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还是他先开口，“去我公馆谈行吗？”
他要在那里听到她的答复，在那里，她不会对他太绝情。
她点点头，答应，上了他的汽车。
黄昏时分，深秋景萧条色，落日的余晖给容公馆增添几分柔和色彩。
容公馆的建筑融合西方别墅花园与中式四合院住宅，汽车驶入公馆大门，停在小洋楼西侧，黄昏的光照在洋楼上半部，下半部遮挡住，形成暗影。
“我想到中庭看看。”苏夕说。
她平日里不怎么来，来的话也不怎么参观的，她知道他住的中式四合院，他掉头带着她往四合院走，边走边说：“我其实也不喜欢住楼房，喜欢住四合院。”
中庭古典四合院，前后有七进，庭院里栽种名贵花草树木，确实比单调的洋楼看着有生趣。
房间里都是一色红木家具，里面设施齐全，冲水马桶、浴室、电风扇、电话机，宽敞明亮，灰青色砖墙墙体厚重，冬暖夏凉。
四合院幽静。
她想如果到了冬季下雪天，躲在房间里，围着壁炉看书。
到了夏天，可以沏一壶新茶，坐在庭院里花架下纳凉，雨季，开窗听雨打芭蕉，夜晚，听蝉声。
苏夕由衷地说：“我也很喜欢中式庭院，可惜我现在住的没有你现在的精致，但如果那房子之前是你的，我就明白了，其实这里除了我住的地方精致一些之外，布置倒是差不多。”
他点点头，“是的，我以前住在那里的时候，手里没钱，只是简单布置罢了，若是你喜欢，这里做婚房，我们结婚后住这里怎么样？”
以后的事，无法预知，她没回答，不想扫了他的兴。
他热切地看着她的脸，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掉，他在等她的决定，他又怕听她这个决定，以他的精明，不会察觉不到她此刻的心意。
很多时候，不用多说，彼此明白的。
他问的是她的真心，她回答的也是真心！
而不是所谓的已经定下的婚约——明年成婚！
两人沿着回廊走到后花园，进了月亮门，不远处一大片湖水，四周长廊，亭台楼阁，临水开窗，花园里栽种紫藤，玉兰，金桂，银桂，金桔树。
苏夕喜欢下雨天，坐在长廊里听雨，她走过去，倚着朱漆栏杆坐下，水清澈见底，容修聿坐在她旁边，“喜欢这里？”
“从前我家里也是这样的，那时候，只要下雨我都去我家的长廊里，有时坐上一个下午。”
她唇角翘起。
他也笑，“以后我陪你品茶听雨赏景。”
她微笑，随后又站起身，“我们去洋楼。”
两人慢慢地走，夕阳透过茂密的梧桐叶，洒在花园洋房前的鹅卵石地面，花园洋房是西洋风格的建筑，屋顶边缘有西式护栏，二层和三层有半弧形的小阳台。
容修聿引着她走进小洋楼，客厅里有几个佣人等候，都是平常侍候容修聿起居的贴身仆人，知道她今天过来，都停下手里的活，在客厅里候着。
苏夕认识其中一个许妈，以前来容修聿这里，也都是许妈一个人照顾她的。
容修聿问：“现在吃晚饭，我叫他们传饭。”
“太早了，我在家里过一会儿开饭。”
“去楼上卧室休息一下。”容修聿说。
“好”
两人上楼去，走廊木质地板光洁如镜，容修聿推开卧室的门，苏夕走进去，已经是秋末，屋里窗扇还开着，室内空气清新，奶白色的梳妆台摆着一个花瓶，插着一支小苍兰，她从前喜欢用小苍兰插瓶。
“三少爷，督军府来电话了。”
管家进来说。
“你先休息一下，在这里等我，我接个电话就来。”
她想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他回家。
他走出门，到走廊尽头的小书房接电话。
苏夕刚才在公馆各处看，走了许多路，此刻累了，卧室里西洋铜床看上去很温暖舒服，她靠坐在床头，一会儿，不知不觉睡着了。
恍恍惚惚，时空转换，她又梦到一个人拿着一把枪，让她杀人，她痛苦极了，可是一转眼，却是容修聿握着她的手，在射击场教她学习射击。
然后，一枚子弹突然飞过来，容修聿忽然扑过去，挡住了她，而他却倒在了血泊里！
不久后，她猛地醒过来！
他站在她面前，温和地问：“你醒了，我刚才看你睡着，没叫你。”
她恍然还是梦境，梦境里他大口大口的吐着献血，苏夕突然涌上泪水，她泪珠滴落，他俯身轻轻为她擦拭，“怎么哭了，若是真的不想结婚，我可以解决的，你别哭，没人能逼你！”
她含泪说：“原本我们就是未婚夫妻，你追我也是想满足我小女生的心愿，哪里还能悔婚？我自然答应跟你结婚的。”
容修聿的目光深邃，“你答应跟我结婚？”
她点头，“我答应了，我来北地就是为了你来的！”
他俯低身，吻干她脸上的泪水，嗓音低沉让苏夕察觉不出有什么区别，“谢谢你，答应我。”
他喃喃地说：“你刚才做梦了？”
她鼻子堵，“我做梦了，梦见……梦见不好了，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容修聿没有再问。
她回抱着他，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不知道屋内光线暗淡，窗外已暮色四合。
“三少爷，现在开饭吗？”
许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夕离开他怀抱，拢拢头发，“我们下去吃饭，我饿了。”
他牵着她的手下楼，楼下餐厅里摆好饭菜，佣人们都笑望着他们。
许妈盛饭，“苏小姐要来，三少爷亲自到厨房查看，菜谱都是三少爷斟酌很久。亲自定的。”
“我不挑食的。”苏夕对许妈态度很温和，许妈人和善，是容家的老佣人，几十年，一直侍候容修聿。
吃了一碗饭，苏夕放下碗筷，“我吃好了。”
容修聿没怎么吃，一直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又复杂，苏夕几次想问他怎么了，容修聿都只是笑笑，没有给机会！
吃完饭，两人趴在二楼阳台上，眺望远方，他搂住她的腰身，苏夕没拒绝！
此刻挺好的，他们相依相伴，一起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