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母女走后,周景源看着周聪说道:“聪儿,你到了京城为何不来见为父?”
周聪低头道:“我想来的,可是又怕父亲不认我。天下相像的人多了,哪里就能断定是父子?”
周景源问:“你和你娘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周聪知道他身体不好,不敢再诉说委屈,只轻描淡写地说:“我娘带着我去了青城书院,为书院先生洗衣服,先生就让我在书院里读书了。”
周景源听了就是心中一痛,虽然儿子说得轻松,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妻儿这些年的艰辛。当年妻子一回到家里,就被几个兄长撵出了家门,从此不知所终。一个女子独自在外面生子,又将儿子抚养长大,供儿子读书,这其中的艰辛又岂是常人能想想的?!
周聪见父亲脸色又白了几分,连忙劝道:“父亲身体不适,还是早些休息吧。”
周景源看看他无奈地说:“皇上让我回来教训你,你就自己拿个团蒲在这跪一夜吧。”
周聪听了只得拿了一个团蒲跪在正厅中央。
刘青石和钱晓通回到只家院子,只先生得知详情,不由叹息,想不到这个周聪还真是周景源的儿子,若是早知如此,就该为他们父子说合,也不至于有今日的事情,只怕周聪要受罪了。
第二日,刘青石和钱晓通早早就到了周府门前,不多时,就看到周景源带着周聪走了出来。二人看见周聪精神萎靡,走路也不太对劲,就知道果然如只先生所说。
周景源看见二人过来,微微有些惊讶,却没有多说,受了二人的礼,就上了自己的轿子。刘青石二人也扶着周聪上了马车。
大殿上,王炽看到周聪还有些余怒未消,冷冷看着他带着众进士行礼。可是当他看到周聪行动有些艰难时,不免又动了惜才之心。礼官宣完旨意,状元照列是从六品,榜眼探花正七品,前五十名进士出身为从七品,余者同进士出身为正八品。
王炽待新科进士谢恩完毕,才看着状元郎说道:“周聪,你身为金科状元,昨日却在殿上失仪,朕就罚你回去读三年书,三年后再酌情录用。”
周聪急忙领旨谢恩。刘青石看了他一眼,上前施礼道:“陛下,臣斗胆请陛下开恩,准臣回家种植白叠子。”
王炽不悦地说:“你们既然喜欢种白叠子,还跑到京城来做什么?白白占了探花的名头。”
刘青石连忙磕头道:“臣请陛下恕罪,臣自幼读书,也想金榜题名、荣宗耀祖,只是年前家里收到圣旨,臣父已经前往东州试种白叠子,微臣思虑再三,还是想助父亲一臂之力。”
二皇子上前奏道:“陛下,去年刘家一个五千亩的庄子就获利几十万两,这可比做官强多了。”
周聪立即说道:“二王爷所言,微臣不敢苟同。刘家白叠子的确获利颇丰,那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刘家今年大举种植白叠子,若是再丰收,物丰则价贱,获利必然大不如前。刘家果真要一心获利,就该精心守着一个庄子,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刘家获利百万,又何苦做这等费力之事?”
二皇子嘲讽道:“果真如此,刘家为何要大举种植白叠子,却不肯售出种子,让百姓种植?”
刘青石道:“陛下明鉴,臣家试种白叠子是奉旨而行。去年,臣家六千亩白叠子绝收,臣父又怎么会不担心东州白叠子重蹈覆辙?可‘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陛下有旨,臣家必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太子道:“陛下,刘家试种白叠子事关国体,刘青石以探花之身推广白叠子,正说明朝廷对白叠子的看重。”
王炽点头道:“既是如此,刘青石,朕准你三年后再回朝廷。”
刘青石磕头道:“微臣谢主隆恩!”
钱晓通犹豫了一下上前奏道:“陛下,可否亦准臣回家助刘家一臂之力。”
王炽挑眉道:“钱晓通,朕已经下旨三年内,由刘家试种白叠子。你为何还要横插一手?
钱晓通磕头道:“回陛下,刘家是臣的外家,刘家现在奉旨行事,正是用人之际,臣理当效力,若是白叠子能在东州推广成功,北疆七十万将士将再无寒冬之苦,大齐将士齐心协力,北疆必定固若金汤。”
王炽不满地看向李泰,心道你给朕挑地好人才!
李泰不慌不忙地上前道:“陛下,东州试种白叠子,若有这二人,事情可成大半。”
王炽听了不免有些心动,想了想说道:“既是如此,钱晓通,你就去青山县,就在那里给朕种白叠子吧!”
钱晓通心愿达成大半,也不再多言立即磕头谢恩。
周聪在一边露出了笑意,不想被龙椅上的王炽看了个正着。王炽想起他刚才为刘家说话,冷声问道:“周聪,你和刘家也很熟吗?”
周聪躬身说道:“回陛下,刘家对微臣有再造之恩,刘家资助臣读书在先,引荐名师在后。如今微臣也算半个刘家人。”
群臣一阵哗然,谁能想到这一次的三鼎甲全被刘家的人包揽了。
李泰、周景源等人齐齐变了颜色。
王炽也皱起了眉头,他看过三鼎甲的祖籍,一个是宿州、一个是东州,还有一个是陵州,怎么这三个人就成了一家人了?
宋智杰说:“周聪,纵然刘家对你有恩,你也不该说自己就是刘家人。”
周聪道:“宋大人,微臣的未婚妻是刘青石的姑表妹。”
宋智杰气得胡子直抖,再没有说一句话。
王炽不悦地问:“周聪,你这三年是不是也想去东州种白叠子?”
周聪磕头道:“陛下圣明。”
王炽禁不住怒气上涌,想了想才说:“周聪,你既然不想安心在家读书,就去圻州县做县令,协助刘家在圻州县试种白叠子。”
几个皇子一听暗暗叫好,这两个县都是东州的穷县,地广人稀,若是能在这两处开荒种植白叠子,那朝廷可就赚大了。尤其是那个圻州……
周聪哪里知道圻州的状况,只听说圻州也是东州的一个县,顿时心中大喜,立即磕头谢恩。
群臣都是默然不语,李泰等人面露忧色。周景源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