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些儿子平时虽然胡闹顽劣了些,但确实能给朕分忧解难的,这次你们所做之事,朕都看在眼里,着实辛苦,赏赐随后就到,都先下去歇息吧。”
几人躬身告退,裴寂还没走出去,皇帝却忽然叫住了他,裴寂站定在原地,态度恭敬。
“你可知朕单独把你留下来,所谓何事?”
“儿臣不知。”
裴寂态度谦卑温和,说不出一丝错处,但却让他有些不满。
“你来。”
他热情地拉过裴寂,将他带到一旁坐下,“此处没有外人,你我就是父子,这些年来,你流落在外,为雍朝争光,是朕亏待了你,你心中可有怨言,但说无妨。”
皇帝也不再顾及什么礼仪规制,坐在一旁跟裴寂闲聊了起来。
“父皇,儿臣从不觉得流落在燕国那段时光有多凄苦,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是雍朝也是您对我的考验,我是为了雍朝去做质子的,雍朝的安危跟百姓在我这儿比天大,所以不觉得委屈,只是……”
说道这,裴寂停顿了下眸中流露出了几抹无奈悲痛,皇帝则来了兴致。
“这是什么?你若觉得委屈可以随时跟朕说,朕替你做主。”
“只是儿臣远在他乡,不能时常侍奉你左右,不能尽到儿子的孝义,实在不该,儿臣如今也不奢求能得到什么,只想长伴您左右。”
老皇帝一听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他原本对裴寂还心存芥蒂,即便知晓他的才能跟仁义,他也未必放心将整个雍朝都交给他,其实他一直心存顾虑,今日召他前来,也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就想看看他是如何想的,哪怕他流露出一点端倪,他都不会做那个重大的决定。
“好孩子,是朕对不住你!”
皇帝紧紧抱住了他,内心无限感慨。
两人又留在殿中说了一会儿话,裴寂这才被放了回去。
大皇子一回来就被贵妃请去喝茶了。
他坐在茶桌旁默不作声,完全没有了平常的纨绔。
“在想什么?本宫可听说了这次神泉县之行,你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白白给人做了嫁衣,你这忙前忙后结果就只是个陪跑的,你这也太丢人了。”
贵妃欣赏着自己新涂的丹蔻,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番。
那皇子心中本就烦躁不安,正如贵妃所说,他这次确实没捞到什么好处,就连在父皇面前他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他就是想不通父皇为何会单独留下裴寂?
“我星夜兼程,奔波劳累,也确实挺不住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他烦躁的看向贵妃,可不想再听她再次啰嗦嘲讽。
“就是来问问若是陛下真打算立裴寂为太子,你要如何?”
果然是这个,他如今正心烦气躁呢,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
“子虚乌有的事,莫要在这杞人忧天,我今日去见父皇,他还很不服老,攻击册立太子之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决定的。”
他喝了口茶水,茶凉了,这个记仇的小女人连口热乎茶都不给他倒。
果真是墙倒众人推,之前自己得势之时,她对自己倒也算殷勤,现在则变成了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你若真如此想,只怕最后你连口汤都喝不了。”
贵妃夺下了他的茶杯,让宫婢再去添一壶热茶来,“那日,我偶然看到陛下似乎是在草拟诏书,而这份诏书则是关于册立太子之事,因此你怎么看?”
什么?!
他哪还有心思喝茶,直接站了起来。
“你可曾看清楚了?上面的人是谁,是老三还是老六?”
大皇子紧紧的箍住了贵妃的肩膀,掌下用力,让她不禁感到一阵吃疼。
贵妃皱着眉挣扎了一下,“放开我,你这个莽夫,上面没有名字,这就证明陛下虽有策立太子之心,可是,却也在你们几个之间徘徊犹豫。”
大皇子顿时感觉到五雷轰顶。
莫非,这神泉县的事从一开始就是针对他们三个的一场考验?
再回想起刚才父皇说的话,字字诛心,每一句都透着玄机,谁要是带回那批军械,谁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就更重!
他怎么才想到这一点,白白让老三和老六占了先机。
“所以,你让我去神泉县是为了此事?”
大皇子头脑一懵,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那个,半点好处没捞到,还成了陪跑,简直让人贻笑大方,亏他还在那里嘲讽老三,原来自己才是上蹿下跳的小丑。
“你这蠢货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务必看重此事,可你怎么做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上下都打点好了,可这大皇子偏不上道,白白浪费她一番好意,她都要考虑是否该换个人了。
大皇子被贵妃指着鼻子斥骂,当即感觉脸上无光,可又不能真的跟她撕破脸,也只能勉强挂着笑,强忍着心头怒火,走过去替她揉肩捏背。
“莫要动怒,这半月不见你愈发美艳了,你这一生气,这脸上皱纹就又多了几道,那多得不偿失?我知道你的苦心,而父皇那边迟迟未下诏书,这就表明我还有机会,再不济,我就来那一招,把他俩全给杀了,到时候父皇不选我也得选我了。”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贵妃却气得不行,转身抬手一巴掌招呼上去,动作一气呵成,把他给打懵了。
“你又打我?”
“你要真敢把他们给杀了,那就赶紧从我的寝宫滚出去,老娘可不想被你给连累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她当初怎么就选择了这样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东西?
现在看来,就连一直唯唯诺诺的三皇子都要比他好。
“消消气,我这不是说万一嘛,我又不傻,哪里会这么做,他们若死了,父皇肯定第一个怀疑我。”
虽然被揍,但他依旧不敢发火,反倒笑得愈发的谄媚讨好。
“滚!”
三皇子回了府中,这一路上他在马车里长吁短叹,回去后到恢复了从前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