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霁雪摆了摆手将她扶起,“我明日再来看望太后。”
等离去之后,楚霁雪将此事跟裴寂说了。
裴寂却面无表情,沉默良久。
楚霁雪知道他不是个无理取闹之人,便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你莫非还在怪罪太后?”
裴寂摇头叹息,“并非如此,我只怪当初的自己没有能力护住母妃,致她惨死,这是我一直解不开的心结,我自知此事与太后无关,却又因为自己的固步自封,迁怒于她,着实不该。”
“那你明日可否同我一起去?”
楚霁雪眼睛中似有星辰璀璨,声音裴和,简直是他的解语花,他沉默半晌,郑重握住她的手,感慨叹道,“此事若无你从中斡旋,只怕我还真迈不出那一步,多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
两人深情对望,裴寂的头越来越低,月色微凉,但屋内却是春宵帐暖。
太后多年吃斋念佛,喜静不喜闹,楚霁雪特地穿了身素服,乖巧裴柔,是长辈们都喜欢的,还特地选了只狼毫笔带去。
蔡姑姑见两人到来,当即喜笑颜开,热情地将人迎了进去。
太后正在抄写佛经,听到蔡姑姑禀报,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裴寂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沧桑浑浊的眼中当即布满了泪花。
“皇祖母,孙儿来给您平安了。”
裴寂大步走到太后跟前,恭恭敬敬的跪地磕头。
太后哭得老泪纵横,忙不迭起身将他抱在了怀里。
“我的孙儿,你受苦了,是皇祖母当年没有护住你,让你如此年幼就去了那等凶恶危险之地。”
自他去当质子以后,太后成日念叨,就害怕他路遇危险,为此她还跟皇帝发了好大一通火,也是从那时起她便开始吃斋念佛,祈求佛祖庇佑她孙儿平安无事,如今裴寂终于归来,她既惊喜又感到不切实际。
沧桑衰老的手急切的抚摸着他。
“长高了,也长壮了,真是一表人才。”
蔡嬷嬷也在一旁附和,她欣喜的擦去眼角的泪,极为感慨的说,“多谢佛祖庇佑,我还以为在我有生之年再也无法见到你了。”
“皇祖母,都是孙儿的不是,让您担忧了。”
裴寂心中也不好受,他真是不孝,应该早在回到雍朝之时就先来看望太后,却反倒耽搁了这么多日,他原以为太后对自己极为不喜,可没想到太后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他。
“回来就好,只要你好好的,皇祖母做什么心里都是高兴的,要是你们能够再给我添一个重孙儿,那我就更高兴了,这一辈子都没什么遗憾了。”
她老泪纵横的握着楚霁雪的手,说出了自己的殷殷期盼。
楚霁雪面红耳赤,尴尬的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裴寂竟然恬不知耻的点头答应,”我们一定尽快。”
他看向楚霁雪的眼中满是热忱的爱意,就好似要决堤了出来。
太后看着两人,不住的称赞叫好,“月老没牵错线,真是天作地合的一对。”
太后让楚霁雪稍等,她蹒跚的来到了柜子旁,找出了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后拿出一枚镯子套在了楚霁雪的手上,这纯种的帝王绿,简直价值连城。
楚霁雪受宠若惊,不敢接受。
太后却说,“这么多孙儿中,哀家最疼爱的便是小六了,这个镯子是我早就准备好要传给自己未来的孙媳妇的,不管你们有没有完婚,你在我心中就是小六的夫人,哀家知道这一路走来你们极为艰辛,但苦痛终会过去,上天也会保佑你们此后幸福美满,平安顺遂。”
这便是长辈给他们的殷殷期盼,楚霁雪不自觉红了眼眶,再加上一旁裴寂的说和,她便接受了这个镯子。
太后留两人吃了顿便饭,楚霁雪识趣的没有多问。
午饭后两人这才从永寿宫离开,他们并没有乘坐教练,而是手牵着手,一起在御花园中漫步此时,春花烂漫晴方,正好再过一日,便是踏青燕。
那个时候,明天会涌入不少的商贩,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再加上那日男女都会精心打扮,寻求姻缘,想必极为热闹,两人依偎在梨花树下,说着甜言蜜语。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
“六殿下如今深受陛下器重,想必极其繁忙,没想到却还有时间在这里与郡主私会。”
楚霁雪暗自翻了个白眼,真是煞风景!
两人极不情愿的给贵妃行礼问安,贵妃却半天都没有开口,让两人就这么屈腿站着,她是铁了心的要整他们一番。
楚霁雪揉了下酸疼的腿,干脆也不曲折了,直接站了起来。
贵妃瞪大了眼,眸中闪过一抹阴狠毒辣,“郡主,你好大的胆子,本宫没让你起来,你竟敢自作主张,简直没把本宫放眼里!”
她正愁满腔怨恨无处发泄,这楚霁雪就自己撞到了枪口上,既如此就别怪她。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宫人的侧目,面对她的咄咄逼人,楚霁雪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反倒还故作无辜的说,“贵妃,您这话可就错了,小女对贵妃那是崇敬有加,一直把贵妃当榜样呢。”
在说这话时,她暗自在心中啐了一口,童言无忌,这话可不能信啊!
“刚才,我跟六殿下向您请礼问安,我想着您一定会体谅我们做晚辈的,会让我们起来,便自己起来了,也省得您再多费口舌,害怕我们受累,再来安慰我们。”
楚霁雪巧舌如簧,贵妃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原想给她个下马威,没想到,她竟然往她头上扣帽子,把她架在了高位上。
若这时她在发难,反倒有刁难小辈的嫌疑,也侧面说明了她这人不大度。
她气的咬牙切齿,若在从前,她倒也不在乎,人嘴两张皮,他们的生死都掌控在她的手中,能不能活活成什么样,那都是她说了算。
可今时不同往日,陛下的病症有了好转的迹象,已经收回了她多项权力,就连皇后也被请出了冷宫,逐渐收回了她协理六宫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