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醴没有宗族,没有姻亲,没有相交莫逆之人,甚至连萍水相逢都少有。
了无牵挂,孑然一身,好似随时都能抽身离去,留下他一人……
仇彧骤然惊醒,脑中瞬间清明。
他方才到底在想些什么?
眼前这人不光是名誉天下的才子,更是捏着大庆朝命脉,无视帝王威仪,踩着他龙须作威作福的佞臣。
还是只成了精的狐狸。
他不能有丝毫心软,更不能放松警惕。
杀了他!
只有杀了眼前这人,他从此才能不受掣肘,成为大庆真正的掌权者。
“陛下对臣就如此防备?”时醴眉峰挑起,透出几分轻佻戏谑,斜斜倚在案几上,单手支着下巴,姿态说不出的风流恣意。
仇彧从未见过时醴这般轻狂的模样,青年眉眼间的张扬若烈火似残阳,看着竟有些刺眼,让他不自觉的别开眼去。
似是忽然间意识到,他少时奉为帝师,拼命想要追赶的人,其实也不过才二十余岁。
正是最年轻恣意的年纪。
“陛下,”没骨头似的歪在案几上的青年开了口:“臣与陛下相逢少年时,承蒙陛下不弃,将臣奉为先生,以帝师之礼厚待……”
“臣教导陛下经纬之论,帝王权术,驭下之道……,陛下天资聪颖,又加之从小磨砺心性坚韧,若璞玉遗珠。稍稍雕琢,假以时日便可灿放光华,君临天下……”
“如今那日想来是到了。”
年轻的帝王不为所动,深幽的黑瞳微眯,“丞相是在打感情牌?还是有什么后招?”
“都不是。”
时醴缓缓摇头,精致的眉峰蹙起,捂嘴轻咳两声,“咳咳……”
袖袍再移开时,苍白的唇角蜿蜒出一缕血线,在冷玉般的肌肤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整个人好似一尊脆弱的瓷器。
时醴喉结艰难滚动两下,这才将口中那股子血腥气咽了回去,额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面上却未露出痛苦的神情。
“臣,只是欣慰,自己教出了一个……真正的帝王。”
短短的一句话却好似抽尽了时醴身上的力气,靠在案几上不住喘息。唇边一缕血迹向下蜿蜒,逐渐浸湿素净的白袍,在其上开出点点红梅。
腹中如同钝刀子在翻搅切割着血肉,时醴终于忍不住咬紧唇瓣,克制着将要溢出的呻吟。
却再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宿主,还不够,差一点点。]
“闭嘴。”时醴眼前阵阵发黑,现在只想撂挑子不干了。
[那个,宿主。可以上商城兑换道具,免除你的痛苦来着。]
“不!早!说!”时醴有些咬牙切齿。
[叮,兑换完成。宿主,不打扰你们了,继续继续。]
系统求生欲极强,丢下一句果断遁走。
在话落的瞬间,时醴能够感觉到身体的感官离她远去,之前揪心的痛感消失,只剩下麻木。
这样就足够了。
时醴松了口气,面无表情的垂眸盯着案几上的木质刻纹。
他在等仇彧开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
年轻的帝王很快开口,语气透着些烦躁和焦虑,似还有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