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世。
大衍王朝。
“宋天师,先给我看,先给我看!”
“我和拙荆结婚已有三载,一直没有孩子。”
“您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有个孩子?”
“我祖上三代单传,到我这不能断了香火啊!”
“只要您有办法让我如愿,多少钱我都给!”
青牛城的李员外挤开了人群来到了卦摊上。
身边刚才还不耐烦的人,也停止了骂骂咧咧。
宋天扬小师傅师承前任钦天监老天师马淳罡。
一身道法相术,自然也尽得其真传。
“李员外,你们家也算是城里有名的富户了。”
“不知道您有多少包身工和长工呢?”
“他们的日子过的又怎么样呢?”
宋天扬没有第一时间提孩子的事。
反而问起来李员外家中劳工的事情。
“宋天师提那些贱民干什么?”
“他们大多都是世代依附我李家!”
“贱民祖上就跟我李家签了卖身契。”
“他们的子女当然也是我李家的奴隶!”
“什么工人不工人的,有他们口饭吃就不错了。”
“您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赶紧给我说说孩子的事吧。”
李员外很纳闷,不是说孩子的事吗?
怎么又扯到那些贱民头上去了?
自己好心收留那些贱民,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他们日子过的怎么样,关我屁事?
“还请李员外慎言啊,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
“你们李家先祖有些福报,到你这三代已经快耗完了。”
“如果你信我的话,把劳工当成自己的子女一样对待。”
“我保你不出半年就有子嗣。”
“如果依然我行我素,唉。。。”
后面的话宋天师没有说,但是围观的人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话?
这是什么话?
咒我们李家自此绝后?
这是什么狗屁天师!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不好发作,拱手道。
“这五两银子当做我的卦资。”
“我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
李员外一脸不悦的挤开人群,出去后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什么宋天师,被人传的那么神。”
“我这就去找临街的老王。”
“让他帮我好好看看怎么生儿子!”
围观群众见李员外走了才肯开口。
“呸!什么东西!”
“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李扒皮!”
“活该一辈子没孩子!”
“娶了六房小妾,没有一个能生养的!”
“宋天师是想让他积阴德,得福报!”
“这李扒皮把手下长工不当人,难怪没子嗣!“
“还去隔壁找那个王骗子!”
“隔壁老王怎么能比的上我们隔壁老宋!”
对于这种为富不仁却还能骄奢淫逸的人。
老百姓都是深恶痛绝,觉得世道不公!
“大家都先请回吧,今天三卦已算完。”
“有想问卜的,明日再来吧。”
“蓉儿,我们收拾东西回去吧。”
师傅订下的规矩,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赚取金银,每天只让他算三卦。
如果是帮助贫穷百姓分文不取,则没有这个限制。
马蓉儿是师傅留下的独女。
自从师傅走后,两人相依为命。
陛下几次要求宋天扬去钦天监接替官职。
都被他给拒绝了。
收拾好东西,两人并肩往家走。
“老宋,李扒皮这么着急!”
“你给他看好,肯定能赚很多钱,你为什么不接呢?”
蓉儿看着四下无人就问起了原因。
她可是知道自己这位师兄的本事的!
只要去李家祖坟改换风水,再去李宅改下布局。
李扒皮那么多女人,总有一个能怀上的。
听到这话,老宋也不生气,刮了下蓉儿的鼻子。
“那李员外周身怨气浓郁,灵台却有微弱的金光护体。”
“李家先祖是个大善人啊!”
“只可惜他的德行没有传给后世子孙。”
“福报到了这一代也算是彻底用尽了。”
“我们身边常有恶人逍遥法外,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
后面的话老宋一时间有点说不出口。
把蓉儿急的连忙问道。
“只是什么?”
摸了摸蓉儿的头。
“只是福报能留给后人,恶报也能留给后人呐。”
“上天有好生之德,李员外没有子嗣也算是好事了。”
“我劝他向善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他的后代啊。”
“天下奇人异士颇多,总有人会损阴德帮他。”
“唉,就是可惜了他的后代了。”
风水相师大都是顺势而为。
强行助纣为虐害人害己,自以为聪明。
到头来害的还是他们自己。
“不说这些了,今天想吃什么,我们去买菜。”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红烧鸡翅和水煮鱼。”
“走吧,去晚了鱼就不新鲜了!”
仿佛自问自答一般,老宋率先往菜市场走去。
身后少女仿佛早就习惯了一般。
大多时候,都是她还没开口。
老宋就能清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先来到卖鸡肉的摊位称了半斤鸡翅。
看向摊位旁的鱼贩子瞬间发现不对劲。
“冯婶,今天怎么是您来卖鱼,周叔呢?”
“一直以来都是他,是生病了吗?”
看出不对,都是街坊邻居,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只见冯婶眼眶通红的说道。
“宋天师,要不怎么说您神呢!”
“老周的确是病倒了,郎中说怕是。。。”
“怕是快不行了!”
“现在家中女儿在照顾。”
“可是我儿子他,也病倒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一家人总不能都不做活吧。”
“所以我咬牙接着来卖鱼。”
冯婶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冯婶,如果您不想自家小闺女也有事的话。”
“最好换个行当,不要再卖鱼了。”
“之前我就劝过周叔。”
“虽然万物生灵都有自己的定数。”
“但是他竭泽而渔,连小鱼和鱼苗都不放过。”
“屡屡下河都是放的绝户网,这是要出事的!”
“都是街里街坊的,他不听,我也不能强出头。”
“他杀欲太重了!小强就是被他影响的!”
老宋道出事情的原委,想看看冯婶怎么说。
万物生灵都有自己的命数是不假。
可是你不能一出手,就绝了人家的户吧?
有些生灵投了畜生道不是没有出路的。
早些开悟灵智,亦是有成精的可能。
这样长此以往绝人家的户,赶尽杀绝。
老周不倒霉,谁倒霉?
“那宋天师这可如何是好啊?”
“前阵子老周就说自己做梦,有鱼咬他!”
“儿子后来也说在梦中有鱼追自己。”
“我们周家就这一个儿子啊!”
“求求宋天师救命!我给您跪下了!”
冯婶说着说着就要给老宋跪下。
“这怎么行,您这么做是折我的寿啊!”
老宋没有受冯婶这一礼,连忙把身子侧到一旁。
随后将她搀扶着坐了下来。
“冯婶,我接下来说的话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咱们平常老百姓讲究个,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杀一个人官府就会让那人立马抵命。”
“周叔杀的可不是一两个,而是灭了人家好几窝啊!”
“现在人家找上门来,周叔是保不住了。”
“盼它们报了仇雪了恨,能安心投胎。”
“就希望它们能放过小强,给周家留个后。”
一人一福,一人一命。
你灭了人家好几窝,想绝了人家的种。
不把命偿给人家,这事就完不了。
祸不及家人,希望老周得了现世报,能不殃及儿子。
常言说的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像这种人还活着,生前就被现世报的很少。
大都会把业债留给后世子孙,福报亦是如此。
“那,那,那保住小强也是好的。”
“老周我们也劝他好多次了,不要灭人家的种。”
“可是他为了赚钱,就是不听!”
“这人的眼一红啊,心就黑了。”
“唉,这也是他自己的命,我认了。”
“麻烦宋天师跟我回家一趟,救救我儿子!”
人总要学会面对现实,接受现实。
冯婶眼瞧着丈夫没救了,就想保住儿子。
老宋本来就想伸手帮一把,就跟着冯婶回家了。
还没进院门,老宋就从外面看到冲天的怨气。
这怨气宛如实质,如水般包围着周宅。
“冯婶,接下来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还是等蓉儿把官府的人叫过来再说吧。”
听到老宋这么说,把冯婶说的一愣。
“宋天师是有什么顾虑吗?”
“难道连宋天师也解决不了这出因果吗?”
”是不是需要钱,要多少,我都给您!“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冯婶不解的问道。
“您这么说不就是骂我,打我的脸吗?”
“冯婶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怎么会要您的钱?”
“以我的本事,完全可以避开这出因果,装作不知道的!”
老宋听到冯婶要给钱,连忙摇头摆手说道。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是不会收冯婶一分钱的。
“我明白了,那就等蓉儿把官府的人请过来再说吧。”
听宋天师这么一说,冯婶这才回过味来。
是她救子心切了,忘记了规矩。
人性的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老宋不怪她。
周家怨气这么重,老周今天是难逃一劫了。
到时候他撒手走了,在场的人谁能证明跟老宋没有关系?
难道老宋跟官府的人说,我有天眼通?
是我看到鱼把老周咬死的?
这还不被官府当成神经病给抓起来!
“师傅生前教导我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人心和人性是最复杂的东西。”
“我把冯婶当自己人,所以把话跟您说个明白。”
“话说清楚了,接下来才好办事。”
几句话把冯婶说的脸涨红。
是啊。
老周本来躺床上还没走,宋天师一来他就走了。
没有个官府的人在跟前,谁能作证?
好在,不多时就看到蓉儿一脸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身后跟着衙门里的几位差役,都腰悬佩刀。
“几位差爷一路辛苦了,这五两银子拿去喝酒!”
“今天请几位来是因为周家周旺财发丧。”
“我被周家之人请来超度一番。”
“还望几位差爷在一旁做个见证。”
“完事了也好当场开张死亡证明,妥善后事。”
老宋说着就把李员外给的五两银子递了过去。
差役们手上拿着银子,这才露出了笑脸。
“宋天师说的这是哪里话啊?”
“咱们青牛城谁不知道您道法超群!”
“不就是超度个人吗,您尽管放手施为。”
“我看有哪个不长眼的,敢给您找不自在!”
找这几个衙役来是有说法的。
一是因为有官府的人在,人死了说得清。
二是院子里怨气太重,官府代表了公信力。
再加上几人腰间悬着的佩刀也能挡一挡。
能不太过消耗自身,老宋就不想太受累。
见众人到齐了,冯婶这才推开了院门。
老宋第一时间挡在了柔儿的面前。
在她手心里画了一道辟邪符,在她耳边说道。
“把我给你做的护身符捏在手心里。”
“一旦护身符变黑,你就先走。”
不等蓉儿回话,老宋先一步踏进院门。
他知道蓉儿的脾气。
不让她跟着,她一定会想法设法的闹腾。
既然不能阻止她进来,那就尽最大程度的保护吧。
来到了周旺财的病床前。
几人都看出来他出气多,进气少。
身子不规律的抖动着,就像。。。
就像有鱼在咬他,他想尽办法在抖落鱼群一样。
仿佛回光返照一般。
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周旺财睁开了眼睛。
先是歉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
又用痛苦乞求的眼神看向老宋,那模样像是在说。
“我死了不要紧,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
睁开眼睛看上的这两眼,已经耗尽了他的精气神。
慢慢的,周旺财身子就不在抖动了,最后瞳孔彻底放大。
“哎呦喂,我的老周啊!”
“你走了,留下孩子们和我可怎么活啊!”
冯婶哭泣着就要上前抱住丈夫的尸体。
被老宋眼疾手快一把拉开了。
接下来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还劳烦几位差爷外面堂屋休息。”
“冯婶拿上纸笔让几位帮忙开个死亡证明。”
“我这就要开始超度周叔了。”
“时间可能有点长,请稍安勿躁。”
眼看着剩下的几人都出去了。
回头一看,还有一个人没走!
“蓉儿听话, 你也出去等着。”
“我的道术,你还不放心吗?没事的。”
回应他的是一个倔强的眼神。
很明显,他留下,她就留下。
他不走,她也不走。
“好吧,想必你在师傅那也学过。”
“站在我身后,我要开始施法了。”
只见宋天扬双手掐诀,浑身散发淡淡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