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红着眼睛盯着马括。
马括觉得，如果自己不是穿越者，现在很可能已经被刘彻给拖出去斩了。
敢跟刘彻这么说话的，普天之下不到一手之数。
马括敢这么说，并不是因为马括是穿越者，而是能拿出真东西来。
马括大致梳理了一下思路，道：“野人，也是我大汉之人，用好了，都是耕田的能手，战场的勇士。
而用不好，便成了乡里的祸害。
此为其一。
其二，我大汉荒地无数，稍微开垦一番便是良田，有的是他们耕种的田地，有的是我大汉赋税的来源，却由于他们躲避在荒野之中，不但没有交税，反而还要耗费粮秣去剿灭他们。”
马括在说其一的时候，刘彻还在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等到马括说出了其二，刘彻终于来了兴趣，身子也微微前倾。
马括见状，心中踏实了下来，继续道：“其三，便是这些野人之中难道就没有经世济国之才？就没有被埋没的马上勇将？而这些人不能被陛下所用，陛下不觉得遗憾吗？如果这些人跑去被那淮南王所用，跑去被匈奴人所用，难道不是陛下之耻吗？”
刘彻微微眯起了眼睛，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马括见状心想：吓唬谁呢，你要真想斩我早斩了。
不过马括还是装出了一副略微害怕的神情。
刘彻这样的领导，就是希望下属怕他。
既然领导喜欢，做下属的能满足就稍微满足一下吧。
毕竟那个时候没微信没抖音的，身为皇帝的刘彻也挺可怜。
稍微演了一下胆怯，随即马括又换上了一副英姿勃发的神态。
“臣斗胆胡言，陛下现在朝中栋梁之才，全来自于一次偶然的邂逅。如果没有那次，想必现今的皇后，大将军和骠骑将军依然在平阳侯府里面做奴婢。
陛下现在仰仗他们，等到有朝一日他们不在了，陛下又该仰仗谁呢？”
刘彻道：“哼，卫皇后没了，还有李皇后，还有王皇后，难道朕还当光棍不成？”
马括算是发现了，西汉一朝就是外戚的天下，从吕雉开始，到最后篡汉的王莽，外戚的戏份不比皇室的人少。
刘彻说的是皇后，其实还是在说外戚。
卫家的外戚没了，刘彻总还有其他的外戚可以用。
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用人，忠诚还是第一位的。
一个有能力，却没有忠诚的人，一旦身居高位，那就是一场灾难。
马括知道其中利弊，直接指出要害道：“如果是窦婴，是卫青还好，可万一是田蚡呢？是吕禄吕产呢？”
田蚡是个大贪官，卖官鬻爵，无恶不作。
吕禄和吕产是两个傀儡，马括明着说他们，其实说的是刘邦的老婆吕雉。
吕禄和吕产已经盖棺定论，就是反动派。
“田蚡也没那么差吧。”对自己的舅舅，刘彻还是要争辩一句。
“不瞒陛下，臣封地里的野人，全都是拜田蚡所赐。有这样的人在，就是国家的祸害。
现在的匈奴是我大汉的大敌，然而匈奴人口不过百万，生产水平落后，对我大汉的威胁有限。
倘若有朝一日，在我大汉身边躺着一个跟我大汉相仿，甚至更加强大的国家，陛下还敢用田蚡吗？
当然不敢用。可是陛下能把田蚡赶走吗？”
当然赶不走，马括敢想不敢说。因为能赶走早就赶走了，拿轮得着田蚡作威作福那么多年。
刘彻依然眯着眼睛看着马括，目光却不知看向了何方。
看着刘彻涣散的目光，马括知道刘彻在思考，也闭上了嘴。
……
良久，刘彻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马括道：“道理很简单，臣就用大白话说了。”
刘彻点头应允。
马括道：“第一，发展生产力，多产粮食，多养活闲人。闲人养活得多了，社会才有动力。要不然大家每天觅食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功夫去搞别的。”
刘彻心想：这不废话么，但是粮食产量哪能那么容易就提高。
马括猜到了刘彻的心思，道：“陛下放心，臣虽不才，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还是有的，少则三两年，多则五七年，必然能大幅度提高粮食产量。”
看刘彻有些不信，马括解释道：“曲辕犁和水车的发明，不足臣本事的百分之一。”
刘彻道：“第二呢？”
看来第一条算是通过了。
马括道：“第二，社会闲人多了，就开始抓教育，当然，教育的事也能现在就开始。”
马括说得其实是基础教育的事情。
“不需要教育太多，至少让每个人认识三百个字。”
这就是将后世的“扫盲”运动提前了两千年。
在新中国的扫盲运动之前，华夏大地上的识字率，基本没有超过百分之一的时候。
而新中国的扫盲运动，也是中国经济腾飞的一大基石。
三百个字不多，下点功夫一个月就能认全，足够日常使用。
即便是写一些简单的文章，也足够了。
马括道：“识字的人多了，便可以教他们读书。喜欢读兵书的就读兵书，喜欢读考工的就让他们读考工，喜欢读礼记的，就让他们读礼记。读书的人多了，我大汉的人才就多了。”
刘彻道：“你说的轻巧，哪里来的那么多书？”
马括道：“陛下放心，臣已经在改良造纸术，一旦臣的造纸术改良成功，那么读书就不需要那么多的竹简。只需要薄薄的几张纸，就能写完一本书。”
这时，马括想要引入的是造纸术和印刷术。
高级的造纸术和印刷术很复杂，但是简单的马括还是会的。
造纸术现在就有，只是因为造价高，没有推广的价值，蔡伦的造纸术便是将造纸的造价大幅度降低，并且提高了纸张的质量。
至于印刷术，搞雕版印刷
刘彻道：“这些人学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给朕捣乱。各个都学科兵家的书，大家都聚起一帮人造反，那不就成天下大乱了吗？”
这么看来，刘彻也算是接受了第二条，至少认为这样确实可以提高人的素质。
马括笑道：“陛下莫急，且听臣说第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