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是任劳任怨身不由己的悲惨牛马。
可是高处的人就真的自由吗
起码施董不能完全自己,就算想拥有私人空间,也得特地提前挤出时间。
明天金海赴京谈判的大部队便会抵达,施董只剩下宝贵的一天。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是履行对女友的交待,对江老板而言,这也是难熬的二十四小时。
属于是一举多得。
送走何以卉不久,施董抵京,好在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凑巧的事,不然以某人的能力,恐怕比不上那些时间管理大师,而一旦让这两位撞在一起——
呵。
与火星撞地球应该是没太大区别。
施茜茜的脾气自然无需去提。
而别看何四小姐柔情似水,可人家压根也不是会忍让的性格。
到时候要是当着施茜茜的面在他脸上来那么一下——
画面太美。
几乎不敢想象。
万幸。
神州地大物博,路上“不期而遇”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圆明园肯定不适合去了,就算施茜茜不知道,那也不恰当,京都值得观瞻的地方何其多。
“可以的话,帮我个忙。”
昌平十三陵水库。
凉风习习,吹淡了历史的厚重。
将功补过的江老板刻意跑远了些,没去那些人流扎堆容易撞见熟人的地儿,相比于故宫天坛香山那些地方,这里肯定要冷门一些。
“说。”
江老板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简单干脆。
这才符合她的性格嘛,哪里是见外的人,昨天拒绝借钱,应该是真的不缺钱。
也是。
以金海的体量和实力,哪里会为几百个亿犯难,又不是一次性支出,工厂难道能瞬间建起来
做生意,本就玩的就是流水,边进边出慢慢来嘛。
“向政府提提建议,把新能源车牌改改,绿牌实在是太丑了,极大拉低了车的颜值,不止辰光,无论任何新能源车型挂上绿牌,西施也会变成东施,其实不需要太多成本,也不需要多先进的技术,只要能把绿车重新设计,新能源车市场立马会跨上更高的台阶。”
江辰始料未及,没想到对方的脑洞居然这么大。
作为厂商,不在车子本身下功夫,居然在车牌上动起了心思。
这不是不务正业
不过真别说。
这姑奶奶说得还挺有道理,不去在意其实还好,一旦注意到新能源车的专属绿牌,那种感觉就像盯着一个美女鼻子上的黑头猛瞧,的确很影响观感。
“你怎么不早说。”
前段时间才开完全国性会议,目的就是为了让代表们提出利国利民的建议,江辰当时是没有想到好的意见,可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吗。
“现在迟了吗。”
施董当然知道刚结束不久的会议,其实她老爹施振华也是代表,只不过这次没参会而已。
“你难道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对于江老板的能力,施董还是非常肯定的。
“新能源车的保有率现在可不低,重新设计车牌,不是一项简单的工程。”
“范围是挺大,但是这是民心所向,新能源车主一定会积极配合,不信的话可以做调研,倾听民意。”
施茜茜道:“发现弊端就应该改进,因噎废食不可取。”
江辰看了眼对方光滑细腻的侧脸,莞尔道:“行,我转达转达,但会不会采纳,我不能保证。”
“上点心。你不止是帮我,是为民请命。”
瞅瞅。
不愧是国内顶级的女企业家啊。
只不过突然公式化的说话风格,让江老板略微有点不太习惯。
“大爷,风筝怎么卖。”
下一秒。
施茜茜走向前面的路边摊。
虽然冷门,但其实人也不少,一根根丝线尽头,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风筝徜徉于蓝天白云间,高低起伏。
施茜茜已经在和卖风筝的大爷杀价了。
江辰跟过去。
二人身后。
大概几十米的地方。
卖糖葫芦的大婶生意也挺不错。
小孩隔三差五的跑来,用十块大洋兑换多张灿烂的笑脸。
“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即使家长都在教育孩子,但和大婶与孩子一样,嘴上婆婆妈妈,但脸上也挂着不自觉的微笑。
小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连糖葫芦自由都无法实现。
还是大人好。
想吃几根就吃几根,想吃什么口味就吃什么口味。
“咔嚓。”
冰糖包裹的橘子片入嘴,那是真的酸酸甜甜。
糖葫芦摊不远处的某处树荫下,一个分不清成没成年的幼态女孩捏着糖葫芦串,大快朵颐,从她偶尔露出的洁净且齐整的白牙,好像证明吃糖也不一定会坏牙口。
只不过不一定会坏牙口,但是糖吃多了,是真的会腻啊。
这不。
吃了一根半后,幼态女孩便砸吧着嘴,停了下来,把手里的糖葫芦串从嘴边挪开。
“真巧。”
忽然。
一道影子出现在地面上,与她的影子并列,但是相比之下要长一些。
幼态女孩没有被发现尴尬,更没有慌张,毕竟,虽然保持着一定距离,但是还有比她更光明正大的嘛
“吃糖葫芦吗”
她转头,仿佛知道对方是谁,手上的动作同步,将那串没吃完的糖葫芦无比自然的递了过去。
真……大方啊。
“我戒糖。”
对方、礼貌的拒绝。
“戒糖干嘛”
女孩疑惑的问。
“延缓衰老。”
女孩眨了眨明亮的眼眸,似乎理解,又似乎不理解。
毕竟。
她还年轻嘛。
不像上了年纪的女性,需要注重起保养。
“真不吃”
比她高大半个脑袋的女人摇了摇头。
“不吃算了。”
幼态女孩收回好意,放在嘴边,又“咔嚓”咬了一口,估计是腻得有点上头,咀嚼的速度极为缓慢。
一高一矮的二人站在阴凉处,视线所及倒是同一个方向。
那里。
施董和江老板已经融入普通人大军,开始放起风筝了。
“回去吧。”
高个子女人道,柔顺的长发让她的气质看上去颇为温柔。
“想打架”
幼态女孩一边咀嚼嘴里的糖葫芦,一边道:“我不打女人,但是非要逼我,我也没得办法。”
好大的口气。
也好凶残。
压根和形象背道而驰啊。
被轻视的女人不温不火,“要是动手,他就会发现。”
“呵呵,我不怕。”
“但是对你的小姐不太好。”
年长的女人继续道,犹如姐姐,在传授着人情世故和为人处世的分寸。
幼态女孩停下咀嚼,吞咽,“这么快就投入到新工作了”
骂人不见脏字。
艺术成分极高。
显然。
的确是表里不一。
不仅脾气,她的心智也和形象反差鲜明。
“我没有选择。”
看着“与民同乐”的江老板与施董,女人轻声细语,面如止水。
“啧~果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女孩撇了撇嘴,估计是真吃不下去了,又没得送,所以小手一挥,没吃完的糖葫芦像是挂载了制导系统精准的飞进了十几步外的垃圾桶。
她还带了湿纸巾。
从口袋里掏出来,相当爱卫生的擦了擦嘴,还有手。
“嗖~”
垃圾又飞进了垃圾桶。
然后。
她摸出手机,当着人家的面,旁若无人的打开了摄像头。
“没必要。”
旁边的女人不出意外制止。
因为职责所在。
“干嘛拍张风景照不行”
幼态女孩看似解释,实则更像存心刺激对方,“你看,那家伙笑得多开心。”
“你这么做,会让所有人不开心。”
女人面无波澜。
“谁说的你觉得你很懂吗你要是懂,你就不会在这给江辰这家伙站岗放哨了。”
女孩嘴巴很厉害,但却也不是胡说八道。
她阐述的都是事实。
并不一定是年纪大就懂得多。
起码在感情方面,她身边这位,没有说三道四的资格,纯纯的loser一名。
女孩我行我素,坚持要拍照取证,结果镜头被挡住。
吕布多次改弦更张被骂三姓家奴最后死于爱才的曹操手中殒命于白门楼,而胡蝶多次跳槽却还能够被给予信任,不是没有道理的。
即使卯兔对她有“恩”,在京都饭店和仲厅王起冲突的时候,算是给她解了围,但现在见卯兔要“偷拍”,却第一时间挪动身位,用身体挡在了前面,隔断了镜头。
跳槽的频繁与否,和值不值得被信任,并不是一码事。
无双吕布的凄惨收场,是因为他是靠卖主求荣。
而胡蝶,并没有背刺前领导。相反还是个可怜人。
“你真想打架”
卯兔眯了眯眸子,手机停在半空中,“你的枪,应该被没收了叭。”
“我的特长,不是用枪。”
呵。
卯兔嘴角扯了扯,说得她的特长好像是用枪是的。
“行。把你揍哭了别怪我。”
“这里人多,换个地方”
都不是缺乏自信的人呐。
卯兔看了眼周围,而后点头,倒不是担心被某人发现,只不过群众这么多,施展不开,且容易受到影响,没法尽兴。
卯兔打算挑个僻静点的位置,可她到底是年纪轻了一些。
途径警卫亭时,胡蝶走了过去。
“这个女孩子和家人走散了,希望你们能提供帮助。”
几个执勤的警卫瞥向卯兔,齐齐发愣。
警卫况且如此,更别提卯兔本人了。
和家人走散
什么意思
没有手机吗
再者说。
就算再怎么显嫩,也不至于真是个能走丢的小孩吧
可是面对如此“可爱纯真”的卯兔,几个警卫哪里还能够保持理性的头脑,仿佛无聊透顶的状态下终于来活,立即热情关切的围向卯兔。
卯兔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立即张眉怒目,可环顾四周,哪里还能瞧见胡蝶的影踪。
不愧是干情报工作的。
溜得可真快啊。
“卯兔来了。”
警卫肯定只能消磨短暂的时间,折返后,顾不上打扰某人的雅兴,胡蝶悄无声息走到身后,低声汇报。
蝴蝶风筝已经被成功的放上天,施董拉着风筝线,笑靥欢乐,糟糕的情绪得到有效的释放。
卯兔
江辰脸色微变,立即看向周围。
“人呢”
“被我设计拦了下来,但拦不了多久。”
胡蝶一五一十。
江辰大脑飞速运转。
太阳还没落山,最后的时限肯定还没拖过去,这个时候要是被卯兔逮到,局面会失去控制。
只不过。
卯兔为什么会在这里
曹公主派来的吗
就算江辰再怎么乐观,都没法安慰自己只是巧合。
他专门跑来相对冷门的十三陵,要是还能撞上,那特么和他最有缘的人,其实应该是那只小兔子了!
只不过派人监视自己,这是曹公主的作风吗
江辰实在是无法相信。
“江先生,早做决断。要是卯兔重新找过来,场面会很难看。”
胡蝶提醒,就像例行公事,语气无任何多余的波动。
废话。
当然会很难看。
卯兔可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江辰眼神闪烁,当机立决,看向正在兴头上的施董,继而朝胡蝶使了个眼色。
可是胡蝶不是端木道长,刚刚入职,还没能培养出日积月累下的默契。
见对方无法领会,江辰只能开口下令。
“断了她的风筝线。”
“……”
人才呐!
胡蝶微怔,而后反应过来,这种活对她而言,肯定不是难事。
“嗖~”
一枚小小的刀片不留痕迹划破空气,毫无察觉的割断细小的风筝线。
蝴蝶风筝失去牵制,没有半点留念,迅速远走高飞,
“线怎么断了!”
兴致被破坏的施董不开心了,笑容瞬间消失,板起脸,要去找买风筝的黑心大爷理论。
“算了,一百块的东西,人家这么大年纪也不容易。”
江辰立即走上前劝慰,惟妙惟肖,浑然天成,令人叹为观止。
“走吧,换个位置。”
施董本来还不愿意,可是当被牵住手后,也就没再不依不饶。
胡蝶默不作声,继续保持距离的跟在身后,转移的同时,往警卫亭的方向看了眼。
还并不能看到卯兔的踪影。
胡蝶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牵着金海二代目、脚步匆匆的男人。
心如死水的她突然发觉。
这样的日子,比以前的生活,似乎变得有颜色了一些。
碧空中。
那只获得自由的蝴蝶风筝已经遥不可见,只余下一个模糊的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