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秦甫出现在方知简的面前的时候，方知简没有一点点惊讶。
他拢了拢宋锦书的外套，在她耳边低声说，“他说什么话你都不要往心里去，但是你能不能一直站在我身边？”
宋锦书握握他的手，“肯定的，我不会走的，你放心。”
他把宋锦书挡在身后，没有开口只是冷漠地看着方秦甫。
“儿子，你帮帮爸爸。”
方秦甫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儿子。
方知简从来都没有觉得命运嘲弄过自己，但是看着这个几乎从未履行过父亲义务的男人浑浑噩噩地喊着自己“儿子”，他都不想答应，“方总不需要这样，父子情义不是说遇到事情以后帮一帮就可以延续的。”
“儿子，你就帮爸这一回，爸是真的过不去了。”
方知简并没有讲话。
他把目光又转向了宋锦书，“小书，小书，你是和小简在一起了吧，叔叔一看你就是和小简在一起了，叔叔谢谢你照顾小简，你能不能劝一劝小简让他帮帮叔叔。”
宋锦书看着他，这样的中年男子，好像很可怜的样子，求她替自己说话，“对不起，方叔叔，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方秦甫急了。
“因为我答应过我干妈，我一定要对小简好，要对小简最好。所以我从小就决定，所有对小简不好的人，我都没有必要对他们好，这里面首当其冲就是您。”宋锦书依旧躲在方知简身后，她根本不愿意看到方秦甫。
方秦甫很窘迫，又看向方知简，“儿子，你和我当年多像啊。”
方知简好像心上扎了一根刺，“方总您别这么说，我不愿意和您像。”
方秦甫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很多，腰都蜷缩下去了，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第一次为当年的事情道了歉，“当年是爸爸做得不对，爸爸不应该离开你和你妈妈。”
“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晚了，我妈妈等了你那么长时间，你都不愿意来家里看看，现在也就不需要怀念当年的那个家了，”方知简牵着宋锦书的手，牵得很紧，“方总，我会努力和您不同，我绝对会和我爱的女子走完一辈子的，请您睁大眼睛看清楚。”
他们上了车，留下了方秦甫一个人萧瑟潦倒。
——
“简子，你会不会后悔，和叔叔把话说得这么绝。我们俩里面，难听的话就我来说，你要是后悔的话，就回去告诉他你可以帮他。”宋锦书知道，成年人最难熬的就是话说出口以后后悔，方知简后悔的话，她就回家告诉方叔叔是她冒失莽撞说错了话。
方知简看着平时如此骄傲的宋锦书愿意低头的样子，这个姑娘为他付出了太多了，“我不会后悔，我是看着我妈彻夜彻夜等他回来，后来他带了蒋英回家，从那天起，他在我这里，就不是父亲了。”
宋锦书再往后坐一坐，“那就好，你不会后悔，那我就没什么。”
“本来也不应该你为我低头啊，你这姑娘怎么每次到了我的烂糟事就变得没有原则了呢？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的事，你不应该为了任何事低头，我喜欢看你最骄傲最自信的样子。”方知简席间没有喝一口酒，倒是宋锦书和艾若琳两个人碰了又碰。
宋锦书就听他在身边唠叨。
“你话好多哦，像个老太太，唠叨来唠叨去还是那些话。”
“你嫌烦啊，那我不说了。”
“没事的，你讲吧，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宋锦书拉过他的外套来，“我睡一会，你想讲什么就讲吧。”
看这样子，是一句都不想听。
——
“方总，今天怎么忽然过来了？”李妈听到动静还以为是有小偷进来，去厨房举了扫帚冲出来。
方知简抱着今天尽兴喝酒的宋锦书，小声说，“想着离这里比较近就回来住，没事您去休息您的。”
李妈知道方知简很喜欢宋锦书，“是小书姑娘吧？”
“对的。”
李妈对方知简就像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笑着摇摇手，“赶紧上楼吧，卧室每天都有在打扫的，床单刚换过。”
“你把姑娘喜欢吃的东西写下来，明早我来做早餐。”
“好的，您稍等，一会我下楼给您讲，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给她换一下衣服。”宋锦书在方知简怀里睡得并不安分，哼了一声。
他打开卧室的门，把宋锦书放在床上，她好像是酒劲上头了，小脸皱巴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小书等等，先换个衣服。”
他走出卧室下了楼，长舒了一口气，给李妈写下宋锦书喜欢吃的东西。
很快李妈走过来，“衣服换好了，我刚刚给姑娘冲了一杯蜂蜜水，还是喝一点吧。姑娘应该是不怎么喝酒的孩子，刚刚好像很不舒服，一会可能会吐，你得看一下。”
他笑笑，“好的，谢谢李妈。”
他到隔壁间又拿了一床被子走进来，就看见宋锦书皱着眉头睡在床的边缘，嘴里嘟囔着什么。
“小书？”
他的声音，温柔得要流出蜜来。
“我难受。”
他扶起宋锦书，把蜂蜜水递到嘴边，“喝了这些酒就难受成这样了，从前谈合同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之前我喝过立马就吐了。”喝过蜂蜜水以后，胃舒服了一些，手慢慢地从被子里出来，握住了方知简的手，“哦，你的手好好看。”
“你又不是第一天看到我的手，今天觉得好看啊。”宋锦书的头顶，像是一只小奶猫。
“哼，一直好看，今天才说罢了。”
宋锦书捏着他的手看了好一会，猛地推开，“不行，我要睡觉了，我明天还有事。”
于是自己窸窸窣窣钻进了被窝里，把自己裹得只剩下脑袋在外面。
方知简帮她留下一盏床头灯，点上她最喜欢的香薰蜡烛，“睡吧。”
半梦半醒之间，还记得睁眼问一句，“这是你的卧室吗？这里不是我家。”
“是我的卧室，没事，安心睡吧。”他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把她脸上的头发拨开，摸摸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