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发簪
方天磊注意到母亲的异常，低头询问：“娘，您在看什么？”
黎倾云收回目光，摇摇头：“兴许是我看错了罢。”
方天磊顺着母亲看的方向看去，发现她看的竟然是冯贤。
“娘，您在看梅家妹妹的爹？可是被他之前的举动给气着了？”方天磊纨绔之名在外，但却是个有孝心的，心疼地拍着母亲的背，“娘您可不能气，气坏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方天磊的妻子贺知非见状也赶紧搀扶着婆婆：“娘，您就别管了，知府大人在呢，定不会冤枉了梅家妹妹。”
黎倾云心头暖暖的，抚着儿媳手背：“别担心，娘只是觉得冯贤的小妾有些奇怪，就多看了两眼。”
方天磊和贺知非瞧过去，并没有发现任何怪异的地方。
黎倾云侧头跟贺知非耳语：“你看她头上的发簪。”
贺知非这一看，才发现秦素兰戴的玉簪十分眼熟，簪子通体洁白剔透，为镂雕寒梅的样式，在灯光下反射着细腻柔和的光泽。
贺知非不自觉捂住了嘴巴，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的说：“这不是您送我的发簪吗？怎么会？”她摸了摸发髻，察觉发簪还在才松了口气。
见儿媳误会了，黎倾云解释道：“并不是我送你那支，虽是相似，但你那支仅有一朵完全绽放的花，而这支却有两朵。”
方天磊弄不懂女人的这些物件，但听到这儿也记起一件事，恍然大悟：“娘，您的意思是这小妾头上戴的清姨的发簪？那岂不是说，是她偷了梅家妹妹的嫁妆？”
他还记得小时候总见黎倾云戴一支梅花样式的玉簪，就吵着要玩儿，当时娘告诉他，那是娘的小姐妹送给她的生辰礼，两人一人一支，约好了未来传给女儿做嫁妆。
只是后来黎倾云生了个儿子，嫁妆用不上了，只好将自己那一支送给了儿媳妇。
“我要去揭穿她！”
“诶——”黎倾云和贺知非都没能及时拦住方天磊，眼看着他贸贸然蹿到了最前头。
···
看着突然出现的方天磊，所有人都有些错愕。
冯贤更是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小子一晚上上蹿下跳，烦人得紧！
“方贤侄，你有何事？”
方天磊目光越过他，看向秦素兰：“我倒是没什么事，可您这小妾怕是祸到临头了！”
冯贤恼怒：“贤侄慎言！”
哪知方天磊完全不惧，反而意味深长的看向秦素兰的头。
冯贤气急，这一晚上他面子里子都丢了，现下一个毛头小子竟也敢挑衅于他！
他向右跨出一步，将秦素兰挡在自己身后：“贤侄平日里纨绔也就罢了，怎的到他人府里做客，也不知礼义廉耻？”
这话说得过了些，方天磊的父亲当即黑了脸，黎倾云更是直接走了出来。
“到底是我儿子不知礼义廉耻，还是你的妾室寡廉鲜耻？”
宾客们见连黎倾云都站出来了，又开始议论纷纭，都在猜测黎倾云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贤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又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向小辈道歉。
“方夫人，贵公子当着我的面如此不尊长辈，还拿那样的眼光看我夫人，不是不知礼义廉耻是什么？”
黎倾云眼神一扫，正要开口，冯凌雪却是笑出了声。
“长辈？区区妾室，也敢说是正经人家公子的长辈？”
“夫人？您忘了，你的夫人早已长眠于地底。”
“冯凌雪！！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冯凌雪冷脸迎上冯贤的怒气：“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爹，您别忘了，当日我之所以同意她进门，不过是看在她救过您的份上。同意她操持我的婚事，也是看她还算安分守己，否则她有什么资格？”
“妾室就是妾室，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才不会闹出笑话，爹您也一样，记住她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自家人听听到也罢了，外人听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冯凌雪这话得到了在场所有夫人的认同。她们虽不得已只能选择与妾室共事一夫，但绝不会允许妾室爬到她们头上作妖。
“冯凌雪，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冯贤嘴唇不受控地颤抖，显然是气极了。
冯凌雪是什么意思？指桑骂槐？
秦素兰白着一张脸，紧张地扶着冯贤，语气哀怨，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老爷……”
“你别说话。”秦素兰刚开口，就被黎倾云喝止。
秦素兰身体一僵，把自己往冯贤身后藏了藏，做足了小女人我见犹怜的模样。
“黎倾云，看在你与亡妻的往日的情分上，我不愿与你为难，但你也不要太过分！”
黎倾云微微一笑，走到秦素兰身边。
秦素兰好似看了什么害怕的事物，将整个人都投进冯贤怀中，冯贤也紧紧抱住秦素兰，两人好似一对苦命鸳鸯，而黎倾云则是那棒打鸳鸯的恶毒婆婆。
“你躲什么？我又不打你，你这样反倒是显得心虚了。”黎倾云快速取下她头上的发簪，仔细查看，确定这就是梅清的那支发簪，脸色沉了沉，“我且问你，这是哪来的？”
秦素兰泫然欲泣：“自是买来的。”
方天磊嗤笑：“买来的？你确定？”
冯凌雪见方天磊和黎倾云的作为，也猜到她们定时知发现了什么，于是也就没出声，安静看着。
“当然确定，难不成还是偷来的不成？”秦素兰愤愤，“将发簪还我！”
“还？当然要还。可却不是还给你。”黎倾云举起发簪，又让贺知非取下头上那一支，“诸位请看，这两支发簪可有不同？”
有人凑近看：“花纹虽相似，但还是有差别。不过看质地与做工，这两支簪应对是一对儿。”
冯凌雪瞬间反应过来，这秦素兰戴的发簪还有些来历。
没想到今晚还有意外之喜。
从知道自己与妹妹的嫁妆被冯贤拿去送与秦素兰，又知道他们准备鱼目混珠以假乱真之后，冯凌雪就设计好要在今晚唱一出戏。
她原本安排好了人，让她在关键时候指认秦素兰，没曾想这一出戏还没有唱下去，就有人路见不平。
“没错，这两支发簪确实是一对儿。”
“便是一对儿又如何？这能说明什么？许是我与这位夫人眼光相似罢了。”秦素兰。
“确实不能说明什——”
“那你还不快还给我？”
“虽不能说明什么，但我却知这两支发簪的来处。”
秦素兰目光闪了闪，终于有些慌张，抓紧了冯贤的衣袖。
“诸位都知道我与梅清是手帕交，自小感情就好。”黎倾云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投向秦素兰，拿起贺知非的发簪，“而这支簪子，便是梅清送与我的及笄礼。”
秦素兰不敢看黎倾云，目光闪躲，下意识寻求冯贤的帮助。
可黎倾云没有给冯贤开口的机会，她继续说下去：“梅清曾与我相约，若是将来生了女儿，就将发簪添做女儿的嫁妆，让孩子延续我们的情谊。现在，我的这支我在我儿媳头上，那么请问，本该在雪儿身上的发簪，为何到了你秦素兰头上？”
黎倾云的话无异于平地惊雷，惊得所有人都诧异不已。
“如此说来，这发簪是小妾偷的？”
“八九不离十，否则她如何解释？”
“竟还信誓旦旦说是自己买的……依我看，这冯小姐的聘礼，兴许也是这小妾做的手脚。”
“诶？你这么一说好像确有道理，先前冯小姐不是还说，她的婚事是这个小妾操持的？”
“果然是不要脸的东西，先前偷汉子，如今偷嫁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