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像画一样
谢逊能感觉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并没有用多大的力, 与其说是带着他，不如说是纪楷青是在引导。听上去有些不太可能, 但事实确实是这样，再怎么放松谢逊也不可能真的信任身边的人。人在看不见的时候，即便是知道身边的人是谁, 自己要去哪里要干什么，但下意识的防备和抵抗是没有什么办法隐藏的。
纪楷青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在发觉谢逊有些抵抗的时候，干脆就改变了方式。张无忌是被这样拎了两次拎乖了，在纪楷青的手里动都不动一下，而对谢逊, 纪楷青则把握着整个大方向, 分出一点精力关注着谢逊, 只在他明显有脱离他们要去的方向的时候, 稍稍拽回来一下。纪楷青的提醒非常隐晦，谢逊和他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 所以在回到船上的时候，谢逊在张无忌莫名其妙的目光下抬手拍了拍纪楷青的胳膊。
张无忌看了看谢逊, 又看了看脸上没有什么变化的纪楷青，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突然有了互动。看他们两个没有一个想要给他解答的意思，张无忌也不再在这上面过多的纠结，站在谢逊身边低声跟谢逊说着什么, 纪楷青听了一耳朵知道他们在说船上大概的布局之后, 就进了船舱。
纪楷青直径往船上的小厨房走,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宋青书和赵敏交谈的声音。宋青书是知道纪楷青回来了的，在小地图上一看到纪楷青的那个点，宋青书就起身去盛粥了。他们回来的时间卡的刚刚好，早饭正好是可以出锅的时候，
“回来了？”宋青书回身的时候正好看到纪楷青站在门口，很是随意的打了声招呼。
赵敏听到动静也转过头来，也道了声早。纪楷青的目光落在赵敏身上的时候愣了一下，她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昨天的那条裙子了，而是换成了一套男装，灰『色』的袍子穿在她的身上有些宽大，但这种宽大正好能掩饰一下女孩子瘦小的骨架，一头长发是用同『色』的发带束起来的，这种干净利落的打扮让赵敏看起来多了分潇洒。
在盐泉村的时候赵敏的打扮要比现在繁琐多了，盐泉村的她看起来像个富家小公子，现在则更像是个小书生。
纪楷青轻轻点了一下头当做回应，视线没有在她身上过多的停留。先去洗了手后才帮着宋青书一起盛粥，谢逊已经被张无忌从甲板上带了进来，把所有的吃食都摆上了桌，纪楷青等所有人都坐了下来，才拿起了筷子开吃。
早饭对于宋青书这些生活在武当的人来说，只要能够填饱肚子能让人暖和起来就行，所以不管是在武当还是下山历练，武当弟子的早饭总是吃的非常简单。纪楷青又是第一个吃完的，他清了清嗓子，先说了回海市所需要的大概时间，而后想了想叫了一下张无忌。
“无忌，等下你把我房间收拾一下叫你义父休息，正好开船了之后我也没有时间休息，这样一来房间正好够。”纪楷青昨天就想到这一点了，反正他睡不睡都一样，只要人物属『性』中的活力值够他能将近一个月都不睡觉。
谢逊用筷子敲了一下碗，有些不满：“哎这样不行，我和无忌孩儿一起就可以了。”
“没关系，楷青他一般都在船舱上面掌舵，要是累了可以和我睡一起的。”宋青书见谢逊表情有些不太好看，补充了一句。
“没事的义父，小师叔和师兄在武当的时候没少挤在一起睡，他们都习惯了。”张无忌夹了一点小菜放进谢逊的碗里，“倒是义父这么久都没有和人呆在一个屋，肯定不习惯。”
纪楷青看到没有什么问题后，双手撑了一下膝盖站了起来：“那我就上去弄船帆了，弄好我们就出发。”
旁边的宋青书放下了还没有吃完的粥碗，也站了起来：“我帮你。”
两个人一起肯定是比一个人的动作快一些，纪楷青见弄的差不多了，就把宋青书赶了回去，再不回去粥就要凉了。宋青书也没有和他扯皮，听到纪楷青说剩下的他自己来后，非常干脆的转身就回船舱，纪楷青看着宋青书的背影笑了一下。
剩下的纪楷青稍稍调整了一下就没有再管，今天海上的风要比之前大一些，正好还是他们回海市的顺风，所以回去所花的时间应该还会少一些。熟练的点开[海市大亨]，纪楷青觉得自己现在闭着眼都知道该怎么『操』作了。大地图上东海地区还有一部分还在薄雾的笼罩中，估计也没有什么机会把那些边边角角的地方都走一遍了，纪楷青看了一眼大地图上从合虚山这附近到海市的距离，确定了方向后开始按照半透明界面上的数据调整着。
船动起来的时候宋青书正准备煮茶，他们向来分工明确，做饭他来，后面的洗锅刷碗就由张无忌和赵敏去弄了。宋青书在感觉脚下突然晃了一下的时候，往茶壶里倒茶叶的手迅速翻了一下，避免了茶叶倒多了的情况出现。
“船开了？”正擦手的赵敏被那一下晃的有些不稳，一只脚向后退了一步重心稳了之后问了句。
张无忌伸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水缸，里面的水正晃着，“应该是。”
宋青书将壶放在了小火炉上，拿起旁边的小扇子扇着火。他从纪楷青走上去了之后就一直没有怎么开口讲话，赵敏和张无忌也都习惯了他这样，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过今天的宋青书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他坐在那边扇火竟然偶尔还会『露』出一点点笑容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赵敏奇怪的推了一下张无忌，叫他也去看。张无忌看了两眼就没有再看，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肯定是小师叔和师兄两个人用传音入密之类的在聊天。他擦干净手后把布子挂好，冲着赵敏摇了摇头，一脸无辜的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
张无忌猜的很对，宋青书就是在和纪楷青聊天，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队伍里用队伍频道天南地北的聊着。从东海未解锁的地图说到了海市，又说到了他们曾经到过的一些地方，反正有纪楷青在，是永远都不会冷场的。
-
有很久没有听到纪楷青的碎碎念了，宋青书竟然还有些想念的感觉。两个人聊天的时候，说的最多的还是纪楷青，基本上纪楷青说个五六句，宋青书回一句。两个人正说着送回武当的信还没有回音的事儿，宋青书突然打了个岔。
“你之前不是说想喝花茶吗？要不等把谢逊安全的送到之后，我们再去一趟江南？”宋青书说起这个是因为壶里的水已经开始咕噜了，正好想起来了这件事就说了一下。
纪楷青想了一下，没有急着回答，先点开了任务栏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主线任务”更新，又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经验。“还要先去潇隐村一趟，去找程晓橙聊聊天。”
[大荒美食谱]这个周常任务已经很久没有做了，纪楷青表示非常眼馋最后给的经验奖励，这次去一次之后，他就又能升级了。古皇陵那一趟让他直接升到了地魂的贰天玖境界，这次再往上升级就到了叁天壹境界，又是一个坎儿。
纪楷青估『摸』着等到他升到叁天壹境界后经验条又要做一个改变了。
现在宋青书也大概知道纪楷青所说的“聊聊天”的意思，他“嗯”了一声，手上边弄着茶壶边继续道：“等你的武功又增进一步之后，是不是又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了？”
“差不多吧？不过找完程晓橙之后，我们有个算是挺重要的事情要做。”纪楷青调整了一下船舵，顺手又点开了大地图看了一眼，“回一趟太虚观，把那个映世宝镜带回去。”
还有……
他需要向丹睿子问清楚一件事。
纪楷青想到那封回信里最后一大段的话，表情扭曲了一瞬。
“等这些都弄完了，再去江南就行，正好，顺便帮花满楼问问看他那眼睛有没有的治。”纪楷青伸了个懒腰，从木箱上面站起来准备活动活动，就感觉到天空突然暗了一瞬。但当他抬头去看的时候，他脑袋顶上的那片天连一片云都没有。
纪楷青愣了一下，他现在并不觉得这是错觉了。昨天到的时候他也感觉到天空突然暗了一下，当时觉得是错觉，但同一个感觉不可能在段时间内出现两次，纪楷青缓缓皱起了眉。
那边半天都没有回话，宋青书有些奇怪，但也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好了之后才起身。茶也煮的差不多了，宋青书快速的收拾了一下就走了上去。他上去的时候纪楷青正站在那边盯着合虚山的方向，偶尔抬头看看天。
宋青书将木盘放下，有些奇怪的走到纪楷青身边，他顺着纪楷青的目光看了过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值得纪楷青这么专注的地方。
“怎么了？”刚刚还在说去江南的事情，听声音觉得他心情还不错啊，怎么就几句话的功夫就突然这样了？
纪楷青伸手指了一下他面对的方向，也是他们的船航行的反方向。那边是合虚山的范围，能够清楚的看到比其他小岛上的山都要高出一截的地方，纪楷青一直盯的就是那里。他总觉得他们今天早晨走的非常是时候，“我觉得……合虚山的火山好像要喷发了。”
“你是说那个最高的山？”宋青书听到他的话，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一直都生活在中原的他没有见过火山喷发的，最多也是听到过哪里又有了灾害。“对我们有影响吗？”
纪楷青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没有出合虚山的范围，这旁边的几个岛都算是合虚山周围的小岛，冰火岛距离最高的那个山还有一大段距离，就这样还会因为火山喷发而被波及到。他想了一下之前张翠山所形容的那些，一时间有些紧张。
“合虚山这边……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活火山群。”纪楷青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我昨天的时候感觉到天突然暗了一下，刚刚又感觉到了。我觉得应该是在提醒着我什么，因为现在的天是正常的，那种突然的暗更像是界面的提示。”
就如同每次有危险『逼』近的时候，界面的边缘会发出红光一样。
“现在呢？还有什么别的异常吗？”宋青书的声音有些沉。
纪楷青还有空转过身去调整一下船舵，刚调整好就又感觉天空暗了一下，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和之前相比，这次暗的时间稍稍长了一些。这也让纪楷青感觉出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他摩挲了一下下巴，手指在下颌上轻轻的敲了敲。
“是面板的提示，”纪楷青刚刚分明感觉到了整个面板一下子暗下来了，这种暗和太阳被云遮住的暗完全不一样，“看来我猜的没错，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火山有动静前离开合虚山的范围。”
从合虚山到海市只需要直直的航行就可以，合虚山正好在海市的正北方，中间只要没有大一些的岛，他们就完全不需要调整航向。纪楷青点开大地图看了一眼，他这边的地图一开启，宋青书的眼前也同时出现了大地图的界面。
“应该可以，你先等一下，我下去问问谢逊，他住在冰火岛这么久，应该知道火山活动的次数。冰火岛上也有个小一些的火山吧？如果所有都是一起的话，那说不定能推出来什么时间会有危险。”宋青书说完就从前面的围栏翻了下去。
宋青书的提议让纪楷青拍了一下大腿。
——他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去问问谢逊呢？
跳下去的宋小师侄很快就上来了，后面还跟了个叫张无忌的小尾巴。张无忌的手上还带着水珠，袖口有个地方有被水浸过的痕迹，但只有一小块，应当是挽上去的袖子掉下来沾到了水什么的，也不知道宋青书过去的时候张无忌在谢逊那边做什么。
“无忌怎么上来了？”
“青书师兄过来的时候我正给义父擦身，义父叫我过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张无忌从宋青书的身后探出头来，冲着纪楷青笑了笑。
这一笑，纪楷青就知道大概没有什么问题了，如果谢逊说的是什么不好的消息的话，张无忌就算再傻白甜也是笑不出来的。纪楷青放松了一些，看向了宋青书，等着他给转述一下。
“每个月都会来这么两三次，有时候在白天有时候在晚上，”宋青书单手搭在船舵前的护栏上，站在船舵后面跟纪楷青讲话，“上一次是在晚上，这次就是在白天。好像是说大概也就是在一个时辰左右，地面就会开始震动，然后气温紧接着就会升高。”宋青书抬手指了一下合虚山，“从最高的地方开始，然后紧接着就是周围的岛。不过不知道冰火岛是怎么回事，每次喷发的时候都不会波及到他们之前住的那个地方，蔓延到的大概只占冰火岛的四分之一。”
纪楷青这下子心里有数了，刚刚在经过那些小岛的时候[海市大亨]的界面都会提示下面有暗礁，而且这些暗礁从数据反馈上来看都是连在一起的，所以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活火山下沉之后，成为了这些零零散散的海岛。那些暗礁实际上就是原本连着的陆地，如果不是火山下沉的话，说不定这里会是东海最大的人群聚集地。
正这么想着，纪楷青又看到界面暗了一下，这次的时间依旧比之前长了一些，而且还明显了不少。心里有了底之后，纪楷青对这种反常就没有那么紧张了，他从旁边的木箱下面抽出了压在这里的手绘图，在张无忌的面前比了一下距离之后道：“我们大概要花三个时辰就能回到海市了，到海市之后无忌你先下去给你义父买一套衣服，起码不要让他看起来格格不入，和别人相比太引人注目的话，说不定我们还没到中原，就已经有不少的人等在渡口准备抢夺屠龙刀了。”
张无忌抬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瞥了一眼宋青书：“青书师兄已经把他的衣服借给我义父了，虽然有些不太合身，但还是能穿的。”
“送。”宋青书说。
纪楷青笑出了声，他眼睛微弯的看了一眼宋青书说：“既然不合身那下船之后还是要买的，他带着的衣服挺多的，别在意穿就行了。”就算没有了，这不是还有他在呢吗，他满满四页的衣橱里的衣服宋青书随便穿！
-
一个小时之后，纪楷青看到眼前界面的边缘泛起了红光，从红光亮的程度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随着时间的变化，那红光越来越淡，现在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太出来边缘还有红光的。在红光出现的时候，宋青书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和纪楷青两个人默契的中止了刚刚的话题。
宋青书问了一下这个红光都是什么状态下会出现，纪楷青简短的给他解释了后，宋青书的第一反应便是感叹：“以后如果有什么人下黑手，是不是就能提前防备起来了。”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纪楷青有些无语，“心里阳光一点不行吗？这一辈子能遇到什么事能让别人下黑手啊。”
对于纪楷青的一些话宋青书虽然没听过，但总能迅速的理解他想说的意思。这时候也是，他小小的开了个玩笑：“照你这么说的话，合虚山就是心里太阳光了才会这样。”
纪楷青：“……”
行啊，都会无缝接冷笑话了。
正开着玩笑，两个人敏锐的感觉到了船突然的震动，震动幅度并不大，但不是那种只一下就停止的震动。纪楷青和宋青书同一时间回头去看身后，合虚山的方向已经开始微微的有红『色』的光发出来。纪楷青觉得这样回头太累，索『性』直接盘腿坐在木箱上转了个方向，旁边的宋青书有学有样，也跟着一起盘腿面向了合虚山。
“感觉你不紧张了之后，都把这个场面当成景『色』来看了。”宋青书双手撑在身后，上半身向后靠了靠，这个动作是纪楷青经常做的，但不得不说这样确实是能缓解一下坐久了之后僵硬的腰背。
纪楷青的背微微弯着，两只手随意的搭在腿上，听到宋青书这么说忍不住笑了笑：“这种场景很少见，要不是不知道大概的范围，我都想近距离的看一看了。”
宋青书也笑：“也对。”
他们两个一起去过不少的地方，从巴蜀到江南再到东海，可以说纪楷青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的记忆百分之九十都是和宋青书一起度过的。
他突然间有些感慨。
正前方的合虚山已经能看到红『色』的岩浆从山顶处慢慢的流淌下来。因为距离的缘故，他们能看到的就是很窄的一道红『色』。很快就有白气腾起，没多久就将山顶笼罩住，能看到的地方少了很多。
就在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场景的时候，右下角的系统消息跳了一下。
是一条新称谓的获得通知，纪楷青是真的没想到看个火山也能触发新的称谓，随意的向上翻了翻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和宋青书两个人看过巴蜀的落日，见过中原的山川河流，走过江南的烟雨朦胧，在东海也见到了海上的日出和现在合虚山的火山喷发。因为一直是他们两个一起，所以直接触发了一个隐藏的事迹“寄情山水，坐拥画境”，而这个事迹给出的称谓则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也是非常有意境了。
纪楷青弯了一下唇，和同样获得了新称谓的宋青书对视了一眼。
“很好听的名称，”宋青书撞进了纪楷青偏棕『色』的瞳孔，被阳光这么一照竟有些类似琥珀的颜『色』流出，宋青书目不转睛的盯着，“确实像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