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快起来,我看看孩子……”
楚霁雪连忙将她扶起,欣喜的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单薄的襁褓,可楚霁雪在看到里面的孩子之后,脸色顿时铁青。
“对不住,孩子睡着了天太冷了,他又没有吃的,我只能先哄他睡了。”
女人脸上挂着凄苦的笑,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不愿面对。
楚霁雪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触碰了小孩子的鼻息,手指顿时僵硬。
女人却担忧紧张的往后一缩,警惕的看向他们。
“给他点吃的吧。”
楚霁雪失魂落魄的对身后的春菊道。
春菊立马明白过来,给了她几块糕点。
“去吧。”
女人千恩万谢,喜极而泣,还不断的对着襁褓中的婴儿说,“孩子,你要要到吃的了,我们不会饿肚子了,你要这就给你吃。”
她掰碎了糕点,一小点的往孩子的嘴里放,可那孩子根本就不张嘴。
“怎么了?还在生娘亲的气,那娘亲一块都不吃了,全部都给你吃。”
她又多掰了一点,塞到孩子嘴里,孩子一动不动。
“你快吃呀!你还这么小,还没有喝过奶水,如今就是一块糕点,你怎么都不吃啊!”
女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绝望的痛哭了起来。
楚霁雪不忍心,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上,趁四下无人注意,偷偷塞给了她一点银两。
离去之后,春菊一路上都很沮丧,她无奈的问楚霁雪,“她的孩子是死了吗?”
“嗯。”
“她为什么不知道,还一直抱着她?”
“当母亲的,最惊恐绝望的事情莫过于此,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
龙落镇的情况,远远比他们想的还要复杂严重。
他们又走到了一处拐角,一个瞎眼的老太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在积雪中行走着,突然她脚下一滑,眼看着要摔倒,裴寂眼疾手快将她扶起,徐紫陌也热情的走过去搀扶她。
“婆婆,你没事吧?这雪越下越大了,你怎么还在外头走?你家在哪儿?赶紧回去吧。”
老太太的衣服虽然破烂不堪,可以依稀能够看出布料是上品,他只拿了一根棍子当拐杖,一双手虽然皱纹满布,却没有像穷苦人家一样结痂,小尾指还穿戴了一个护甲,这一看就是之前是个有钱人,不知因为什么事落魄了。
“家?我没有家了,北方打仗了,我的家被摧毁了,只剩下我与媳妇儿以及小孙子相依为命,我们一路北下,想找个庇护之所,可是那些土匪真是心狠手辣,他们抢夺了我们的财务,奸杀了我的儿媳妇,连我的小孙子都没有放过,我上前说理,他们就戳瞎了我的眼睛,幸亏巡护的官兵来得及时,老婆子我才能保下一命,可如今我的家都毁了,真正的家破人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婆婆痛心疾首的大哭起来,她不断的捶打着自己的心口,痛斥老天爷的不公,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阵阵撕心裂肺,犹如断肠的哭喊声,让在场的人心头一紧,也不禁跟着落泪起来。
徐紫陌抽泣了两声,给了她一张银票,“婆婆,你拿着这银票,找个安身立命之处吧。”
老太太摸了一下,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我正在赶过去呢。”
徐紫陌听的疑惑,朝前看了一眼,她再走,那就是一片荒地了。
“你找到了,这里还有你的亲戚?”
“没有,我是说,我给自己刨了个坑,我现在就要躺在里面去,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老太太释然的挣脱了她,勾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等等,你好歹把这银票收着,万一你反悔了……”
徐紫陌虽然震撼,但又立马跑了上去,要将银票强塞给她,却被楚霁雪给拽住。
“你想害死她吗?”
徐紫陌属实没有听懂,懊恼的瞪了她一眼,“你放开我,你不帮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在这高高在上的指责我,我只是为了让她过得更好,想救她一命而已,你凭什么在这指手画脚。”
“你救她,你不妨看看这四周有多少想要她命的人?”
楚霁雪冷漠的勾起了嘴角,一脸不屑。
徐紫陌惊恐的朝周遭看过去,这一看不知,暗处的拐角已经有不少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这边。
他们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她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你把这银票一给她,那些人一定会蜂拥而上,不顾一切的抢回去,你要是想给,那就像我刚才那样偷偷的给,你这么堂而皇之,不就是在害她?”
“我……没有。”
她越说越小声,中气不足的跺了跺脚。
“既如此,你有什么法子,你若是没有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救不了她,一个心死之人,你救了她,她还是会求死的。”
楚霁雪无奈叹息,让春菊跟上了那老太太。
“娘娘,跟上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要给她填土?”
楚霁雪又气又恼的给她弹了个脑瓜崩,“我要不要先把你给埋了?”
“可是你自己说的,心死之人救不了。”
“我让你跟着她,在她面对死亡挣扎时,你出手救她,只有在真正经历过死亡剧痛折磨,她才会懂得惜命,否则,她对生命没有敬畏之心,无时无刻不想了解自己这样的人,你救了也白救。”
春菊恍然大悟,立马去做。
光是这一条街,楚霁雪等人就见证了不少的人间惨剧。
就连大皇子也从最开始的谈笑风生,到了后面脸色愈发凝重肃穆。
冻死,饿死的人实在太多了,一条街上随处可见的尸体……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亲眼见证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他是生长在上京城的天之骄子,一生锦衣玉食,从不知民生疾苦,真正见到了,却令他无比震撼。
相较于大殿下,三皇子则要淡定许多,他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再残忍恐怖的画面他都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