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不作声的庞显终于开口说道:“贾思勰的《魏武四时食制》记载‘陴县子鱼,黄鳞赤尾,出稻田,可以为酱。’,可见稻田养鱼古已有之。”
刘雨儿听了就是眼睛一亮,忍不住多看了庞显几眼。
李康继续问道:“稻田养鱼,稻子返青后放苗,收割前十日必须在捕捉,前后养鱼时间不足三月,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刚刚长大的鱼苗?”
众人听了都暗暗敬佩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县太爷竟然也精通农事。
刘来福回到:“大人,小民打算在刘家圩低洼处继续造水田,加高田埂,引水入田,这些长大的鱼苗就投放在那里。”
庞显玩味地看着刘家屯的开荒地图说道:“以鱼开荒,《岭表录异》早已有载,只不知这些鱼在这边如何过冬?”
除了林氏兄弟,刘来福等人听了脸色都是大变,林氏兄弟则是不明所以。
刘雨儿思索了一会儿问道:“陈大叔,若是将两个大鱼塘大鱼捕捉售卖,不知可以再投放多少鱼苗?”
陈大春算了一下说道:“二姑娘,要是留下一万尾,最多可以再投放五万尾鱼苗,不能再多了。”
“那将荒地里的芦苇塘全部清除来呢?”
林氏兄弟连忙说道:“如此这般,耗时太多,只怕时间赶不上。”
庞显一直在看着刘雨儿,此时说道:“丫头,凡事当断则断,莫要强求。那多余的鱼苗大可直接售卖,想必也能获利。荒地那里,也可继续造田,不要再投放鱼苗,将那三百亩地的鱼苗引过去即可。在霜冻来临前,全部售卖。明年二月,你们再投放一次鱼苗即可。”
刘雨儿听了暗暗叹息她当初为自己的计策洋洋得意了好几日,没有想到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看来这种田不是件易事,不是随随便便看几本书就可以的。
刘来福听了叹口气说道:“就听庞先生的。刘家屯那边可还有事?”
李大憨犹豫了一下道:“白叠子长势不佳。现在上岗村还有许多百姓在插秧,如今开荒的只有我们的十几个人,每日只有五头牛耕田,其余的人都忙着锄地种绿豆。”
刘来福点头问:“上岗村可还有人家要用牛?只要是不搅事的人家,就将牛派出去。白叠子出了什么事?”
林东海说道:“二爷,白叠子只活了一半,估计是今年下种太晚的缘故。”
刘来福和刘大田就是脸色一变,刘雨儿连忙说:“爹,爷爷,白叠子今年只是试种,能活一半就不错了,林大叔,您什么都不用想,看好活下来的白叠子就行。”
众人都知道白叠子之事与李康有关,都没敢再说话。
庞显却好奇地问道:“刘员外,这白叠子是南方用来织白叠的,而且造价颇高,不及北方的麻,你们试种此物作甚?”
刘来福对白叠子知之甚少,一时无话可对。刘雨儿解释道:“庞先生,您博学多才,既知道白叠子,想必也知道此物的果实不仅洁白如雪,而且松软异常,若是将其果实充实与冬衣内,先生觉得会如何?”
庞显闻言脸色变换了几回,才低声对李康说道:“若是如此,只怕北方百姓和官兵再无寒冬之苦。”
李康闻言也是面色一变,强自镇定后才说道:“刘来福,本官不管你用多少人力、物力必须保住这五十亩白叠子。林东海,只要你能让这白叠子在下马试种成功,本官亲自去信请施大人为你们全家赎身。”
刘雨儿听了说道:“大人,民女家愿意为林伯伯全家赎身。能否请大人现在就给施大人去信?”
林东方弱弱地说道:“二姑娘,我们......”
“怎么了?”
林东海苦笑道:“二姑娘,小的家原本也是大户,全家上下有四十多口,就是现在赎了身,无房无地根本就无法存活。”
刘雨儿看向老爹,刘来福自然明白女儿的意思,微微一顿还是对李康躬身施礼道:“请大人写信,刘家愿为林家赎身,并妥善安置林家。”
李康正欲答应,突然心思一转,就说道:“此事稍后再议。”
林氏兄弟露出失望之色,刘雨儿心中暗骂李康狡猾。
众人议事结束,刘大田和刘来福请李康和庞显正厅用茶,李康不客气地叫上了刘青峰和刘雨儿。
李康喝了几口茶,才指着庞显笑咪咪地说:“刘大叔、刘员外,这位庞先生,是本官给你们请来的西席,青峰,以后就由庞先生指点你功课,雨丫头,你想学弹琴也可向庞先生请教。”李康对这两个兄妹联手捉弄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现在想到他们会被庞先生收拾,心情就无比美好。
刘大田父子连忙起身道谢,又对庞显施礼道:“以后犬子要有劳庞先生了?”
庞显也不搭二人的话,双眼盯着刘雨儿说道:“丫头,你和李大人说的那本游记到底是什么书?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
刘雨儿此时已经知道庞显学富五车,不太好糊弄,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先生,我只知道书上有‘游记’二字,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那本书除了你说过的东西还有什么?”
“嗯,有腌菜、腌肉的法子,还有一些夏菜冬储的法子,也有不少杂诗。”
李康一听就问道:“何谓夏菜冬储?”
“就是将夏天吃不完的菜储存到冬天吃。”
“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大人,这些法子我没试过,不敢说。民女准备今年试上一试。”
庞显却对这个不感兴趣,打断他们说:“丫头,你还记得那些诗句吗?”
“记得一些?”
“你背给我听听!”
“嗯,好像是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还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还有......”
庞显激动地问:“够了,那本书呢?”
李康苦笑道:“先生,我不是说了吗?我将下马县都快翻过来了,都没有找到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