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在棋之一道上难逢敌手,多年帝王生涯的历练也不是盖的,却屡屡在时醴面前折戟。
当真是,输到没脾气!
司长煜甚至觉得,这么多年,时醴从未全力以赴的对待过。两人之所以能够下的有来有往,不过是时醴哄着他玩儿罢了。
“其实,”司长煜斟酌了一下,还是道:“你比我更适合做一个君王。”
过去数年,司长煜不止一次产生过将皇位禅让给时醴的想法。只有当上皇帝之后,才知道那个位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蝗灾,洪涝,大旱,瘟疫……
年年都有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等着他处理,让他分身乏术,焦头烂额。时醴却从来都是从容不迫,波澜不惊。近乎轻描淡写的解决了一个个困扰着朝臣和他这个皇帝许久的问题。
司长煜几乎从未见时醴变过脸色,好似任何事都在她的掌控之内,预料之中。
除了在床上……
情浓之时,会泄露几分。
那些世人安到太平帝身上的功绩,其实大半都属于时醴这个默默无闻的皇后。
所以,司长煜才会说,时醴更适合做皇帝。
“你会比我做得更好。”
司长煜这话完全是发自内心,有感而发。
时醴闻言,将手上的棋子丢进棋盅,微一抬眼,含笑道:“是嘛?可比起做皇帝,我更喜欢做陛下的皇后。”
“跟陛下生同衾,死同穴,岂不美哉……”
司长煜眼眶有些湿,眨眨眼,将要涌出的汹涌泪意憋了回去。
他实在是有些感动。
从前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够十年如一日,对他全心全意。
如今二十年已过,时醴用实际行动践行了自己的承诺。
他亦早就不再怀疑。
惟愿今生能够活的久一些。
生不相离,待百年之后,携手共眠于帝王陵寝之中。
……
康宁十五年。
司长梨再一次见到了时醴。
那时楼佳琪已然离世,她亦是双鬓斑白,暮暮老矣,而时醴却依然挺直着脊背,那双黑曜石般的眸中不曾有老迈的浑浊,依旧精神矍铄。
若非裸露在外那些松弛斑驳的肌肤,根本不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司长梨留意到,时醴怀中抱着一个小盒子。
悚然错愕的猜测让她问出口,“先皇,可是……”去了。
“嗯。”时醴颔首,“我这次回来,是要带他入皇陵。”
来皇宫这一趟,也是为了跟康宁帝司闫晨打个招呼。
在那之后,时醴并未过多停留,抱着司长煜的骨灰盒离开皇宫,启程去了皇陵。
帝陵华丽精美却空旷,幽寂静谧,是属于死者的居所。
时醴抱着司长煜的骨灰盒,抬脚踏进了宽阔精致的棺椁。
慢悠悠的躺了进去。
“……”系统正懵逼间,就听时醴吩咐道:“劳烦,把棺材板儿盖上……”
“……”
下一瞬,棺材轰然阖上,眼前归于一片漆黑。
密闭的空间内,时醴只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静谧而可怕。
时醴勾唇,抱着有些硌手的骨灰盒,缓缓闭上了眼。
语调轻缓,甚至有些愉悦,道:“等我睡死之后,再进行传送……”
这个睡死,当然是字面意思。
当棺椁内有限的氧气吸取殆尽,时醴就会因为缺氧而窒息,在睡梦当中悄无声息的死去。
……
生同衾,死同穴……
既然答应你了,自然要做到。
她堂堂九曲,从不会食言而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