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兰菊清洗伤口)
“生活就是一支苦涩的歌!歌里有泪也有乐!
生活就是一条弯曲的河,河里有坑也有坡!
生活就是一杯汗酿的酒,酒里有酸也有涩!
生活就是那么耐琢磨!活着!活着,大风一吹从头来过。。。。。。
谭小玉看着翠玉娘有些迟疑的眼神,赶忙又解释说:“兰菊姐!昨天给您包扎伤口的时候,咱们没有医用酒精,用的是从赵二叔那里拿的一瓶白酒给您冲洗的伤口。白酒的消毒效果肯定不理想,这么热的天,容易感染,要是感染了那就麻烦啦。所以必须给您再冲洗一次伤口,这回我们用从公社卫生院取回的医用酒精,效果一定好! 您是不是怕疼啊?刚才我一说要给您冲洗伤口,您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兰菊姐?听我们的,您咬咬牙!我们这都是为您好。”
翠玉娘长长嘘了一口气。
“俺懂!俺知道!行!听你们的!你们都回来了吗?石妹咋样?生了吗?”
“哎呀!光想着给您换药的事了!忘了和您说了!石妹姐挺好的,母子平安!生了个胖闺女。不过,多亏昨天去的及时,要是再晚一些,石妹姐就会有生命危险。石妹姐也是有福之人,幸亏刚子哥在,刚子哥的血型和石妹姐的血型一模一样。都是“o”型的。刚子哥给石妹姐输了六百毫升血。您知道吗?六百毫升那是两大碗呀?”
“那?那?那陈刚他咋样?他挺好吧?”
翠玉娘说这句话的时候,人紧张地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谭小玉。她的心里立刻想起了翠玉的爹,她曾经偷偷找人算过一卦,人家说她是金命,命硬。她可真是怕死了,一听小玉说陈刚给石妹输了六百毫升血?那就是两大碗呀?人流了那么多的血?那还了得呀?不行!他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的。真要是自己命硬妨男人,自己宁肯后半辈子守活寡。也不敢再碰他。一想到这些,她的心突突突跳个不停。
“姐?你咋啦?你的脸一下子就白啦?”
“你快说!陈刚他咋样?他没事吧?”
“刚子哥没事!他那身板跟铁打的似的,吃了点东西,一下子就恢复过来了。不过昨天夜里刚输完血挺吓人的,那脸色儿跟墙皮差不多一样白!好悬没把人吓死!”
“他?他这会儿在哪儿?”
“在小伙房做饭呢!”
“小玉!让俺扶你一把!俺去小伙房看看!”
如果谭小玉不提陈刚给石妹输血这件事,翠玉娘的心里也没有那么急着要看见陈刚。可是,听小玉这么一说。她的心立刻就提溜起来。她的的确确是放心下不陈刚,一分钟她也等不行了,她知道他就在小伙房,一定要立刻看见他。看见他自己的心里才会踏实。
她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小寡妇门前是是非非如何了?一门心思就是要立刻看见陈刚,
谭小玉看见翠玉娘那么着急,只以为是房东对知青的关怀,根本也没去想翠玉娘和陈刚会有男女之间的什么事。她把翠玉娘的左胳膊架的自个脖子上,权当作翠玉娘的左腿拐杖了,两个人麻溜地去往小伙房。
还没到小伙房门口,就听见里边两个男人的说笑声。
“刚子哥?那包点心你还不快点给翠玉家送过去?你要是不着急送?我都
2馋得顶不住了!你闻?这点心味多香啊?要不?让我先吃一口?”
“哎呀!再等一会儿!这疙瘩汤马上就行了!你就先喝碗疙瘩汤。咱们知青的那包点心要等秋月回来咱们一块吃。至于给翠玉家买的点心嘛?你把自个的鼻子堵上就行了。闻不见味儿?你自然就不会馋了!要不人家小玉说你是高老庄的高呢?整个一个猪八戒!”
“我是猪八戒?嗨!猪八戒有什么不好?有人缘?有人专门喜欢猪八戒?”
“看把你美的?把火烧旺点!马上煮疙瘩汤啦!”
“说什么呢?谁是猪八戒?来客人啦!贵宾到-----!”
谭小玉这清脆的嗓音,立刻把小伙房里两个男人的声音震住了。两个人同时把眼光看向门口。
陈刚愣住了!翠玉娘也愣住了!四目相对的第一眼,好像两个人同时过了一道闪电,两个人的身子猛地一哆嗦,陈刚感觉自己的汗毛孔都抽紧了。四目相对,彼此的心都是一惊。两个人呆呆地看着,嘴半张着,谁也没说话。高力和谭小玉也楞住了,他们从翠玉娘和陈刚的眼神里看见了波涛滚滚的情波。高力虽说年纪不大,个头又矮,可是男女之间的事门清。他看出点苗头来了,他故意“哎呀”了一声。“锅糊啦!”这才把楞着的一对宝哥哥和林妹妹从云里雾里叫出来。
“兰菊姐!你的腿?疼吗?”
陈刚深情地问话。立刻让翠玉娘恢复了常态。
“陈刚?你好吗?小玉说你输了六百毫升血给石妹?俺放心不下!特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和以前一样!比以前还有精神!不信你看!”陈刚说着,用两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胸脯发出的咚咚声响,几个人都逗笑了。
陈刚立刻想到了点心。他从桌上的背兜里拿出一包点心走到翠玉娘跟前,笑着说:“这包点心是给你和翠玉还有奶奶的!拿上!”
陈刚说话的时候,火辣辣的眼神看着翠玉娘。因为翠玉娘站在门口,陈刚的眼睛只有翠玉娘一个人能看见。女人的脸立刻就羞红了,她接过点心笑着把脸扭到一边。她看到了心爱的男人了,是个活生生的男人,和昨夜梦里的有点不一样。
昨夜梦里的他,是那么的亲热,那么的亲近,两个人相依相偎一时一刻也没有分开。两个身子贴的是那么的近,那么紧。两颗心合着节拍跳着跳着就融成了一个。梦里的她是裸露的,梦里的她是风情万种的,梦里的她是忘了害羞的女人。这会儿,她的心跳得厉害,心头的小兔子蹦得快要跳出来。
忽然,大妮的身影飘动在她脑海里的天幕上!虽然只是那么短暂的一闪,可是她的心却猛然一抽。一丝幽怨从她的眼神里飘过。这一丝幽怨女人的心痛了一下。翠玉娘想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遗憾!这丝幽怨还是被陈刚捕捉到了。
陈刚眼睛里的火苗一下子暗淡了。
天底下的女人是什么样的?没有女人能说得清。只有男人才能读得懂女人。现在陈刚眼里的翠玉娘几乎让陈刚难以把持。
翠玉娘的眼神好像是在盯着陈刚看,其实仅仅是那么瞬时的一瞥。随着女人扭头的那一瞥把陈刚的魂都带走了。女人的这一瞥有股依依不舍的意思,有股此怨不知从何来的意思,还有一种雨打梨花的柔媚。
什么样的眼光是顾盼难离?此时,陈刚在翠玉娘的眼里看到了这种让女人视而不见,让男人琢磨不透的韵味。
陈刚的心似乎被这种柔若流水,缥缈如丝的眼波搅乱了。他愣愣地站了半晌,看着翠玉娘那玲珑有致,风姿绰约的身子悠悠然飘远了。
翠玉娘天生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她看人不是在看,而是顾盼。左盼盼,右盼盼,一笑一颦都那么勾魂摄魄。她那种风情万种的女人味道,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她无须去想,无须去学,别人教不会,也学不去的率真任性的风韵。
“刚子哥!人都走远啦!你还看什么呢?”高力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我奇怪她拐着一条腿,怎么竟然走得那么快?”
“哎呀!怪我!忘了送翠玉娘啦?”谭小玉大声地自责自己。
“小玉!咱们快点吃饭!吃过饭好给翠玉娘把伤口用酒精冲洗冲洗。”
听了陈刚的这句话,三个人不再说话,每人盛了一大碗疙瘩汤,就着凉红薯呼噜呼噜地吃起来。
高力第一个喝完了那一大碗疙瘩汤。高力的心思这会儿已经不在知青之家了,他想着郭爱莲。想着把买的钢笔还有糖果送给郭爱莲。他急切地想见到郭爱莲。他的心是那样的急迫。他看了一眼陈刚说:“刚子哥?咱们下午干啥?”
陈刚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我和小玉先给翠玉娘冲洗一下伤口,然后去找黄书记汇报一下石妹姐住院的情况。如果黄书记没有别的事,咱们再上山去割麦子!”
“好的!你们先去给翠玉娘换药,我在这里等你们。”
谭小玉和陈刚去了翠玉家的东厢房,陈刚手里提溜着那瓶酒精,他们老远就看见东厢房的门大敞者。刚开始,两个人并排走,快到东厢房的时候,陈刚故意放慢了步子,让谭小玉走在前边。
到了门口,谭小玉喊了一声:“兰菊姐?”
东厢房里传出了翠玉娘的声音:“我在呢!快进来吧!”
谭小玉跨进门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炕上的翠玉娘,翠玉娘坐在大炕的右侧。后背靠在被垛上,右腿蜷曲放在炕上,左腿平伸靠着炕沿。她已经把受伤的左腿裤腿挽得高高的,裤腿都挽到了膝盖的上头,浑圆的大腿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和肌肤成为鲜明对比的是伤口上的绷带。原本包裹在小腿伤口上白色绷带已经成了暗红色。显然,那是伤口包扎以后流出的血又把绷带洇湿了。
“兰菊姐?现在伤口还疼得厉害吗?你看?血把绷带都湿透了!刚子哥?需要重新换一条绷带了!我去取绷带。”
谭小玉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陈刚和翠玉娘两个人。
两个人的目光又对上了。谁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一片潮红晕上了翠玉娘的面颊。她的眸子里流淌着无限的柔情。
陈刚笑了一下,“兰菊姐?你受苦了!”
“不苦!甜!这儿甜!”她说着,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心窝。“陈刚!谢谢你心里想着俺!点心俺给了翠玉奶奶!奶奶看见可高兴了!”
看见翠玉娘脸上甜甜的笑,陈刚也笑了。“兰菊姐!你先等一下,我去小伙房拿把剪子。你的这个绷带都让血湿透了,不好拆,只能剪断了。”
“不!你别走!一会儿你再去拿!俺就想这样好好看看你!你离俺近点!”
陈刚往炕沿处靠了靠,俯身看着翠玉娘的脸。翠玉娘两手一把搂住陈刚的脖
子,把个香喷喷的红唇送给陈刚,陈刚动情地深深吻了一下。翠玉娘慌忙两手松开了。
因为外边传来了脚步声。陈刚赶忙挺直身子,往后撤了一步。
谭小玉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把她的医药包放在炕上。
这会儿正是晌午刚过,烤人的太阳仰着偏了西的身子 把一双火眼往东边看。 东厢房恰恰是西晒,太阳的眼光钻了进来,把屋子里照的亮晃晃的。亮晃晃的屋子里火气炙热。里边的人,个个脸上的小汗珠都是亮晶晶的。
谭小玉用手轻轻摸了一下翠玉娘左小腿上被血染红的绷带,她的手感告诉她,绷带已经让血结成嘎巴了。
“刚子哥?这?绷带怎么拆啊?”
“我看用剪子剪断吧!拆肯定是不好拆!你来剪吧?我下不去手!”
陈刚的眼睛看向翠玉娘。“兰菊姐?我给你剪断?你看行吗?”
翠玉娘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小玉?你包里有剪子吗?”
“有!”谭小玉回答着,赶忙从她的医药包里取出一把剪子。这是一把医用剪刀,表面镀有一层铬,剪刀刃很亮很锋利。
陈刚蹲下身子,眼睛和绷带在一个水平线上,他先是左手掌平伸,用几个手指头在绷带上摸了摸,感觉了一下绷带的情况。随后,左手半握拳,拇指和食指轻轻抻了抻绷带稍软些的地方。 他抬眼看了一下翠玉娘说:“我从这里把这个绷带剪断,要是疼你就喊一声!”
翠玉娘点点头没说话。
陈刚继续蹲下身子,右手拿剪刀,左手食指和拇指,捏住绷带,右手里的剪子一点一点的往里剪动着。他没有一下子把厚厚的绷带剪开,而是一 次剪开两三层纱布。他的手掌很大,可是一点一不笨拙,好像一个熟练的外科医生一样。
就这样重复了三次把绑在翠玉娘左小腿伤口处的绷带剪开了。
绷带剪开了,可是绷带和伤口粘在了一起,绷带揭不下来。陈刚和谭小玉两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疑虑的神色。绷带如果硬揭,伤口一定会出更多的血,翠玉娘也会更疼。怎么办?
陈刚站了起来。谭小玉眼睛看着陈刚。“刚子哥?这-----?”谭小玉明显有点下不去手了,她的眼神告诉陈刚,让陈刚继续操作吧!
陈刚的眼睛看向翠玉娘。“兰菊姐!需要把原来的这个绷带揭下来,一定会疼!你得忍着点!行吗?”
陈刚这时看向翠玉娘的目光里,没有了刚才的温柔,而是一种坚定和鼓励。看见陈刚的眼光,翠玉娘的心里好像注入了一股力量,她感觉到了陈刚那种男子汉逼人的英气。随即,很镇定地点了点头说:“你剪吧!我不怕!”
陈刚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在学校疯跑把膝盖杵掉一大块皮,母亲给他粘上纱布块,过几天纱布块取不下来了,母亲就往纱布上淋点水,等把结了血嘎巴的纱布泡软了,再往下揭纱布就不疼了。对!不行先弄点水,把绷带泡软了,这样揭绷带伤口就没有那么疼了。
他往小炕桌上看了看,看见了小炕桌上一个小碗。探出胳膊一伸手把小碗拿在手上。他对谭小玉说:“小玉!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倒点水去。”
在去往东山坳梯田的山石小道上,一个女子急速地快步走着,她的步子迈得是那样的大,她的腿拉动地是那样的快,天上的太阳丝毫没有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就把那如同烧红了的,如钢针般一样烫的光芒收敛一下。没有,完全没有,非但没有,而且还从烤的炙热的山石小道上,升腾起隐隐约约一跳一跳的蓝色火苗。
大妮走的实在是有点急,实在是有点快,她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好像火车蒸汽机的连杆活塞似的,在强大的重力推力下 , 完全失去了控制,机械地往前推进。
终于看见梯田了,终于看见梯田里干活的男人了。她的眼睛快速地在人堆里搜寻着,看见了!对!就是二秃子!
“秃子哥!”大妮的喊声,好像百灵鸟在树梢上唱歌似的,那么清脆,那么悦耳。把个二秃子一下就给叫的一激灵。
二秃子循声抻脖看过来。咦!俺的娘啊?今个这太阳咋?打西边出来啦?黄书记家的千金大小姐咋会唤俺哩?莫非俺听错啦?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