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是什么？我们好像永远猜不透。但未来这件事，去猜它干什么，只管走着，走着就有答案了。”
——摘自孟予兮的日记
陈子慕GRE考试那天，已经是深秋了。
江州的风一旦起，就不会停下。早晨起来去阳台，就能看到外面笼着的雾，微微的湿冷感，让整个人都被秋意包围。
我现在每天起来，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阳台上看资料，练发言。是的，接了一个非常“烫手”的事情。月底会有一场系里组织的班级辩论赛，推选到最后，艾琳被选上了是自然，但没想到，我竟然也在同学们的选择范围。
这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我这样一张笨嘴，平常说话不结巴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让我去参加辩论赛。但在他们那信任的目光下，我好像，有了勇气。
期间，陈子慕陪着我练习过。但他毕竟要考试，我不敢太耽误。
江大是有GRE考点的，不过并不在我们本校区，而是在紫阳校区。
说起来，在江大第三年，我还没有去过紫阳校区。据说，那边的银杏很好看。特别在这个时候，据说很多校外的人都会特意跑过来留影。
但陈子慕考试，我比他还要紧张。考试时间是周末，送他进考场的我，有一种老母亲送孩子的感觉。
周末的校园，因为这场考试而变得很安静。我在外面坐了一会儿，旁边有个女生过来搭讪。
“你也是陪男朋友过来考试的吗？”
她肉嘟嘟的，长得很讨喜。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看得出来，说到男朋友的时候，她满是骄傲的样子。但很快，她又有了一些失落的神色。
“他要飞啦，以后可能我就配不上他了，或许，我们会分开吧。毕竟，异地恋尚且难，异国恋更难。”
我看到了她眼里的黯淡，在一段感情里，似乎的确是女孩会比男孩更上心一些。好像，我也有这样的念头。但在感情里，女孩决不能迷失。
“你也可以很棒。”
或许，我的这句话显得有些“敷衍”。但我想，成为对她的一种激励。
“其实我跟你说吧，当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不看好。我男朋友是本科重点，而我只是专科……我们是高中同学，当时我想复读，但就算我再读，好像也不可能赶上他的脚步。”
“可是怎么办呀，我真的好喜欢他。他也说过，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但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他的未来一定比我好，我们之间差距，注定会越来越大……”
对于我这样的陌生人，她能说这么多。我想，她的心里一定有满怀的愁绪。
“未来，正因为不可知才美。”我看着掉落的银杏叶，不由自主地拿了一片把玩，“他在飞，我们也在呀。”
她看着我，忽然笑了。
我们有的没的说了很久，从谈话中能看出，在这段恋情里，她付出了很多。我虽不能猜想她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可能让她这样义无反顾，应该不至于是一个很差的人。
“你呢？你男朋友呢？”
我将收集的银杏叶摆在桌上，细细思考了一下。
陈子慕是什么样的人？对我而言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和你男朋友一样，很厉害，也很优秀。”
我想不到能用什么词语去形容他，似乎很难找到合适的。曾经，他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光。热烈而张扬，但现在，和煦而温暖。
“能看出来，你和我一样，很喜欢。”
我笑笑，很难不说不是。
小时候我就很喜欢他，喜欢欺负他。时隔三年，再见他时，这种喜欢已经没有那么幼稚了。现在，我很清楚明白，是深刻的喜欢，想要一直走下去。
“是。”
她跟着笑了：“你说得对，山高水长，不怕来不及，不怕到不了。我现在准备做网上店铺了，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好。”
我看着她，也跟她一样有信心。我们即便是陌生人，在这一刻，似乎也能给对方很多鼓励。
在那时候，电商刚刚起步的年代，她的梦，的确正在开始。
整个GRE考试是持续将近四个小时，中间只有短暂的休息时间。
在考试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买了午饭。我给陈子慕挑了热牛奶和三明治，回来时，大概还有十分钟就结束。
这种在考场外等待的感觉，确实有些紧张。
渐渐地，开始不断地有人出来。
她好像先看到了男朋友，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急急地跑了上去。
我顺着她的身影看去，男生个头高，但很瘦。与她相比，两个人在身高和身形上都有明显的差异。但看到男生很自然地抱着她，她幸福地双脚凌空，这应该是骗不了人的。
她冲我挥挥手，随后走了。
他们的身影穿过银杏，慢慢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看什么呢？”
我正发呆，陈子慕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转头，就见他半张脸埋在衣服领子里。那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神采奕奕。我在他的眼里，已经能看到结果。
“看帅哥。”
他最听不得的就是这句话，伸手在我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有些疼。
“给你！”我有些嗔怪地看着他，“饿了吧？”
他拉着我，轻轻地亲在我的额角，轻声道：“还真有点。”
我挣脱开，将三明治拆开，又把热牛奶拧开：“快吃。”
陈子慕很满意地看着我，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果然还是得有女朋友啊，不然哪里来的饭吃。”
我扁扁嘴：“子曰：‘食不言，寝不语’。吃饭不说话，快吃。”
他的确很听劝，三口就将三明治给吃完。末了，开始喝牛奶。他的手掌宽大，牛奶瓶在他手里，显得娇小很多。
“饱了。”
他很自觉地将东西全部装到袋子里，然后跑去丢掉。再回来时，俨然比刚才精神多了。这意气风发的模样，想来就是我喜欢他的理由。
我们牵手，一起穿过校园往大门走。
银杏树高大，叶子已经全黄了。一阵秋风，就将大部分吹落。
秋天，又何尝不是浪漫的呢？
“考得怎么样？”
我多少有些明知故问，陈子慕出手的事情，不能说十拿九稳，但至少也有八稳。
“不错。”
他垂首，我们的目光交汇，不言而喻。
“刚才是碰到认识的人吗？”
“嗯……刚认识的人算吗？”
“男生？”
我笑了，他原来纠结的是这个事情。
“女生，女生，女生。”我扒拉着他的臂弯，“我男朋友这么帅，哪里还有什么男生能入眼？那个女生也是陪她男朋友来考试的。”
他很认真地听着，也很满意。
“陈子慕，那个女生问我，她说，如果有一天男朋友飞到很远的地方后，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这个问题，我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的眼眸深邃，没有思索，轻轻将我揽着：“可是，我的线在你手里。”
在我看他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
“现在是，未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