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这些年人丁增长喜人,各房儿辈成亲的成亲,生娃的生娃。
北境无战事,卫家儿郎每年都有假期回京团聚,安享太平的七八年间,府里七岁以下的孩子就增添了二十多个。
还有五个大着肚子的卫家媳。
作为武将世家的卫府,还从未有过如此人丁兴旺的时候。
现在孙辈都要成亲了,自然该考虑各房分府而居。
分家是大事,镇北侯夫人有空都会核算家业。
等孙媳妇进门,她就有了帮手,往后才能清闲些。
至于小儿媳,看到她日夜为国操劳,连孩子都没时间再生,非必要她都不与小儿媳说家事来增加她的负担。
慕玄月也知道婆母体谅自己。
她顾得了朝堂顾不了家,嫁入卫府多年来一直没怎么管家里的事。
而是把心思更多的放在国事上面。
婆母明理大度,驸马尽心尽力配合自己治理大雍,都很难得。
孩子也因着府里家风良好规矩严明而教养得省心。
夜晚,到儿女房中督促他们入睡后,夫妻二人回到书房说话。
慕玄月把明日带大皇子上朝的事跟丈夫说了。
“陛下此次远航探索更远之地,风险极大,我只能以最坏的后果来准备。”
卫离尘也神色凝重起来。
陛下出去五年都不愿掉头休整,而是继续出海远征,确实让人悬心。
“大皇子才七岁,没个七八年亲不了政。”
这个慕玄月自然知道: “就算宇儿能亲政,我也还得摄政协助几年。”
要真如此,她执政朝堂算起来怕得二十年以上。
比之一些先祖在位的时间都要长。
她不禁苦笑:“陛下登基时,我从未想过自己才是大雍的实际掌权者。”
“当年从北境回京,首次踏入皇宫陛下就说过做皇帝日日待宫里挺没趣这种话。”
“那会儿我不以为然,想着身上背负着责任,自然能克服一些困难和不适,但陛下还是走了是另一条路。”
她叹了口气,神情都是无奈,“当年他一句要我替替他,竟成了谶言。”
她一替,就要替十几二十年。
并非她不愿肩扛重担,但若她扛起来的代价是以弟弟会就此别道而驰,那她不会保持一贯的全力以赴。
留些阻滞让弟弟去解决,或许他就不会走得那么干脆。
如今也就不用如此担心他有去无回。
看到妻子眼睛泛了红,卫离尘心里也跟着难舒畅。
他揽着她肩膀温声安慰:“陛下出海亦是为了大雍,且取得了巨大成果,不比他坐朝理政逊色。”
这些年大雍国力提升这么快,离不开陛下和公主的共同努力以及默契配合。
所有臣子都无法否认这点。
现在再有人说明嘉公主牝鸡司晨,都会被人群而攻之。
十年前的大雍饿狼环伺,边境处处有危机。
朝廷糜烂,百姓困苦,国力步步衰退。
现在,大雍雄霸天下,群邻瑟缩,国土扩张,边民都能安居乐业。
普通百姓的生活比之以前,变化不是一般的大。
饿死人的事不再常有。
只要不懒,屋瓦遮顶,吃饱穿暖,都不是难事。
而朝廷官员的俸禄,也不再有拖欠,反而添了更多福利。
吏治日渐清明,政令愈加通畅。
看得见的国泰民安,看得见的欣欣向荣。
若没有明嘉公主监国治国,以及陛下出生入死的打拼,哪来这样的盛世之兆。
卫离尘很清楚公主的功绩,也知道陛下亦付出了巨大努力。
就连他自己也丝毫不敢松懈。
大雍强盛,百姓安宁也是他最大之愿。
有了这样的太平日子,他们卫家才能有如今人丁兴旺的场面。
以前时常从北境扶棺回京办丧事的卫家人,这些年已经很少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这种安稳日子,是个大雍人都该知道得来不易。
丈夫的话让慕玄月稍有安慰,弟弟在外确实也是为了大雍。
没有他出海征讨,就没有一船船从桑国运回来的银子填充国库利国利民。
也没有那些海中珍宝流入大雍地盘,繁荣经济。
他们姐弟俩没有按他们母后所安排的方式统治大雍,但结果却更为显着。
命运不由人,既然走到这样的局,那就好好把棋下好,不枉执掌这天下之权的机会。
如此一想,慕玄月才慢慢舒出胸中的闷气。
翌日,当大皇子出现在朝堂上听政时,朝臣们都一片惊讶。
他们已经习惯接受明嘉公主当政。
陛下远在海外,朝堂不能一日无君,为国为民为自己他们都得接受一个女子在上头发号施令。
如今大皇子入了朝堂,臣子们一时间说什么都有。
但当明嘉公主告诉他们天子已经离开桑国去往更远的海上探索时,众臣瞬间明白明嘉公主让大皇子来听政意味着什么。
有臣子顿时哭跪地上祈求老天爷让天子平安归来。
表忠之态此起彼伏。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朝堂都情绪纷乱了一阵。
慕玄月看向身侧的大皇子,见其神色从惊讶到如常不过是几息间,并没有太受臣子们的情绪影响。
她略挑眉头,嘴角有丝满意的弧度。
这是个好的开始。
至此,大皇子开始正式上朝听政,听得明不明白他都不乱说话。
只暗暗记在心里,到了时间就退出朝堂去上书房用功。
等姑姑下朝后才到御书房请教姑姑。
慕玄月每日要花半个时辰给大皇子讲政,用心培养他为国为民的大局思维。
卫离尘也会抽时间给大皇子上课,他教兵法军事以及武艺。
顺带也教导忠义伯的嫡子和自己的儿子。
这仨孩子日后的路都不一样,但该学的都要学。
这一年的十月,在北境耕耘八年的韦彦之终于被召回京。
见到明嘉公主时,他难掩激动:“臣叩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韦大人平身,赐座。”对于这位治理北境新州十分尽心的臣子,慕玄月相当重视。
从管一个州到两个州,再到管三个州五个州,韦彦之都能胜任其位。
其管辖下的新州无论是治安还是人口流入,以及民生状况,都是其他新州的榜样。
如此不畏艰难勤勤恳恳为朝廷做实事的官员,是无法忽视的人才。
“谢殿下!”风霜满脸的韦彦之, 有些受宠若惊。
入御书房得以赐座,这待遇除了几个内阁老臣,其他人可没有。
才到而立之年的韦彦之,难免坐得有些惶恐。
禀报新州诸事用了一个多时辰,户部侍郎和吏部侍郎都在场一起聆听。
间或听到不明之处还与韦彦之展开讨论。
户部尚书葛时贞老了,说话中气不太足, 看样子还能撑几年。
慕玄月目光扫过虽惶恐但说话条理非常清晰的韦彦之,庆幸大雍可造之才源源不断。
此次召回韦彦之,是因为他表现优异政绩出色,得以升任鄂州知府。
连升三级,为大雍年轻的中层栋梁之一。
禀报完公事的韦彦之,临走前有些欲言又止。
“韦大人对出任鄂州可还有话要说?”慕玄月扫了眼两位正退出去的内阁老臣,主动询问韦彦之。
“是,臣有个事还想禀报给殿下知晓。”
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很有眼力劲的退了出去。
“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