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徐幼容轻声喊道。
“大伯母。”徐幼珊三人随后也行礼道。
裴氏却笑道:“你们的脸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了。”
徐幼珊四人却沉默得很,最后,在徐明嬗一脚把徐幼容踢出去后,徐幼容才别扭的回道:“没…没事啊,娘亲。”
没事才有鬼,可其余的三人也努力的挤出笑容,只是太丑了一点……而已。
所以裴氏就说道:“得了,别笑了,像吃到虫子一样。”
“……”
“嬗姐儿,婳姐儿,你们先回去吧。”
徐明嬗和徐明婳听话的起身,无言的看了一眼徐幼容和徐幼珊后,才向裴氏行礼离去。而在她们两人走了以后,裴氏叹了口气,拉着徐幼容和徐幼珊到炕上坐下,“是因为顾姨娘的大哥吗?”
裴氏才才说完,徐幼珊两人就吃惊的看着她。
“果然是这样。”裴氏看向她俩,“容儿,珊儿,也许是我做的不够好,才让你们这样担惊受怕,可从现在起,不要这样了,好吗?”
裴氏心疼的道:“你们这样,让我觉得是自己……”
“好。”
“好。”
裴氏话都还没说完,徐幼容和徐幼珊就争着大声应答道。裴氏一怔,眼却笑了起来,只是一向明艳无双的瞳眸,现下红红的,看得徐幼珊两个小的内疚得不行,但她们却没再说话,就只是围在裴氏的身边。
徐幼容和徐幼珊从来都没觉得裴氏软弱或无能过,一丁点都没有。在她们眼中的裴氏,永远都是集所有完美于一身的人。但她们这样小心翼翼的防备所有对裴氏有威胁的事,只是因为,她们也是那样心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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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台宫,位于广明殿的东面,是太后所居之地,也是整座皇宫中除了广明殿外,最显赫的宫阁。
但今日的武台宫,却明显比平日还要奢靡甚多。
首先,在一整条围着武台宫所挖的汉水两岸边,一排排的柳树和木槿上被挂满了亮缎所折成的花朵,一眼乍看去,会以为是树株真的开花了。而顺着汉水流上,是一片片葱绿欲滴的草地中镶嵌般的开满了晚香花,在晚香花中,又有数条鹅卵石所铺成的小径。
小径旁,则每隔一段距离,就竖着一根高约七尺左右的白玉石柱,柱上原本是挂着一盏盏琉璃宫灯的,可今天,却换成了瓒金团凤宝珠,那柔和却又亮得太过稀世的光芒,真是晃了每一个经过它的人,就比如徐幼珊。
在那天过后不久,就到了太后的千秋岁宴,而今天的江左徐家和神都中的每一户权贵都一样,不仅早早的所有人就在准备,而且不管是服饰还是随行人员,那都是检查了又检查,就更不用说要献给太后的贺礼了。
而终于在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以后,二房的众人也在老太爷徐叞和郑老夫人的率领下到达时,徐家的马车才向着皇宫缓缓驶动。
今天的马车,和那天去北定王府的一样,徐幼珊还是和徐幼容同坐一辆,而此时的车里——
“幼珊,你是在紧张吗?”徐幼容好笑的看着徐幼珊。
“……嗯。”徐幼珊有点丢脸的答道。
“噗”徐幼容果然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可一会儿却又说道:“不用紧张,一会儿不管去哪,我和明嬗还有婳姐儿都会在你身边的,不要和我们走散了就行,知道了吗?”
徐幼珊是真的有点紧张,可她没想到徐幼容会这么直白的安慰她,心里一顿后,她重重的应道:“嗯。”
可才刚刚安定了一点的心情还没保持多久,就在踏入皇宫,在汉水旁下了软轿时,被打散的一点都不剩了。
“啧啧啧,今年也太奢侈了吧。”
徐幼珊四人跟在裴氏和连氏的身后穿过了那瓒金宝珠的一条条鹅卵石小径,进入了武台宫,迎面望见的就是整座用通幽石雕成的朝阳阁,瑰武雄伟的无以言复。
“今天的宴会就是在朝阳阁举行的,可一会儿我们先要到寿安殿给太后请安。”徐幼容在给徐幼珊说着悄悄话。
“珊姐儿你不用紧张,等下见到了太后,你只要跟着明婳就可以了,明婳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徐明嬗也说道。
“对,不用担心,我会看着你的。”徐幼容和徐明嬗居长,走在前面,徐明婳和徐幼珊当然就是跟在她们身后了,这时徐明婳就拉了拉徐幼珊紧张到微僵的手,安慰道。
“呼……”徐幼珊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我没事的,三位姐姐,反倒是你们,不用太担心我的。”
而就在徐幼珊四人的咬耳朵下,她们终于到达了寿安殿,门前的女官们则赶紧向齐老夫人和郑老夫人行礼,然后才进去通传。不多会儿,就有人来宣她们进殿面见了。
走过长长的白玉阶梯,这宣视着俯视众生的至高权利下,徐幼珊登上了宣平台,看见了那巨大的牌匾上的三个墨字——寿安殿。
据说,寿安殿原先的名字不是叫这个的,它是和这武台宫一般,原是以武皇后的名字而命名,但当时武后逝去多年,玄帝另立新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时,太后是想改了武台宫得名字的,毕竟住在这一砖一瓦都是为了别人所建的地方,就够膈心的了,那名字是不是能不用在时时刻刻的提醒这一事实?
但还是据说,玄帝当时是驳回了太后的这个要求的,而就连寿安殿,都是在玄帝仙去,惠帝新登,天下未稳时,太后才下了懿旨诏令更改的。
“参见太后,太后千秋安岁。”进到了殿内的徐家内眷们,在齐老夫人和郑老夫人的带领下,向着居中凤座上的那人行大礼道。
“哧”
而其中,在徐明婳暗暗下大力扯了徐幼珊一下后,令正在魂游天外的她没有在一见到这人时就犯下大错。
明珠碧玺,嵌南钻海水晶雕成的蓝凤金步摇,在殿内反射出了尊贵的光彩,凤座上的人笑道:“不必多礼。”
这人是谁就不用多说了,现今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成安太后。
“谢太后,太后永安。”
齐老夫人和郑老夫人率先起身,稍后是裴氏和连氏,最后才是徐幼珊四人。
“赐坐。”太后在她们起身后,先说道。
而齐老夫人和郑老夫人又谢了一遍,才敢入座。其余几人自是识相的走到了齐老夫人她们的座椅身后,微微低头,表示谦逊。
“老王妃可还安好?”一阵寒暄后,太后问起了北定老王妃。
北定老王妃因身份特殊,又早年就已称病,而像今天这种舟车劳顿的事,自然是能避就避的了,所以今天老王妃并未入宫赴宴。
“回太后的话,老王妃的身子都还好,只是最近爱困,没什么精神。”郑老夫人答道。
“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样的,哀家最近也是如此啊。”太后说道。
“太后您还盛年呢,千万别这么说。”谁敢真顺着她老人家的话说她老啊,齐老夫人和郑老夫人都连忙反对着说道。
“呵...你们不用安慰我了,哀家自己的身体,哀家还不知道吗,早就不能跟你们这些孙女一般花儿年纪的姑娘们相比了,来来来,难得见一面,都快过来让哀家看看。”
这话题怎么就绕到她们身上了?徐幼珊四个头低低的,注意到了齐老夫人们沉默着没说什么,就不敢耽搁,全上前行礼。
“快起来,不用这样多礼,头也抬起来给哀家看看。”太后笑得和善的说道,徐幼珊四人却不会傻到真以为她和善好说话,所以只能听话的抬起了头,目光定在了太后的下巴上。
而在徐幼容和徐明嬗抬起了头,太后看清了她们的面容时,微微眯了眯眼,就很快的弯眸道:“果然都是美人胚子,来人,赏。”
一直侍立在旁的女官们,闻言赶忙捧着四个翡翠如意盘走了过来,把上面端着的玛瑙平花镯放在了她们面前。这玛瑙平花镯并不十分金贵,可徐幼珊还是犹豫了一会儿,但在看见徐幼容她们三个都顺手接下后,她也接了过来,并跟着她们一起向太后谢恩。
而之后,幸好太后再也没瞄过她们一眼,在徐幼珊略微安心的情况下,也终于平安的出了寿安殿,向着朝阳阁走去。
“母亲,太后这意思是?”裴氏可不信太后那一出真是兴之所起,所以一出了寿安殿,她扶着齐老夫人一边慢慢走,一边低声问道。
“别多说,先把眼前这遭安全过了再论。”齐老夫人淡笑的面色不变,声音却肃穆的说道。
“知道了,母亲。”
这边,裴氏担心的向齐老夫人问起了寿安殿内的事,但那边,徐幼珊四个也嘁嘁喳喳的议论起来了。
“这一出唱的是什么啊?”
“不清楚。”
“可我向来并未听说过太后有和德妃或贤妃交好的消息啊。……她非那位的生母,在那位稳固基业后,她更是在那位面前越来越说不上话,而德、贤二妃背后势重,又多年宠幸不衰,早已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近年更是连安都不怎么来请的,她应该不会为她们做什么吧。”
“这可说不准,宫中的事最是诡谲难辨,你应该最清楚。”盛安轩里那重如千金的史书可不是白读的。
“那怎么办?”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看着前面那两人,徐幼珊和徐明婳对望了一眼,也是无奈的很,这天下谁恶霸起来最让人无奈?——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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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阁
太后的千秋岁宴,是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吏和其有封诰的夫人才能入宫赴宴的,可就算如此,在徐幼珊一行人到达朝阳阁时,里面也早已挤满了人,因为其他诰命夫人们也收到了和徐家一样的旨意,带着自家所有年龄合适的子女们来赴宴。
这分明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大娘,子衿。”
就在齐老夫人和郑老夫人一出现在朝阳阁里后,好多人就上前来打招呼,而其中在一人出声后,其他人居然就自动让开了。
“原来是我们的北定王妃啊。”齐老夫人两人打趣道。
来人正是芮氏,她轻啐道:“就你们两个老不羞的。”
“舅母。”
“舅祖母。”裴氏和连氏,还有徐幼珊四人向芮氏行礼。
“好了,好了,快起来。”芮氏却扶起裴氏两人,然后笑道:“今天的阵仗还大着呢,别在这些地方用完了力气。”
“是啊,今天这宴,怕是‘大宴’啊。”郑老夫人沉低声音道。
“好了,不管什么宴,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再说吧。”反而是齐老夫人神情轻松的看了一眼周围说道。
这样一个人多眼杂的地方,也的确不是好说话的地方,大家也就点点头,然后一并向着角落里走去,而本想着上前搭话的人们,看着徐家和北定王府这个气氛,也没敢上前打扰,自动的向另一边走去了,而其中,就有现今陷进了毕若风一事中的左散骑常侍秦初的夫人,上官紫。
“那不是秦夫人吗?”
一到角落的缀珠红木桌旁坐下,连氏就对着裴氏说道。
裴氏闻言,也就顺着连氏的目光看去,果然就看到了上官紫,“不必管她。”裴氏和连氏可是对于温如意与秦初、上官紫之间的事知之甚深,那对于上官紫的印象,可就没多好了。
“对,毓宁丫头说的好,不必理她。”这时芮氏竟突然附和道。
“怎么,你们还真的没和秦家来往了?”齐老夫人笑问道。
“哼...还有什么好来往的,他既然决定了投向毕若风,参与到夺嫡之事内,那就该料到与我们北定王府会有什么结果。”芮氏冷笑道。
当年徐家的两位老祖宗因选择对了站队,从而使得江左徐家兴盛再起。而后来的徐叞和徐叡,也是因拥惠帝为正统,登上了龙座,更是让徐家锦上添花,荣宠以及,且之后徐叡更是被北定老王爷相中,收为乘龙快婿。
这一切的一切,可不是一句天上掉馅饼就能说完的事。
所以,如今的朝堂上,对于夺嫡的这场鏖战,已经很少人未曾站队的了,而秦初,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