兵究竟会怎样。
至少，他连一点获胜的信心都没有。
之前秦府的龟壳“鬼拉车”就已经够难对付的了，后来又出现了扛着火炮的“鬼拉车”……
现在十万蒙军就这样被凶猛的炮火堵在了山外，而且还得知那曾经唤起了蒙人“女真满万不可敌”惨痛记忆的骑兵队居然也是出自秦府之手！
而且除了这些骑兵身上那强悍的棉甲之外，那些设计独特的战刀也是凶残得紧！
年轻的千户自己就收藏了好几把棉甲骑兵的战刀，明明看上去有些怪怪的，但不仅用起来非常顺手，而且无论是破甲还是切割能力都强悍得令人发指！每次拿出来欣赏的时候都会惊叹不已。
从铠甲到战刀，从火炮到“鬼拉车”，从秦府出来的一切东西似乎都强悍而又神秘……
“你还知道什么？”年轻的千户追问道。
“就这些了。”李沐白摇了摇头。
虽然他曾经是完颜琴的幕僚，但是与秦府的接触大多是完颜琴亲自出面的，即便是他也不了解太多的内情。
“不过……”李沐白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年轻千户连忙追问道。
“我曾与主……完颜琴去与那江南小朝廷打过交道，其中听闻到了一些奇怪的消息。”完颜琴说到这里稍微犹豫了一下，“只是一些没有经过证实的，传得很邪的流言。”
似乎感受到了完颜琴的犹豫，三位千户互相看了一眼，鼓励道：“没关系，继续说。”
“秦府的主事人其实不是秦荐，而是他的女婿肖恒。”
话说道这里，三位千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所以李沐白就继续说了下去。
“……有传闻说，那肖恒乃是天上星宿下凡，有通天之能。”
李沐白说完，有些忐忑地望着那三位，结果那三人却同时沉默了
“……”
年长的千户挥了挥手，李沐白自觉的告退而出，等他走了之后还是那个年轻的千户最先忍不住了。
“这人怎么听着怎么像欧罗巴圣经里的人？”
“我觉得也像。”宽脸千户附和道。
年长的千户摇头道：“圣经不圣经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是，禀报贵人吧？”宽脸千户试探着问道。
“那……还打不打了？”年轻千户问道。
“贵人们发话前就先暂停吧。”
最终，还是由年长的千户拍了板。
……
蒙军的进攻停了。
连绵不绝的炮火声也终于停了下来。
蜀山要塞群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獠牙和利爪，重新沉默地驻守着蜀地东侧门户。
而战报，则通过电波飞向了后方。
……
恭州城的某处庄园中。
肖恒正在与实验室的同学们讨论问题，结果一个传令兵的到来打破了良好的交流气氛。
“嗯，终于停了吗……”肖恒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后稍微思考了一会，然后就叫同学们继续讨论，而他自己则离开回到了自家的书房。
蒙元的进攻会很猛烈他早就清楚了，并且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支援川蜀这边的建设。
而川蜀这边第一批上马的就有水泥厂，而后续的蜀山要塞群的建设肖恒也都是亲自过问严格把关的。
到了蜀山要塞群这个规模，除非使用导弹、轰炸或者超大口径的列车炮，否则常规办法根本不可能突破蜀山要塞群的防御。
因为这里不仅有火炮，还配备了包括波波沙在内的各种轻武器以及大量训练有素的士兵。
肖恒早就有能挡住蒙元进攻的预期，甚至还将不少精力放在了其他方向……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蒙军居然如此头铁，一直在要塞群死磕也不肯转向或是放弃。
肖恒对于要塞那边很放心，但现在的问题是，堵在巫山附近的蒙军依然还在虎视眈眈……
倒不是说这支军队的威胁有多大，但主要是它的位置太恶心了……直接掐住了秦府出川的道路，不仅各种物资运不出去，肖恒在占城买的粮食也运不进来。
“嗯……”肖恒轻轻的敲着手指，无数思绪从头脑里经过，但最终都被他意义否决。
“唉。”
暂时觉得没什么头绪，肖恒也只好放弃了。不过他也并非完全没有想过如何突破重围，其中王铁锤和电气试验室合作的项目，就是破局的关键之一。
这样想着，肖恒一拐来到了另一个院子。
一进院门就看到院子正中央摆着乱七八糟的各种电线、电机，不少同学正在围着电机进行测试前的准备工作。
肖恒看了一圈之后没发现王铁锤，不由招手叫过来一个学生问道：“王铁锤呢？”
“王叔在后院，正在装配枪管呢……老师我带你过去找他？”
“哦，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肖恒摇摇头，自己找到了后院去。
果然，王铁锤正在这里认真的往环形金属架上装配枪管。
“嚯！已经差不多成型了嘛！”肖恒有些惊喜道。
王铁锤没有搭理肖恒，憋住一口气将手中的活计干完这才转过身来埋怨道：“公子来了啊，吓我一跳……差点装歪了。”
“呵呵……”肖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凑了过去仔细观察着这个尚未完成装配的多管机枪。
它在后世有个通用的名字——加特林。
现在的秦府枪管技术有了、电机技术也有了，甚至连子弹发射药的技术都攻破了……所以加特林机枪的全部前置科技其实早就已经点亮了。
之前之所以没有考虑制造它，还是因为这东西太费子弹了……
但现在，想要突破河面上的封锁，加特林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武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