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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而入,眼前是熟悉的景象,未曾改变,只是,多了几分萧瑟。

穿过一条长廊,便是荷花池。曾经层层叠叠的荷叶已经枯萎,闭上眼睛,那满池的荷叶茂密错落,望不到边。

“哎呀!……王爷,臣妾的镯子掉进荷塘了……怎么办啊,王爷……”

“……”

“下水,去把镯子找上来。”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个位置落下去的,应该不难找。”

“王……王爷……臣妾……不识水性……”

她的眼睛流露着那样巨大的恐惧,木讷地摇头,那时的她,是柳思凝吧……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总是在害怕……而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一样了?就是从这次落水醒来以后吗?

异世孤魂……这样的匪夷所思,可是,他相信。柳思凝只是一个木讷胆小的女子,连看他一眼都是瑟瑟发抖的,可是,缪卓言,她却是那样骄傲,倔强……

踱步往前走去,忽地发现,目光所及,每一处都有属于她的回忆。

“王爷,我变个戏法给你看看……变……”恍然间,一根丝带变成了一颗星星,她咯咯地笑。

“王爷,每天我给你按摩十分钟,保证你精神十足!”她的手在他头上轻轻揉捏,疲劳感顿消,她嘴角噙着轻笑。

“王爷,你看,我种的番薯!……番薯,你还记得吗?”她激动得像个孩子,蹲下身子就开始挖,“今天我给你煮粥,很好喝的……”

“……”

走进的,是藜竹居。

竹林依然苍翠,繁花却已凋零。撩开珠帘,曾经的摆设丝毫未动,一时之间,曾经的温暖一点点沁入心间,恍如,那个始终噙着淡笑的女人,在安静地等待。

梳妆台上,依然放着首饰,那是他赏赐给她的。只是,在他的记忆里,她始终没有戴过这些,头上别的的发簪,是一成不变的“金槿”。

金槿……他拉开抽屉,那支被折断的簪子他未曾扔掉,只让人把它放到了藜竹居,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一定要一个解释的话,那么……这“金槿”是他夺到的……

躺在床上,他把簪子放在眼前,那样精巧的花型,做工很精致。可是,却比不上他赏赐的任何一件饰品那样华丽……他翻转着手中已经断裂的簪子,一只手枕在头下,墨黑的瞳如此深邃。

天渐渐亮了,才发现,竟然整夜未曾合眼。一个晚上乱七八糟的想了些什么!他究竟怎么了!欧阳澈低咒一声,正起身,却听得外面一阵轻轻的啜泣。

谁……竟还有人到这儿来……他把簪子放入怀中,走到门前,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姑娘正背着身子在低低抽泣。

“小姐……小丫好想你……你到底在哪里,是生还是死……”

“你怎么在这里?”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小丫猛然一惊,手里的瓶子落地,啪地一声,裂成碎片。满瓶子的彩纸星星散落在地,还有一个红色的丝结。

小丫赶紧蹲下身子,把红色的丝结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眼眶忒红。

“这是什么?”

“是小姐宝贝的东西,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小丫把红色丝结塞入怀中,又开始捡起地上一颗一颗的彩纸星星。这些星星,是小姐为王爷折的,小姐说,那是许愿星星。还有这个红色丝结,小姐说是同心结,上面绣着两个名字,小姐准备把这些在王爷生日的时候送给他,可是现在……

“这又是什么?”欧阳澈也蹲下身子,捡起一颗粉红色小小的星星,很精致。

小丫一下夺过欧阳澈手里的粉色星星,清冷地看了他一眼:“小姐亲手做的东西,我来把它们拿走。”

“本王问你这是什么东西?回答!”欧阳澈的脸色陡然阴沉。她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如此嚣张地不把他放在眼里,如此放肆!还记得小丫刚来的时候也是那样胆小怕事,跟着缪卓言一段时间,就连她的清高和骄傲都学会了?

什么东西……小丫吸了吸鼻子,依然垂着眸子没有看他一眼,低声道,“这是小姐……为王爷生日准备的东西……”

小丫从怀里拿出那个红色丝结,声音哽咽:“这个,是小姐准备送给王爷的,小姐说,这叫同心结……这些,都是小姐为王爷折的幸运星,小姐说,能给王爷带来好运……”

“不过王爷已经不需要这些了……”小丫的眼里氤氲着雾气,又抽了抽鼻子,“小姐总是喜欢自己亲手做一些东西,其实这些都廉价得很,王爷府里,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呢?……但小姐总是说,这叫心意。心意,心意……那得有人领,才叫心意,是不是,王爷?”

她圆圆的眼睛望了他好一会儿,有晶莹滑落,小丫一下转过身去,蹲下身子,把散落的星星和同心结放到丝帕上,准备包好。

欧阳澈却更快一步地拿过同心结,是一对鸳鸯,还有两颗连着的爱心,上面绣着清秀的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澈,言……

为什么一切都改变得那么快?为什么幸福总是走得那么突然?小丫看着欧阳澈,泪簌簌而下。她还记得小姐在折幸运星,在做同心结的时候,是那样快乐,她也沾染着那样的快乐,可是,怎么会那么短暂呢?难道说,王爷对小姐曾经的万般荣宠,都是假的吗?是假的吗?……

“王爷把这个还给小丫吧……小丫想小姐的时候,可以看。”小丫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欧阳澈手上拿回同心结,声音因为哭泣有些颤抖,“……王爷跟小丫不同,小丫这辈子就只有小姐,而王爷……不是还有个漂亮的新王妃吗?小丫斗胆说一句,王爷也不该回藜竹居来,如果新王妃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她看了他一眼,便宝贝地把同心结放到丝绢上,小心地扎好。然后,离开。

有什么如鲠在喉,忘却了身份只是婢女的小丫如此放肆,他怔然望着从丝绢滚落的一颗粉蓝色星星,蹲下身子,轻轻捡起,黑眸里,是那样复杂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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