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芳被京城里那通电话气得不轻时,言雨洁也遇到了点烦心事。
这一天,言雨洁穿着一身鲜亮的春装,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家门口。还没下车,便看到自家门前站着一个背着大包小包的女人。
言雨洁眉头轻轻皱起,她们家除了言雨洁自己偶尔回来吃饭,平时只有家政阿姨过来打扫一下卫生。
弟弟言雨涵一直都在京城,母亲叶芳则和刘轩刘叔叔有另外的住处。
言雨洁平时从学校里出来,要么过去刘家和母亲住一段日子,要么就回到她们以前的家里,休整一番。
上学这些年,言雨洁从来没有看到有外人在自己家门前呆过。
还没等言雨洁想清楚,站在门口的女人,已经高声喊道:“小洁,是小洁吗?我是你大伯母啊。”
言雨洁细细一看,果然是记忆中大伯母那张刻薄的脸。以前在奶奶家的时候,她经常能见到这个人。当时,爸爸还活着,奶奶就像疼掌上明珠一样疼她,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给她吃喝。这让大伯母甚为不忿,觉得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没必要对她那样好。
言雨洁虽然当时年纪还小,但是小孩子对其他人表现出的好意还是恶意,总有一种天然的敏感。言雨洁不喜欢她这位大伯母,一直都是如此。
细细想来,已经快有十年没有见到她了,这人怎么突然间出现在她家门前了?
这些年从来没有父亲那边的亲戚和他们联系过,就仿佛他们母子三人不存在一般。
今天,这位大伯母又是从哪里知道她们家住在这里的呢?又为什么会突然间找过来呢?
范玉凤一看到言雨洁,毫不见外的笑呵呵道:“哟,雨洁都长这么大了?真是漂亮,大伯母刚刚差点都没敢认呢。当真是女大十八变。”说着又故作感慨的揉揉眼睛,“当年你妈妈带着你们突然间从小镇上消失,大伯母我呀真是操碎了心,生怕你们在外面过得不如意。如今看你这么精神,肯定过得不错吧?”
言雨洁的眉头忍不住再次皱了起来,她们离开小镇大伯母会担心?打死她都不相信。
如果真的担心他们,在母亲回小镇上收拾东西时,怎么没有人想到要过去见她们一面?只怕奶奶和大伯母巴不得母亲带着他们早些离开小镇,省得碍他们的眼。
因为清楚大伯母并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好人,因此言雨洁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对大伯母的话不置可否。
似乎没有看到言雨洁的冷淡,在言雨洁打开房门后,范玉凤便很自然的跟着她进了家门。
进门以后,范玉凤毫不见外的东看西看,“哇,这么大的电视,要好几千吧。这是什么?煮咖啡的?真是时尚。没想到你妈都住上这么好的别墅了,有句话叫什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来到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工资高,待遇好……”
嘴里嘟哝了一阵,范玉凤又跟在言雨洁身后道:“雨洁,我都在你们家门口等了三天了,还好今天等到你回来,要不然大伯母我这身子骨呀,只怕都要报销在这儿了。
你妈妈平时不回来吗?小涵呢?他怎么也不见人影?这大城市可不像咱们小镇上安全,这里坏人多。整日里不着家,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儿呢!说起来雨涵年纪也不小了,大小伙子成天不回家,可别学坏了,你妈也是,再怎么着,也得管好孩子呀,不然挣多少钱心里面也不能踏实了。”
言雨洁对大伯母这副自来熟的模样当真是不习惯。这么些年在城市里生活,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突然间遇到这么一个习惯对别人家的事情指手画脚的人物,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房子装修得还真不错。这年头上海的房价可是噌噌的往上涨,这套房子不便宜吧!你妈妈工作肯定忙,你和你弟弟年纪还小,要不然大伯母我留在这儿,给你们家当个保姆啥的,好照顾你和小涵。工资不用多,一个月开个两三千就行了。”
言雨洁听着大伯母的话语,只觉得哭笑不得。
当年他们从小镇上离开时,她和雨涵年纪还小,母亲一个人拉扯她们姐弟长大,其中的辛苦自然不用说。好在雨涵早熟,身边又有个秦昊照应着,这才没有耽误了母亲的工作。
在那么艰难的时候,言雨洁也从没有听闻奶奶这边的亲戚有任何打听他们消息的举措。
如今,母亲在大公司里当主管,弟弟也学有所成,自己更是即将要参加高考。在这样一个她和弟弟都已经平安长大的时候,不再需要人关心,呵护的时候,大伯母突然间蹦了出来,开口就要照顾她和雨涵,就算言雨洁稍稍有些单纯,她也不认为大伯母此举是带着善意的。
没看出言雨洁心里面的想法,范玉凤接着说道:“都这时候了,你妈还不回来给你做饭?这当妈的也太失职了吧!大伯母我呀,就不这样,丈夫,孩子就是我生命里的重中之重,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娃。你母亲就是发达了,不顾家了……唉!可怜的孩子,回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言雨洁一直清静惯了,突然间遇到了大伯母这样的大嗓门,直接被吵得耳朵嗡嗡作响。
直接打断了大伯母喋喋不休的话语,言雨洁轻声问道:“大伯母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突然间被打断话语,范玉凤的脸色有些难看。心里暗想着叶芳就是不会教育孩子。长辈还没有说完话,哪有晚辈插嘴的余地?
不过她这次来是有求于人,范玉凤也不想在没见到叶芳之前先惹怒了言雨洁,顿了一下,方才故作和蔼的道:“小洁,这次大伯母过来,是来上海检查身体的。人老了,总是有些病病痛痛的,我最近呀,是这儿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上海的医院门难进,没有熟人不好看病。思来想去,在上海不就你们这一家亲戚吗?我想着,让你妈妈带着我到医院里检查检查。再说现在上海的酒店也挺贵的,我在这儿看病,还不知道需要几天呢,暂时就只能先在你们这儿住下来了。”
“什么?你要住下来?”言雨洁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没了笑容,“大伯母,我妈有事不回来。我晚上还要去上晚自习,雨涵晚上也不回来,你留在我们家不方便。”
一看言雨洁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断然拒绝,范玉凤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小洁,让不让我留下,应该是你妈妈才能做决定的吧。你一个小孩子家家,这么对长辈说话可不礼貌。唉!都是这些年没在我们跟前,才会与伯母生疏了。你妈妈也是,怎么将孩子教育的这么没有教养呢?”
言雨洁气的浑身发抖,实在是被大伯母这倒打一把的无耻气的不轻。这么些年没有联系,一来了就想赖在他们家里,她不过是婉言拒绝掉,却硬是被范玉凤扯到了教养问题上。
眉峰一跳,言雨洁沉下脸来,道:“我有没有教养似乎轮不到大伯母来指摘吧。今天实在是不方便,我妈三天后出差回来,大伯母要是想看病,就三天后再过来吧。”
范玉凤这次打着看病的幌子,其实就是想借机见叶芳一面,能借钱的话顺便借一点。
看样子今天是没法赖着不走了,范玉凤倒也干脆,提起行礼说道:“那我就三天后再过来,雨洁你可不能骗大伯母啊。我们一家子可都指着我呢,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要是真耽搁了,你也于心不忍不是?”
言雨洁只求送走了范玉凤,好和母亲商量如何面对这位久不联系的亲戚。一看范玉凤并不死乞白赖的纠缠,顿时松了口气,“大伯母您放心吧,我一定将你的话带到。别的不敢保证,让您到医院里做个全身检查还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