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要不是聂苏泫,估计徐宸到死,徐幼珊他们都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尤其现下,在早上赶来东阳巷的齐沅,对徐宸施救了一下午,等得夜幕降临的这七、八个时辰过去后,徐宸终于自他昏迷后第一次退烧的现在,所有人都感激不已,感激上天,感激聂苏泫,更感激齐沅。
“咦,聂六呢?”
而在齐沅救回了徐宸,徐幼珊她们喜极而泣好久、好久后,才记得悄悄的亲自送齐沅出了府,回转影羌院后,徐幼容却突然发现,从早上起就一直陪在他们身边没走的聂苏泫,此时不见了。
“苏泫已经走了,今天晚上他还要回圣上身边当差呢。”齐暄一边安慰着此时哭的眼睛早就红肿了的徐明嬗,一边回答徐幼容的问题。
“这样啊。”徐幼容低语。
“容姐儿,你这次可要真的好好感谢聂六啊,要不是他,估计宸哥儿现在怕都……”刚刚徐幼容和徐幼珊情绪不稳时,徐明嬗和徐明婳是她们的支撑,所以徐明嬗二人没有泪崩,但当现在徐幼容和徐幼珊已经稳住了时,徐明嬗和徐明婳就反过来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了,导致刚刚在送齐沅出府时,徐幼容和徐幼珊都没敢让她们俩出去,就怕被有心人看去,让他们及早的收起了尾巴来。
“是啊,这次是该好好谢谢聂六的。”而对于徐明嬗那抽抽噎噎着说完的话,徐幼容忽地浅浅一笑道。
可徐幼容的这个笑容,徐幼珊不管怎么看都有点觉得不对劲,但到底是哪不对劲呢?徐幼珊又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心有点慌。于是在拉着现下抱着她大哭得不肯松手的徐明婳,徐幼珊一磨一磨的挪到了徐幼容的身边,问道:“大姐,你怎么了啊?”
“我没事啊,珊姐儿你干嘛这么问。”徐幼容这时神色如常的侧头看向徐幼珊,回道。
“呃……是吗?”徐幼珊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
“当然是了,好啦。你就别瞎想了。再说昨天刚刚才来的战报,现在疆界烽火又起,估计今天祖父和父亲也是要被留在宫里议事。回不来的。而祖母最近也是精神萎靡,一直卧床不起,现在虽然宸哥儿已经无大碍了,可也不好现下再去打扰她老人家。折腾得祖母再劳累。所以刚刚七舅祖也特别嘱咐过了,让我们明天一早再去和祖母禀报这事的。但七舅祖他老人家又不放心我们四个。于是才留下暄表哥照看我们的,你一会儿就赶紧叫人在西厢房收拾出一间上房来给暄表哥住,知道了吗?”徐幼容说道。
“嗯,我知道了。”
现在徐宸是没事了。可徐幼容和徐幼珊的事情却正要多起来,尤其是裴氏现在的状况,估计得等徐宸清醒后才会有好转。所以徐幼容和徐幼珊不管怎样,最起码也要撑到徐宸清醒的时候。尤其不能让府中的那个、或那些“有心人”给逃掉。
于是这夜的影羌院有些奇特,虽从外面看去是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同之处的,就和前几天的压抑悲伤是一模一样的,但只有徐幼珊几人知道,其实已经一切都不一样了,因为阴天已经过去,晴天也已经到来了,明天,也一定会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
……
秾华堂的清晨最近都很清寂,随着齐老夫人的精神不振,秾华堂的气氛比起影羌院来,也是好不到哪去的,就像现在,尽管已经是辰时初了,齐老夫人也早就已经起身了,可这秾华堂里的气氛,却还是安静得直有些压抑,让来来往往的仆人们,都不自觉的尽量屏息轻步移动。
“明嬗,你快点啊,怎么那么磨蹭呢。”
但这种小心翼翼的状态,却绝不会是指现下正在秾华堂的庭院里,已经斗起嘴来了的徐幼容和徐明嬗。
“喂,我的大小姐啊,你昨天可是和珊姐儿她们睡了一个好觉了,但我可是与婳姐儿守了宸哥儿一个晚上啊,现在你还好意思说我磨蹭?”徐明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此时神采奕奕的徐幼容。
“那你干嘛还要跟我跑这一趟。”徐幼容笑道。
“不是不放心你嘛。”徐明嬗嘟囔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此时的徐幼容站在早晨的冬日下,浅浅金色的阳光洒了她一身,让她的头发和眼睛都像有光彩在流动一般,鲜活美丽得不行。而看着此时的她,徐明嬗完全不想再回忆起才是昨天之前,那个一直死气沉沉、毫无活力的的徐幼容,“没什么、没什么,你不是要赶紧去禀报堂叔组母吗,还不快进去。”徐明嬗弯了眉眼的说道。
“行,那我先进去了,你也赶紧来。”
徐幼容终究还是想赶紧把好消息告诉给齐老夫人,于是她把徐明嬗丢在身后,迫不及待的就向屋里跑,也不用小丫鬟们的通报,直接就冲进了屋里去。
秾华堂的正屋里,齐老夫人倒是早就醒了的,可齐老夫人却还是一直神色不佳的躺在临窗的大炕上,闭目假寐。而一旁不远处的桌子上,那些凉了的菜,是一口都没被动过的。青芜看着齐老夫人这样食欲不佳,东西也不怎么吃,精神更是一天比一天的不好下去,青芜最近也是着急的不行。
可齐老夫人不想吃东西这事,她们劝也劝不动,说了两句后,齐老夫人也就会挥挥手,让她们退下去的。而往日劝得动齐老夫人的,现在要不就不在府、要不就还是睡在病床上、要不就是不言不语,还有的就是在照顾着这些生病的人,根本就分不开身,这眼下的情况,还就真是够糟糕的了。
青芜一想起这些糟心事,就真是心急都快如焚了。但也就是在这时,屋外却隐隐约约的传来了熟悉的斗嘴声,这让青芜几乎都要感动的哭出来了。
“祖母。”
“大小姐。”
徐幼容一冲进屋里,还才刚来得及叫声祖母呢,就被突然出现的青芜给吓住了,“青芜姐姐,你吓死我了。”
“大小姐请恕罪。”青芜先向徐幼容行礼请安。然后才对她附耳说道:“老夫人这一早上就只喝了点水。到现在都还是什么也没吃呢,您快劝劝她老人家吧。”
“好,青芜姐姐你放心。就都保在我身上了。”徐幼容信心十足的说道。
这几日,其实不只齐老夫人精神不振,就连徐幼珊她们几个也是一样的,而徐幼容当然也一样。但今天的她气色实在是好到反常了,没进秾华堂前还好。等她和徐明嬗一跨进秾华堂后,那从骨子里冒出的欢喜劲,就直接是怎么都压不下去一样的,让人能直接就感觉到。
而刚刚青芜是实在太担心齐老夫人了。所以一开始还没注意到,等得现在徐幼容大摇大摆的走去暖阁里时,青芜才发现。今天的大小姐也太高兴些了吧!
“祖母。”
可徐幼容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喜形于色一般,只是直接走进了暖阁里。向齐老夫人行礼请安。
“容姐儿,你怎么来了,快,快到祖母的身边来。”齐老夫人本来恍惚的精神,在徐幼容都到了她的面前,向她请安时,才回过神来的赶忙让徐幼容坐到她的身边。
“祖母,现在我赶来这儿,是想和您说一件事。”徐幼容笑的眼都看不见的说道。
“什么事能让你高兴成这样?”齐老夫人无光的眸子,在看见徐幼容这样的高兴时,突然也缓缓、缓缓的泛起了一些越来越亮的光彩——希望的光彩。
“祖母,您先不要激动,听我慢慢和您说,事情是这样的……”
已近尾声的这个冬日,太阳也已经越来越暖和,徐府里的奇花异草们,也已经有了复苏的前兆,而想必百花争相绽放,艳丽无双的绝色风景,也不会远了。只要想到这些,就算此时刮来的风里还是有些寒冷的意味,可这也不再是让人不可忍受
的了,因为,春天要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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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影羌院很热闹,虽以往也不是很冷清就是了,可自从徐宸病倒后,影羌院虽时时人来人往,可其中的萧索气氛,却是怎么也冲不走的。哪像现在,尽管这影羌院还是防御得像个铁桶一般,但只要不出影羌院,院里的众人就都是一脸的喜庆气象,和不过是前两天里的那种哀伤,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好了,这次的针行完了,宸哥儿体内的毒素也开始陆续排出来了,这是好事。但这毒素毕竟在他身体里逗留太久了,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来看,怎么也是有个两、三年的光景了,因此要完全清除这些毒素,怕还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啊,容姐儿、珊姐儿,你们两个还得再辛苦一段时间呢。”
影羌院的正房里,齐沅语重心长的对徐幼容和徐幼珊说道。
“七舅祖,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宸哥儿的,……还有母亲。”徐幼容和徐幼珊静静的看着现在虽还是在昏睡,但脸色已经不错的徐宸,和一直守在徐宸身边,不离开一步的裴氏。
“好孩子,难为你们俩了。”齐沅欣慰的说道。
徐宸这次的横祸,不是天灾而是人为一事,除了徐幼珊几人外,老太爷徐叡、齐老夫人和大老爷徐熙是已经知道了的,可最近边疆战事又起,打的直是如火如荼,老太爷徐叡和大老爷徐熙这等重臣阁老与天子近臣,肯定也是正忙的焦头烂额之时,因此尽管在得知了徐宸是被人下毒之事后,惊骇不已,但毕竟还是国事当先。
所以在老太爷徐叡抽空回了一趟东阳巷和齐老夫人密谈了一晚后,老太爷徐叡就回宫城了,而府里的事,当然也从此都由精神迅速恢复良好的齐老夫人掌控。
不过当然了,这对外都只是说国难当头,我辈应当强忍悲痛,为国分忧,绝不能让站在朝堂上的男人们为家事所累……等等冠冕堂皇之类的理由。可就算这又怎样呢,反正那是齐老夫人,不管她老人家说什么,那都是对的;最起码在东阳巷徐府里,她老人家的话就是圣旨。
而也因了齐老夫人的重新振作,徐幼珊她们都一下子就完完全全的轻松下来了,不仅徐明嬗和齐暄都已经回了北定王府,就连徐明婳也回麒麟坊去了,不过徐明婳也就是在麒麟坊待了一夜,第二天就又回来了。
因为郑老夫人说了,那天齐沅在影羌院待了七、八个时辰抢救徐宸,虽已对外说是徐宸突然病情恶化才去请齐沅来的,可若这时徐明嬗和徐明婳一起撤退,那也有些太突兀了,因此郑老夫人又嘱咐了徐明婳,让她第二天就又回东阳巷来了,理由就是放心不下徐幼容和徐幼珊他们。
而现在齐沅每天的来东阳巷为徐宸祛毒,也好说,反正自徐宸昏倒高烧不退后,齐沅也是几乎每天都来的,因此现在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所以在今天齐沅又来为徐宸行针完毕后,徐幼珊她们也是如常的亲自送走了齐沅后,才赶紧回的影羌院。
“真不知宸哥儿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在徐幼珊和徐明婳坐着的软轿里,徐明婳十分感慨的说道。
“七舅祖不是说了吗,还需要些时日,反正现在二哥的烧也是退了的,那醒来的时间还会晚吗?”徐幼珊倒是信心十足的回道。
“我当然也知道,但宸哥儿一直不醒,堂伯母就一直那样儿,我看着着急啊。”徐明婳一想到裴氏那空洞的眼神,她就心里一抽,不是滋味的说道。
“是啊,我也想二哥赶紧醒过来。”徐幼珊扭过头去望着窗外,低声说道。
其实,应该没人能再比徐幼容和徐幼珊希望徐宸和裴氏赶紧好起来了的,只是徐幼容因为自己是长姐,所以越是在这种局面下,她就越是不放任自己脆弱和依靠别人;而徐幼珊也是因为太了解徐幼容,所以越是在这种时候,她也越不放任自己悲伤难过,就怕给徐幼容增添更多的重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