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儿想着想着,天已经大亮,院子里还是没有动静。古人不是都是日出而作的吗?刘雨儿又想了一会,不禁苦笑,这家一个牲口都没有,这么多的劳力,五亩田根本不算事,这是没活干呀?晚点起床,正好可以省点粮……
刘雨儿是警校出生,躺了一会儿再也躺不住,穿上衣服就想出房间,可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饿呀!她已经来了这么久,只喝了一碗粗米粥。她站着缓了一会,打开门慢慢向外走。隔壁响起来便宜娘不满的声音“这是谁呀,怎么天才亮就起来?”
“娘,我饿了。”刘雨儿有气无力地说,或许是这个身体的本能,这一声娘叫得无比自然。
刘张氏在屋里听了,一想也是,女儿昨天中午吃的,晚上没吃,肯定又饿坏了。她急忙起床从屋里出来,说道:“等着,娘这就去做饭。”
“娘,我帮你烧火。”老娘早起做饭,刘雨儿觉得自己总要做些什么。
刘张氏愣了愣,感觉女儿好像哪里不一样,可又说不出来。
刘雨儿走进厨房间,顺着原主的记忆找到打火石,试着打火,还好,几下就打着了。
刘张氏一瓢一瓢地向锅里加水,刘雨儿见了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到底是十三口人呀,这么一大锅水......
水烧开,刘张氏往锅里加了几把碎米,就搅了起来,并让刘雨儿火烧小一点。还好,这个不难,做起来也很顺利。不过,她看到这一点碎米就知道这粥到每人碗里也就没几粒了。粥烧了小半个时辰,刘张氏加了几次水,早饭算是做好了。
刘张氏犹豫了一下,盛了一碗粥,对雨儿说:“雨儿,你先吃吧,待会再喊你爹和兄弟们起床。”
一阵饥饿袭来,刘雨儿端起碗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口,烫得她丝丝地吸冷气。
刘张氏心疼地说道:“慢点,没人抢。”
刘雨儿忍着饥饿,沿着碗边小心翼翼的喝粥。半碗粥下肚,她才觉得肠胃舒服了一点,再看看锅里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粥,心里觉得悲哀而温暖,自己喝的粥比锅里的稠多了。
刘雨儿见便宜娘一直慈爱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说:“娘,您怎么不吃?”
刘张氏说:“娘等你爹他们一起吃,你喝完粥再回床上躺一会。”
“娘,我到院子里走一会。”刘雨儿喝完粥,对张氏说了一句,径自走出厨房,站在前院中央,向四周看去。
院墙是土墙,不高,根据自己目测一米六到一米七的样子,估计个子高的人可以看到院子外面。东面紧靠着院墙是三间厢房,有两间住着刘青山兄弟八个,有一间是粮仓也是库房,现在只有稻草和一些农具。家里仅有的几升粮食应该在便宜父母的房里。前院北面的中央是三间正屋,中间一间堂屋,一家人吃饭说话的地方,东屋是便宜父母的房间,双胞胎也住在里面,西边一间就是刘雨儿的“闺房”了。东南角还有两个小屋,比起其他房间明显破旧许多,一间是厨房,一间柴房堆着柴火和杂物。所有的房间全部是用她在电视中看到的土砖砌的,除了厨房和柴房,屋顶都是青瓦。
刘雨儿点点头:看来原主爷奶还真是没亏着这二房。厨房前面还搭了个一棚子,放着一个大水缸、几个坛子和水桶。院子西边胡乱的摆放着锄头、铁犁等农具,几个粪桶也在其中。正房的屋檐下则摆着扫把、簸箕、箩筐,板凳、镰刀等物件。
刘雨儿转到后院,后院比印象中大的多,紧靠着正屋有一个破旧的牛棚,墙脚随意地堆放着一些毛竹和几根木头还有一些石头,宽大的后院没有一棵树,一个孤零零的空猪圈立西墙脚。紧靠着东屋有一个地窖,现在也是空的。院子里连一根草也没有,只有院墙上有几根茅草随风摇摆,整个后院显得荒凉而萧条。
一阵风吹过,刘雨儿心里泛起一阵凄凉,她坐在石头上发了一会呆,摇摇头转回前院。
这时,一大家子已经起床洗漱完毕。等一大家子坐到桌边,粥刚好可以下口。刘雨儿悄悄看看几个人碗里,发现就爹、二哥和大哥碗里米粒稍多一点,别人碗里都稀得见不到米粒。也是,爹和大哥、二哥那是要下地干活的,自己则是娘额外照顾的。
二哥刘青峰看到雨儿高兴地说“妹妹,你起来了,感觉怎么样了?快来吃饭吧,以后可不能再饿着自己了。”
刘来福皱了皱眉,心疼地看了看女儿,继续喝粥,心里叹气:这挨饿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刘雨儿看了看瘦弱的二哥,又看了看便宜爹,说道:“二哥,我吃过了。放心吧,我再也不会了饿着自己了,以后我们都要吃饱。”
大家听了都愣了,几个小的兴奋了起来,八郎追着问,“二姐,真的吗,我现在就饿,今天就可以吃饱吗?”
刘来福猛得将碗放下,喝了一声:“好了,吃饭!吃完该干嘛干嘛去。”
孩子们都不敢再说什么,安静地喝着稀粥。大家吃完早饭,刘来福和老大、老二各自下田干活,刘青石去给里正家送那半筐草料。刘张氏收拾好碗筷,就提着一篮子衣服去了河边。
刘青木和刘青宇没精打采地拿着扁担去抬水。六朗带着七郎八郎看着小九小十。
刘雨儿看着这个没有生机的家,见没自己啥事,就走出了院子。她走到刘大山家门口,看到隔壁刘大山的老娘正在家门口发愁,连忙上前礼貌地喊道:“三奶奶好!”
刘大山的父亲在家行三,所以原主喊她三奶奶。
三奶奶一看是雨儿,说道:“是雨儿呀,起来了,身体可好了?”
“好了,三奶奶,您愁啥呢?”
“唉,家里水缸空了,也不知你大山叔啥时回来。”
三奶奶年轻时冬天给人洗衣服伤了身子,大三媳妇又刚怀了孩子,满心想生儿子的她自然也不会去河边洗衣服,这冷天衣服都是三奶奶在家用热水洗,柴和水都费得很。柴还好说,大山家肯定不缺,可这水却必须自家一桶一桶地挑。刘大山每天上山砍柴、进城送柴,回到家里也是不敢停歇,家里又要添人口了,还要多打点柴攒点钱才行,可能就忘了挑水。
“三奶奶,您别急,我去喊我哥哥们帮您。”刘雨儿掉头回家,这可是好机会,一定要抓住。
三奶奶看着刘雨儿的背影,嘟哝道“这孩子咋变样了呢?”
刘雨儿回到家门口,看到刘青木和刘青宇正要抬水进门,忙喊道:“哥,别进去,赶紧给三奶奶送过去。”
刘青木愣了一下,不情愿地说:“妹妹,我们家也没水了。”
刘雨儿满不在乎地说:“多抬几回不就有了。”
刘青宇疲惫不堪地说:“可是我已经没力气了。”
刘雨儿坚持道:“那就先给三奶奶家缸装满,我们家不急,歇一会儿再慢慢抬,不行我和你们一起抬。”
刘青木忙道:“别,妹妹,我们这就给三奶奶送去。”他们要是真让妹妹抬水,爹爹知道了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妹妹可是家里的宝贝疙瘩。
刘家闺女最宝贝,妹妹每次去大院那都能拿到吃的。三婶和四婶虽然不待见他们,却对妹妹极好,几次都说要带过去养,妹妹就是不愿意,非要和他们在一起挨饿,爷爷奶奶心疼得不行。爹娘有十个儿子,只有一个宝贝闺女,自然也是疼得紧。
刘青木和刘青宇咬牙将水抬到三奶奶家,不顾三奶奶阻拦,又抬了两回才将水缸装了个半满。就这样,两人也用了近半个时辰。三奶奶看着两张青白的小脸,犹豫了一下,拿了两个粗面饼塞给了两人。她家里虽然不容易,可是也没有让孩子饿着肚子帮忙干活的理。
刘青木和刘青宇接了面饼,吞了吞口水,谢了三奶奶,高高兴兴地抬着水桶回家,看到妹妹正看着弟弟们玩耍。
刘青木喊道:“妹妹,看,我们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六郎眼尖,立刻扑了过去,“面饼!”七郎八郎也冲了过来,“我也要,我也要!”
刘雨儿喝道:“喊什么,谁都不许抢。”几个小的都吓了一跳,愣在原处不敢说话。刘青木和刘青宇也愣住了,啥时候妹妹变得这么凶!
屋里刚安静下来,外面就传来刘青石的声音,“妹妹,我回来了。”
刘雨儿一看,刘青石已经放了背篓,手里也拿着一个大粗面饼。刘青木也看到了面饼,问:“三哥,里正今天这么大方?”
刘青石嘿嘿笑道:“我帮杨婶子干了一会儿活,杨婶子给的。”杨婶子是里正的媳妇,心肠好,又会讲话,在村里颇受欢迎。
刘雨儿将三个面饼都拿到了手上。后面出来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面饼,刘雨儿的心不由得软了,说道:“娘洗衣服还有一会才会回来,三哥,你歇会儿再去河边接娘。我去挖点野菜,我们中午多吃一顿。”
老四刘青木嘟囔道:“妹妹,这个时节哪有什么能吃的野菜?”
刘雨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一缩脖子,拉着老五去抬水。刘雨儿将面饼拿到自己房间,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可不能让几个小的偷吃了,大的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刘雨儿将东西藏好,提着篮子顺着原主的记忆,慢慢地走着,仔细地搜寻着路边。一直顺着村里的小路走到田边,在田边的小路上,她只看到了深青色的马兰头趴在地上顽强的生长。这样的马兰头是过了冬的,又老又涩很难吃,前世刘雨儿听奶奶说过马兰头一定要春天冒了新芽才能吃,估计这一世也没人吃这过冬的马兰头。别说人,估计猪也不爱吃,否则早就没了。
刘雨儿走了长长的一段路,感觉自己一碗粥积攒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流失,不能再走了,她怕自己一不留心就倒在了外面。她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丧气地坐在地上,绝望地看着这一片大地。
眼前的麦苗已经开始返青。一阵微风刮过,空气中带着泥土的芳香。可正在饥饿中挣扎的刘雨儿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些美好,她很想躺下来永远不再起来,或许这样她还可以穿回去。
刘雨儿不甘地想着:就这样放弃了吗……这时,一阵歌声在她的耳边隐约响起:“昨天已经成了过去,擦干眼泪再继续,你受的苦将照耀你的路,努力就会幸福,…,扬起骄傲的头颅,永远不认输,…,只要坚守信念,成功就在眼前,你一定会成功,勇敢的向前冲,天生我材必有用……”这是刘雨儿他们前世每次训炼到最困难时,教官带着他们唱的歌,教官说当初就是这首歌激励着他们,最终他们没有发出求救信号,成功地穿过死亡地带,为祖国赢得了荣誉。
刘雨儿在心里一遍遍哼唱着筷子兄弟的这首“你一定会成功”,擦干了眼泪,拿起铲子拼命地铲着马兰头。路边的马兰头很多,不难铲,一会儿的功夫,篮子就满了。篮子没压实,也就三四斤的样子,她知道这已经是自己能承受的极限了,这个身体实在是太瘦弱,而且回去的路也不近。
刘雨儿吃力地提着篮子,走一会歇一会,喘着粗气,走进村子,村里人看见她瘦弱的身影,有的淡漠,有的怜悯,却没有人主动帮忙。刘雨儿觉得篮子越来越重。就在她头昏眼花,想放弃篮子时,终于有一个妇人看不下去,走过来拎过篮子,说:“丫头,回吧。”
刘雨儿又累又饿,头脑也不利索,想不起妇人是谁,只记得原主该叫她“婶”,只好默默地跟着。妇人了将篮子提到刘雨儿院门口,后者感激地说:“谢谢婶。”。妇人点点头,径自走了。
这时,刘青宇和刘青木已经抬了半桶水回来,坐在院子里喘粗气,没办法,饿呀,上午喝的稀粥早没了。刘青石已经拿回了一篮子衣服,正在院子里晾晒。他们看到刘雨儿拎着这一篮子马兰头回来都有些失望,刘青木说道:“妹妹,这个不好吃。”
“嫌不好吃就不吃!不想吃的就歇着别动,想吃的都过来摘菜。”刘雨儿有气无力又有些不善地说。开玩笑,自己穿过来二十四个小时才喝了两碗稀得不能稀的粥,现在费劲给这群孩子找来吃的,他们居然嫌弃上了。
刘青木听了就是一阵后悔,妹妹都饿成这样了,自己实在不该这么说。
六郎七郎欢快地跑了过来,嘴里喊道:“二姐,我们来帮你。”
“来,我们快点吧,等娘回来就可以吃现成的了。”刘雨儿说道。
三、四、五相互看了一眼,也围了过来。这过冬的马兰头好挖不好摘,好在人多,没一会,一篮子马兰头就摘好了,刘雨儿看了看水缸说道:“四哥、五哥,要不你们再去抬一次水,缸里水肯定不够。”
刘青石道:“我去挑,四弟五弟歇着。”
刘雨儿连忙说道:“三哥,你先歇着,待会还要去接娘呢。四哥五哥,你们再抬半桶水回来就好了。等吃完饭,有了力气,再抬水。”她可不能再让三哥干重活了,先前在里正家干的活指定不轻,三哥到现在脸色白的呢?!
刘青木和刘青宇咬着牙,又出去了。刘雨儿赶紧洗菜,现在的马兰头不好吃还特别脏,洗了好几遍才洗干净,叫来小六帮忙烧火,又让三哥加了一锅水。水烧开,让三哥将一篮子马兰头都倒进锅里,喊小六压小火,再将菜捞出。她指挥三哥将锅里水盛到盆里,烫碗。等四郎五郎水抬回来,又重新烧上一锅水。自己将罩好的菜端到地上拧干,水烫的菜一时凉不下来,只好一边抖着手一边拧菜。
刘青石看着妹妹的样,连忙过来帮忙,他没有妹妹那么怕烫,没几下就拧好了,看着妹妹问:“妹妹,现在怎么做?”
“切碎!”刘雨儿饿得头昏脑涨,也不想多说话。
刘青石嘴角抖了抖,他没想到吃个野菜这么麻烦了。他默默拿刀切菜。等一大锅水烧开,刘青石也将菜也切好了。
刘雨儿将菜倒进锅里,用力搅匀烧开加盐,就让六郎熄了火。
“三哥,可以了,你去接娘回来吃饭吧!”七郎八郎已经眼巴巴地等在厨房了
刘雨儿又对六郎说道:“六弟,去田里喊爹回来吃饭。”六郎应了一声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