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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中文 >  花与刃 >   第十话 缘

我一向不是个喜欢旧事重提的人。但是,每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我都不禁回想起来,那两个人来到童关的时候。两位龙魔魂,因为任务而来到这个隐世的地方,我们原本不欢迎外来的家伙的——童关几百年来一直只由凤凰魔魂守护的传统,明明是妈妈一直教导我们的,却反而是妈妈把我们推到了他们的面前。

然后我和大姐,分别喜欢上了不同的人。

啊,那时候我天真地想,大姐究竟是喜欢上了那个花花公子身上的哪一点呢?明明不论是天赋还是性格,另外那位欧阳皈才更像是理智的女性会有的选择。但是……最后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欧阳皈被藏书阁里的禁忌诱入了魔道,而那个花花公子为了不将童关牵扯进来——虽然对外界宣称是被放逐——他带着大姐还有刚出生的孩子离开了童关,而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大姐的消息了。

然后在那以后,小妹的生命也因怪病戛然而止。三姐妹就剩下我一个人,老天只留下了这个既没有大姐的魔魂才能,又没有小妹的煅魂师才能的瑕疵品。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偏偏是我呢?我愤怒地问,我不甘地问,我痛苦地问,终究,不会说话的老天还是给我开了这么一出玩笑。

我以为是龙魔魂毁掉了我的一切。我的大姐,我的信任,我的情窦初开时最青涩的年纪,全部,都是因为龙魔魂,才变得如此的不堪回忆。真是……讽刺啊,现在回过头来看,这样的结论就像是在撒娇撒气一样。

我喜欢过那个桀骜不驯又意气风发的欧阳皈。可是,他对力量过于痴迷,根本不把守护者的真正意义放在心里……这是事实。

我讨厌过那个大大咧咧又好好先生的花花公子,可是,他把人命放在第一位,还有……自从和大姐缔结了誓约直到他们一同离开童关的那一天,他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大姐的事情。

所以,我也终于能理解当初为什么即便是母亲反对,大姐都毅然决然地抛下了第一继承人的位置,义无反顾地跟着他离开。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童关以外的世界。就算是现在,在家族的撮合下我与一位踏踏实实的好人成了家,有了动,过着幸福的日子,心底里对于外界的好奇都从来没有断绝过,而这好奇,毫不夸张地说就是龙魔魂带给我的。

我现在无法离开这里……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大姐挡在我的面前,我要背负起我的这份责任。

可是,我果然,还是想再见一次龙魔魂。可以的话,如果那家伙,可以带着大姐一起回来就好了。

真是……奇怪的执念啊。

或许,这就是我应得的惩罚吧,到了最后都不愿意脚踏实地的惩罚。

像这里,在这样的地方,连魂衣都召唤不出来的我——

“……快逃。”

“啊——”

金色的身姿,屹立在那团黑影的面前。即便他的身上布满裂痕,她都能一眼认出那副模样:

是龙啊……那就是,龙。

甚至都没有给她时间多想,金色的龙便行动起来,挥舞着燃烧青色火焰的剑将黑影一分为二。

……

赶上了。

诺暝天挡在被吓得丢了魂的女性面前,此时的他已经披上了铠甲——本来只是想孤注一掷看看已经碎掉的煌龙铠是否还能响应呼唤的……现在虽然很不稳定,但用来挡住对面这种货色的攻击已经足够了。他凝视着那被他一件劈开的影子,只见它慢慢地从切口重新复原,犹如卡壳了一般在颤抖:

“为什么……伽流太……?!明明这种程度的魔魂应该已经被调到前线了——”

被调到……?这么说来,现在外面的影子兵是调虎离山之计?我身后的这个人看来是什么大人物啊……那就更不能让你这不明不白的东西得逞了——他用剑指向对方:

“……”

“……切,算了,机会多得是,况且信徒也不缺这一个——你捡回了一条小命啊姬月家的人!还有你,魔魂,我可没那闲工夫陪你在这耗……今天就放你一马。”说罢,影子便遁入了一旁的树影,不一会儿周围就再也感受不到它的气息了。

虽然不强,但是很怪异的邪气……这个只是投影吗?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诺暝天收起了剑,然后解除铠甲。既然是在这个煅魂师和魔魂可以公开的地方,他也就没有什么要隐藏身份的必要了——

“那个,你是,龙——”

……不过可以的话他还是不喜欢和那些大人物扯上关系,他现在自然也没那个闲心。

“啊——等,等一下,请你等一下——”

于是不顾身后的呼喊,诺暝天压低身子飞快逃离了现场,只留下姬月凛一个人愣在原地,嘴唇微微颤动着,终于如梦初醒地流下眼泪。

龙的模样,凤凰的金色……大姐,告诉我……是你们的孩子回来童关了吗?

……

“呼……”诺暝天快步走进房间然后轻轻地关上门。林晓天正在一旁的桌子上趁着烛光打量着几张摊在桌子上的符咒,被声音打断沉思的他抬起头望向诺暝天:

“看来解决得很顺利啊……比我料想的要快多了。”

“对方不是很厉害……但是,有几个比较奇怪的点。”诺暝天在林晓天旁边坐下,林晓天也把桌子上的符咒重新叠了起来,抽出一半递给诺暝天:“你的驱魔咒还够吗?这里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其他符咒,拿去用。”“不用了,谢谢你。”诺暝天把符咒推了回去,然后把手搭上桌面。

“似乎只是投影……真身估计还在别处。但是,它居然能够跨过徐子航的前线渗透到童关里面来,还盯上了童关的某个大人物……我怀疑可能童关的内部出了问题。”诺暝天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被林晓天打住了。

“暝天……你可想好,如果我们要留下来介入,禅海的事态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晓天。但是,这么一来童关的问题可能就不只是冥简复苏那么简单。这一切都太过巧合……未来的我也说过,童关会是欧阳皈计划的一环。说不定现在这个就是先兆。”

“欧阳皈的话……不无可能。只是我们现在知道得太少了,很难推测其中的联系——你说遇到了这里的大人物,你怎么知道对方是大人物的?”

“那个恶鬼消失前叫了:姬月家的人……等等,姬月……姬月家……?”诺暝天终于反应过来,然后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这里,是我妈妈的故乡。”

“唔诶……有实力有背景的啊。”林晓天调侃了一下,然后又严肃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欧阳皈是因为这里和你有联系才会对这里下手吗?”

“……恐怕是反过来。是因为我和这里有关,所以才盯上了我——”诺暝天突然停住了,林晓天也屏住气,整个房间突然变得无比安静。

“要我出去看看吗?”

“不,交给我吧。”

诺暝天起身往房门走去,推开房门,见外头空无一人。把门在背后合上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煌龙。”

监督者。她看起来气色还算不错,利可夫起效果了,总之没事就好。诺暝天送了口气,然后垂下眉头,对面可是曾经追捕过自己的人,他可不觉得这次的突然来访对方会有什么好意——

“……监督者。”

听到这个称呼对方仿佛愣了一下,这回轮到诺暝天陷入疑惑了,但对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然后跪下。遗憾的是隔着面纱,诺暝天看不清对面的样子——

“啊……失礼了。”

然后,就在自己的面前,她摘下了黑色的面纱,露出那花季少女的面容。诺暝天注意到她一只眼睛上绽开的花朵:

“瑟亚她们说在哨戒所之外带着这个说话是失礼的行为……容我为之前的不当行为道歉,煌龙。都是我一意孤行,不关瑟亚和奥布萨斯的事——”

“……你是说预知者和探知者吗?”

“是的。由于我们的渎职才导致你受到不公待遇……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什么都会补偿的,所以,所以……”

这跟自己印象中的监督者还真是判若两人。在确认了对方不是恶鬼的拟态后,诺暝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对方的面前:

“是魂之圣堂吧……我听到其他人说了。你们……也是身不由己。”

“可是,是我不在乎真相,只在一直盲目遵从圣堂的指令——”

“欧阳皈,他就是设计好了这么一出。”

“……请你随意处置我吧,一切都是我害的。我愿意为此赎罪。”

“……你在开什么玩笑?”

诺暝天朝她伸出了手。

“我是恨那段被诬陷的日子,恨被不分青红皂白地追捕的时间……但是,就这样吧,只要你们能认识到我是清白的。毕竟,真正谋划了这一切的是欧阳皈。”他望着邪茜儿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对方的眼睛。“我们都是守护者。而且,你们救了我们一命……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实在要说的话……好吧,我也说不出来。总之,快点起来吧。”邪茜儿不可置信地刚试探着把手贴近诺暝天的手,后者就呼应着强而有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和瑟亚的还有奥布萨斯的不同……好大一只手。

然后她顺着诺暝天的支持站了起来,后退几步,稍稍欠了欠身:“……谢谢你。”

“不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诺暝天回应道,“对了……你特地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说这件事吧?”

邪茜儿听到他这句话却并不是十分惊讶。

“还真是瞒不过你……瑟亚和奥布萨斯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也可以的话,现在就可以准备回到33区的术式。”

“我没关系,暝天。你自己决定就好。”接过话来的是林晓天,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诺暝天的身后了。

“……什么时候在的,林晓天?”

“啊,放心,我刚刚出来的而已,毕竟我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嘛~”林晓天朝诺暝天调皮地使了个眼色。也就是不否认一直在听是吗……诺暝天无奈地叹了口气,邪茜儿则有些不知状况地愣在原地。

“我知道了……那么拜托你们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好。那么,请跟我来。”邪茜儿先一步转身离开了,诺暝天和林晓天跟在她的身后,中途林晓天突然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怎么了?”

“哈,没什么~”

无视诺暝天疑惑的眼神,林晓天就故意装着神秘,以为是对方不便多说,于是诺暝天也就不再多问了。

……

“妈妈,妈妈!”姬月凛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间,吓了刚准备洗漱的姬月凤一跳。后者安抚了一下激动的女儿,便开始询问她为何事兴奋。姬月凛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似乎有千言万语要从心底爆发了的模样:

“妈妈,您绝对想不到的……暝天,我好像看到暝天回来了!”

“暝天?你是说,惠的孩子——”

“是啊,是啊,是那个暝天!龙的模样加上凤凰的金色,他一定就是继承了大姐和那个人的血脉的孩子!”

“——那么兰呢!?兰也在吗?”姬月凤似乎也激动了起来,十几年过去了,她一直没再听过自己这个女儿和她的孩子的消息——

“不,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不过,说不定真的是暝天回来了!”

“……可是,暝天他突然回童关做什么呢?进忠和惠都已经——”

“妈妈!大姐和那个人一定都没事的!说不定,这次就是他们带着孩子回童关来了呢!”

“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啊……进忠也应该有自己的管辖区,我们也还没有向外面发出求援信号呢。”

“虽然确实是这样……总之,我先去找找看吧!至少先见上一面,这样即使认错了,也可以赔礼道个歉。”

“时候不早了……太晚怕打扰人家,不管怎样明天再去吧。凛,我不方便直接去,麻烦你先去一趟了。”

“包在我身上,妈妈!”

于是姬月凛一夜都怀着激动不已的心情几乎不能入睡。第二日天刚吐白,她就兴致冲冲地去找巡逻的卫兵打听消息,最终得知了昨夜拜访的两批客人,于是她便不顾唐突地登门拜访了:然而现实总是不凑巧,两间屋子早在阳光透进来之前便已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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