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思摩所部尽皆是陈子明控弦战士,论兵力,不过只有六千之数,论战斗力么,说起来比之薛延陀军还略有不如,真若是与薛延陀军正面对战,十有**要吃败仗,问题是陈子明骑军出现的时机把握得实在是太完美了些——这当口上,薛延陀左翼部队已被抽调了近半去支援中央战场,原本严丝合缝的五出梅花阵已是破绽处处,加之所有将士的注意力全都被中央战场的战事所吸引,压根儿就不曾注意到陈子明骑军的到来,待得发现不对之际,双方之间的距离已近,饶是薛延陀左翼统领狂吼着试图调整阵型,却已是来不及了的,也就只有少量薛延陀勇士呼啸着冲出本阵,企图阻挡住陈子明骑军的冲击,勇悍倒是勇悍了,可惜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被蜂拥而来的陈子明骑军只一冲,便没了声息。
“突击,突击!”
阿史那思摩乃是太宗亲许的陈子明大汗,不过么,此人其实并不具备一国之君的气度,脾气暴躁,加之残忍好杀,并不甚得陈子明族人的拥戴,可一身的武艺却是高明得很,打起仗来,有着股嗜血之疯狂,这一冲进了薛延陀军的左翼,手中的长马槊四下横扫,瞬息间便连着挑杀了十余人,率部疯狂突进,很快便将薛延陀军的左翼冲得个大乱不已,不仅如此,这一冲之下,便已是杀到了中军附近,直到此时,薛延陀中军骑军方才勉强组织起了两千余骑兵,纷乱地展开了拦截行动,试图挡住阿史那思摩的疯狂势头。
中军处,激战还在持续着,尽管唐军占据了一定的上风,压得穆乞阿所部节节败退,奈何这部薛延陀军乃是大度设的亲卫队,个顶个都是战阵好手,韧性也足,虽说不敌唐军之强悍,死伤也自不少,却始终不肯放弃抵抗,疯狂地跟唐军拼命不休,战事一直呈胶着状态,哪怕陈子明骑军已然杀到了附近,这部薛延陀军也不曾有丝毫的退缩,死死地缠住了陈子明所部。
“给我死!”
眼瞅着己方迟迟难以打开局面,正与穆乞阿鏖战不休的陈子明可就怒了,哪还耐烦再跟穆乞阿一招一式地纠缠不休,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手臂连振,瞬息间连刺出了九,赫然正是秦家法里压箱底的绝招——九日擎天!
“啊呀呀……”
穆乞阿能跟陈子明接连过了近百招,已是将吃奶的力气全都用上了的,这会儿早已是气喘如牛一般,再一看陈子明此招来得犀利无比,心已是彻底慌了,奈何此际便是想逃都已是来不及了的,也就只能是怪叫了一声,彻底放弃了防守,抡圆了手中的独角铜人,拼死向陈子明砸了过去,企图来上个两败俱伤。
“噗嗤,噗嗤……”
穆乞阿的算计倒是挺美的,可惜事实却是残酷无比,没等他的独角铜人砸落下来,但听一阵紧似一阵的闷响暴起中,穆乞阿身上已是接连被捅出了七八个前后透亮的大洞,鲜血有若喷泉般地狂涌而出,其魁梧的身子接连晃动了几下,便被独角铜人连带着砸倒在了尘埃之中,手脚抽搐了几下,便已是没了声息。
“杀,杀,杀!”
一招结果了穆乞阿之后,陈子明根本没再去看其一眼,也顾不得自身的气息有些不稳,怒吼着便挺冲进了乱军丛中,运如飞地横扫着胆敢迎上前来的薛延陀将士,所过处,尸横遍野,直杀得薛延陀将士们无不为之胆寒。
随着陈子明杀入战团,薛延陀军的溃败已是再难避免了的,本来么,这部薛延陀军在唐军的强攻下,就已然处在了下风,只是靠着股血勇之气在强撑着,哪还经得起陈子明这等绝世勇将的横扫,胆气一丧,斗志也就荡然无存了的,一开始是几名被吓坏的士兵掉头逃跑,紧接着,一批接着一批的士兵全都疯狂地四散逃了开去,还能坚持抵抗的薛延陀官兵已不足一半,又哪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唐军将士,很快便被打得个落花流水。
“大都督,唐军凶悍,不能再等了,撤罢。”
“大都督快走,唐军杀来了!”
“快,扶大都督上马,快撤!”
……
缓坡顶上,大度设还没能从震惊里缓过气来,愣是不敢相信己方十万大军居然会被这么一点唐军以及陈子明骑兵所打败,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傻站在帅旗下,哪怕陈子明所部已然突破了其亲卫队的阻截,正沿着缓坡冲将过来,他也依旧不曾动上一下,倒是其身边的那十几名将领见势不妙,不管不顾地一拥而上,将大度设架上了马背,疯狂地便往右翼阵地逃窜了开去,惶惶然有若丧家之犬一般无二。
“嘭!”
尽管瞧见了大度设的落荒而逃,然则陈子明却并未急着去追,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无他,此时拿没拿住大度设已然不是关键,真正的关键在于帅旗,只要帅旗倒了,整支薛延陀大军也就彻底失去了精神支柱,正因为此,陈子明也就只是瞄了眼大度设的背影,脚下却是丝毫不曾停顿,急冲上了缓坡顶端,双臂猛然一挥,手中的精钢马槊已是有若鞭子般抽击了出去,但听一声闷响过后,碗口粗的旗杆已被生生抽成了两段,薛延陀军那黑色的帅旗随着断落的旗杆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帅旗乃是军队的精神寄托之所在,一旦有失,后果便是全军崩溃之下场,此乃不易之真理,对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都是如此,薛延陀军同样也不会例外,几路大军几乎同时崩盘了,近八万的士兵疯狂逃窜之下,再无丝毫的抵抗之勇气,而两路大唐骑军以及阿史那思摩所部则是疯狂地衔尾追杀个不休,直杀得薛延陀军尸横遍野,其状可谓是惨到了极点。
“上马,追击!”
一番恶战下来,全军上下都已是累得个够呛,然则陈子明却是并不肯就此罢休,待得后卫部队将空乘的战马赶了回来,陈子明二话不说便翻身上了马背,一挥手,高声便下了追击令。
“诺!”
毕竟是打了胜仗的,尽管都恨累,可众将士们的精神却都极为的抖擞,既是陈子明下令追击,众将士们也自无甚异议,齐齐应了诺,各自翻身上了马背,紧随着陈子明便往前疾驰,一路狂杀着落在了后头的薛延陀溃兵,这一追,就追到了日头西沉,足足追杀出了六十里地,马力已疲,陈子明这才下令全军集结,就地安营。
“禀将军,李帅派了信使前来,已至帐外。”
连赶了数日的路,又狠杀了一天,全军将士们都已是累坏了的,营地一安好,绝大多数将士都只是随便用了些干粮,便即睡了去,可陈子明却是没那么好命,没旁的,大战虽已是结束,可奏报还须得由他亲笔来写,哪怕人已是疲得够呛,也只能是强撑着端坐在了几子前,正自提笔速书不已之际,却见中军官急匆匆地行进了帐中,几个大步抢到了陈子明的面前,紧赶着禀报了一句道。
“嗯,传罢。”
一听是李积派人送来了急信,陈子明的眉头当即便是微微一皱,没旁的,概因陈子明已然猜到了来信之内容,无非是要他陈子明缓进罢了——此番陈子明只是大军之前锋而已,却一举杀退了薛延陀军,还率部冲进了大草原中,一路追杀不休,显然是有些越权了的,身为主帅,李积不管从何等角度考虑,勒令陈子明所部等候大军主力到来乃是题中应有之意,对此,陈子明虽是心知肚明,却也不能说不见来使。
“诺!”
听得陈子明有令,中军官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恭谨地应了一声,匆匆便退出了大帐,不旋踵,便已是陪着一名军士又从帐外行了进来。
“属下见过陈将军。”
一见到陈子明的面,来使赶忙便抢上了前去,恭谨万分地便行了个军中礼节。
“免了。”
陈子明虽是不愿接李积的来信,却断不致于迁怒到来使的身上,面对着其之大礼,也就只是语调淡然地叫了免。
“谢陈将军,李帅有急信在此,请将军过目。”
来使恭谨地谢了一声之后,也无甚废话,伸手从怀中取出了枚锦囊,双手捧着,递到了陈子明的面前。
果然如此!
陈子明伸手接过了锦囊,用裁纸刀挑破了其上的火漆封口,从内里取出了卷纸来,飞快地扫了一遍,内容果然与陈子明早前的判断毫无差别——李积的措辞相当之不客气,勒令陈子明不得擅自追击薛延陀大军,若是因此损兵折将,便是重罪一条,严令陈子明所部就地屯守,等待大军主力的到来!
“本将有回信一封在此,尔且带去与李帅便好。”
陈子明与李积同朝为官数载,却远谈不上有甚交情可言,当然了,也没啥过节,顶多就是点头之交罢了,而今,其既是要公事公办,陈子明也自无可奈何,只能是在书信里将战况介绍了一番,又着重分析了趁胜剿灭薛延陀汗国之可能性,至于李积到底听还是不听,陈子明也只能是坐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