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说道:“早就不是人了，起码说，不是正经的人了。”
“啊？那就是不正经的人？”宋淼淼疑惑道。
程舟撇了撇嘴没有搭理她，继续说道:“当时出了猫咖后，在那个游戏厅那遇到的那些人，你觉得他们还算人吗？”
“他们干什么了？”宋淼淼问道:“他们不是都被机枪打死了嘛，咱们还都看见了。”
程舟纳闷道:“原来你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点啥啊？”
程舟有些心累，本来跟着小校花出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给她打打心理基础，敲敲警钟，好让她能在末世中活下去，即使是生活在安全的避难所中，也是会有很多意外情况的，所以程舟的最后一点善意，就是教她点东西。
但是眼下的情况让程舟有些无语，小校花完全是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
“当时我是因为怕你们接受不了，才没有详细地给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你还真就一点心眼没留？”程舟愤愤地说道:“那好吧，我就给你好好讲讲当时到底怎么了，看你能不能接受的了了。”
“当时在游戏厅外面，你有没有闻见那股味道？”程舟问道。
这一点宋淼淼印象倒是比较深，她说道:“有，确实有股特别难闻的味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尸体微微腐败的味道，确切来说是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会有的味道。”程舟一字一句地说道:“那群人没有食物，被饿了很长时间，最后饿得受不了，就吃了其中一个女人。”
“她的胳膊和腿上肉全被啃食光了，对，你没有听错，不是丧尸啃的，是人啃的，就是当时那群被机枪打死的人。”
“那个疯掉的女人，跟被吃的女人是朋友关系，她也吃了自己的朋友，所以才疯掉的，靠着朋友的肉才活了下来。”
“所以，你说他们还算人吗？”程舟再次发出拷问。
宋淼淼点了点头，又犹豫着摇了摇头。
她的脸色更加惨白，听了程舟的讲述后，只觉得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不断倒腾。
“我已经知道了，别讲了。”宋淼淼崩溃道。
“所以，我是告诉你，不用因为开枪打死两个人而受不了，你要知道，你打死的，根本就不是人。”
“等到他们被困在一个地方，没有食物，忍饥挨饿到极限的时候，你猜他们会不会吃了彼此？”
宋淼淼又强忍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别说了，别说了。”
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她也忘了，其实这还是第一次她敢在程舟面前干脆地提要求，之前她根本就不敢这样说话的。
“所以，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更不是你爹口中的民众，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程舟一边说着靠在沙发上点了根烟:“等下一次，再遇到这些人时，你就要拿起枪，干脆利落扣动扳机，不要有任何一点同情或者心软，否则气的就是你。”
程舟不加掩饰地将这些讲给宋淼淼，也不管她一时间能不能接受。
哪知道，宋淼淼眼睛中憋出了几滴泪水，她小声又倔强地说道:“我刚才其实是怕他们伤害到你。”
“出来之前，你给我说了，如果我不开枪他们就会打死你，我不想你被打死。”
程舟看着小校花，愣了愣神，眼睛眨了几下没说话，将烟头扔在地上示意宋淼淼又回到了避难所中。
穿过消毒隔断间后，宋淼淼也看不见任何异样，她都没再像之前一样咳嗽两声，直接跑回房间里，躺在了床上，将自己闷在被子里。
程舟跟她说的这些，她估计得用很长时间来消化了。
程舟没有跟过去的意思，他又回到了监控室。
拿出那张纸条看了看，程舟打量着这里的设备思索了一阵。
两名士兵留下的信息不出意外就是密钥了，但不可能是涉及到避难所本身的隐秘，所以就只能是用来通讯的通讯密钥。
程舟走向监控显示屏另一边的设备旁，摸索了一阵，这里确实有通信设备。
好在上面的操作被设置成了傻瓜系统，就算程舟这种根本玩不转的也能摸索出来，没一会儿他就打开了一个显示着连接通讯线路的页面，写着需要输入八位数密钥。
程舟立刻心领神会，在如今通信全部断联的背景下，看来这是末世中残留的私人通讯线路，不出意外就是小校花的父亲给自己的女儿提供的联系自己的方式。
但是，很明显，小校花根本没有在意，被程舟三两句就忽悠住了。
“这个，输入上去，就可以跟他们通话是嘛？”小校花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程舟猛地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被偷袭了，刚刚摸索设备太投入，都忘了注意身后的动静。
不过，程舟很快平静地说道:“对，那些人正等着你给他们打电话呢。”
程舟看向宋淼淼的小脸，已经平静了许多，似乎这么一会儿已经接受了不少。
“那就给他们打。”宋淼淼愤愤地说道:“我要骂他们，为什么把我家搞那么乱。”
程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小校花怎么还对自己家问题这么上心，有些邪门似的，不过他不在意，他只是在想，那当然不能让她跟自己爹联系了。
要是联系上了那还得了？让你爹派城卫军过来将家门口团团围住？绝对不行。
程舟眉头紧皱，想了想道：“不行，不能跟他们联系。”
“为什么呀？”宋淼淼说道：“只是跟他们闲聊一下罢了，又不会说别的东西，你放心吧，我会管住嘴的，不会多说什么的。”
程舟心想到，因为电话那头是你爸。
“因为，电波信号会吸引丧尸的你知道吧？”程舟想了想终于编出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一旦发出信号，丧尸就会整天整夜地围在附近，很烦人的。”
宋淼淼显得有些失望，说道：“那好吧···”
而后又说道：
“其实我以前就很爱给陌生人打电话，以前，我爸总是不搭理我，一天到晚不沾家，我很无聊。”宋淼淼说道：“虽然他找了几个人陪我玩，但是那些哥哥姐姐都太听话了，陪我聊天陪我玩，好像就是在工作一样，我想要干什么他们就带我去干什么，很无聊的，从来不会反对我，或者跟我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也可以啊···”
“但是，从来没有过，有一次我说我想要开飞机，结果第二天，他们还真跟我爸申请来了一架直升机，让我坐在驾驶室上，但是我屁股后面还有一个人抱着我，其实是他在开，我的手里有一个空的把手，根本什么都控制不了。”
“但是，他还是会问我想往哪边飞，我说想往那边飞，他就往那边飞，我说降落就降落，马上降落到地面了，我说立刻再起飞，他就会再起飞，我那时八岁，还以为真是自己在开飞机呢。”
程舟饶有兴致地听着，也没有任何不耐烦，他反正是没有经历过大富大贵的生活，这小校花的经历着实让人羡慕啊。
“不过后来，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就给陌生人打电话，我会打，打，会把我爸的号码改一个数字然后打出去，他们不知道我叫宋淼淼，我就问那些人，能不能带我去山顶上吃大餐喝可乐？能不能带我去看霸王龙下蛋？能不能带我去扇大熊猫的屁股？然后他们就会告诉我说，不行。”
“我当时好开心，总算有人拒绝我了。”
程舟听后莫名地感到自己的认知被冲刷了，他二十年前的经历慢慢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一些，竟然有人从小就希望别人能拒绝自己？
这世界真的是参差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