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轻轻自穿越后便养尊处优,即使在最落魄时伺候的下人也不敢说出污耳朵的话,前世与人争执的本事早就忘的一干二净,被芙红这么一激火气当即上来了。
侍卫分开人群,她上前几步,眼尖的仆妇赶紧挡在她面前,“娘娘仔细伤了眼!”
【宿主小心,踩着你弟弟的人气运远超普通人!】
仆妇与系统同时说话,于轻轻被这么一打岔,心下便有了准备,她稳了稳,对仆妇说:“让开吧,本宫的弟弟,如何见不得。”
话音刚落,围观的姑娘与女票客间已经有不少人露出看好戏的表情,不过于轻轻没注意到。
仆妇神色挣扎,最后还是退到一旁,露出身后不堪入目的一幕。
于轻轻顿时花颜失色:“阿言!”她别过头,实在不忍多看。
于谨言听到熟悉的声音,总算肯抬头,气若游丝道:“阿姐,救我。”
于轻轻顿时泪如雨下。
芙红不屑地轻笑一声,这个于轻轻还真是老样子,动不动就哭,自己什么都还没做呢。
夏思合狠狠踩一脚于谨言,“安分点!”
作为任务者,她清楚的看到于轻轻身上缠着一只深红的八爪鱼,八爪鱼有些人形化的五官,还在和于轻轻说着话。这一定就是被通缉的系统,夏思合有了目标,问自家在精神空间蹦跶的猫:“那东西能看得到你不?”
“系统与系统、任务者之间都是有感应的,而且能第一时间甄别小世界的异常,”狸花猫舔一下玩毛线球的爪子,尾巴因为兴奋左右摆动,“但是这些都是在世界运转核心监管下的系统才有的待遇,这种叛逃货色早就被封禁了大部分权限,它敢强行查探分分钟被核心留给正规系统的保护机制反杀。”
哦,原来这只猫不仅会卖萌和撒狗血,夏思合放心了。
系统:“不过你的气运是藏不了……有了!来合姐,放下羞耻拿出气势,和我一起念。”
夏思合有了不妙的预感。
于轻轻垂了几滴泪,转而愤愤道:“二位身为花魁,也算是偎香楼数一数二的人物,为何要做出如此行径?可知我王朝律法不容情?”
“于轻轻,这几年没见,你是越来越会做样子了,”芙红阴阳怪气一句,“说什么王朝律法,直接说你家律法不就行了。”
于轻轻噎然,身旁的仆妇赶忙呵斥:“你这小蹄子,说什么胡话!”
“刁奴,嘴巴放干净点!”夏思合一身怒吼,一只手飞速从于谨言头皮掠过,将其头发贴着头皮削下一块。
于谨言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大喊救命。
夏思合横眉冷对:“于轻轻,你这道貌岸然的毒妇,私设青楼逼良为娼贪敛横财,杀人无数,便是将这天下牢狱的罪犯都聚集起来,也比不过一个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于轻轻既惊且怒,“无凭无据你便将这口黑锅扣下来,花魁要风得雨的日子还不能满足你吗?赶快放人,你还能得个从轻发落。”
此言一出,围观者多少觉得有些不对味,但凡脑子不是一片白的谁不知道,进了青楼的女人,哪怕貌比天仙那也就是个玩物,这日子过得再好也不能要风得雨吧?
夏思合昂首挺胸,“我是没有证据,但我上辈子就是被你所害,幸得老天眷顾,让我重生一世,我今天就是来讨债的。”
她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是清晰,旁人嗤笑起来:
“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嘿哟,还重生,她怎么不说自己是天仙下凡呢?”
“有趣,大清早看了这么一出戏。”
芙红已经尬得脚趾抠地,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夏思合也慌得一批:“统,什么意思?”
狸花猫信心满满:“合姐,具体待会再和你解释,你放心,这事我有把握。”
认真的吗?夏思合已经后悔没有把这只猫的嘴巴封上了。
连于轻轻也笑了:“还真是有意思,你打算以鬼神之说造谣生事吗,这种荒唐的事就算三岁小孩也不会信。”
【宿主,她的灵魂强度也高于普通人,很可能真是重生的,你小心点。】
在于轻轻放松之时,系统忽然提醒,于轻轻心念奇怪:“还真有重生之事?”
【你能穿越,她自然也能重生,世界的主角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小心点。】
于轻轻顿时不舒服了,这世界还有比她幸福、比她更招人疼爱的人吗?她分明才是女主角。
“信不信不重要,”夏思合仿佛没看到八爪鱼般,说,“偎香楼所有姑娘们的卖身契都是一式两份,一份在偎香楼老鸨处,一份在你手上。”
她顿了顿,看到所有女人的脸色都变了———若不是因为卖身契,谁会在这个地方被困得不得翻身。
夏思合:“你就当偎香楼不是你开的吧,不过王妃娘娘有权有势,让我们看看那两份卖身契没问题吧?”那把锋利的刀偏斜几分,切开于谨言的头皮。
感觉到头皮传来冰凉的痛,于谨言急得大吼:“姐,你有没有卖身契,快给她啊!”
于轻轻面有为难,“阿言,你是知道的,当初我看街头孤女流落无依,遂才有了偎香楼,想的就是给无依无靠的女子一个安身立命之地,我视偎香楼姑娘们为姐妹,卖身契若交给她,谁知她会干什么?”
于轻轻还记得穿越前曾在电视剧中见过不少类似桥段,明明在青楼中众星拱月的美人,万千追捧骄傲自得,偏偏脑子发昏要赎身和人私奔,又或是喜欢上了谁,为他倾尽所有,幻想着有一日能双宿双栖,最终结果往往都是不好的。
那时于轻轻就在想,若是她当女支女,她就要潇洒点,或是在民国优雅浪漫,或是在宋朝诗意风流,也不用做倾城绝色的美人,有个中等的容貌,不会有那么多恩客来烦人。心情好时接两三个客,聊聊风花雪月,挑自己中意的过夜,心情不好时就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等到了年纪不做了就用攒下的钱开个杂货铺过日子,人生岂不安逸?
偎香楼是自己亲手所建,这里的姐妹们也是靠自己养活自己,她绝不会让人坏了姐妹们的安宁!
于谨言气得呕血,他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脑子不太好使,以皇亲贵族之身开设青楼已经足够言官把她谏死,这些话再一说出来,于家以后也别在官场混了!
在场的官老爷们神色各有各的精彩,有和摄政王一脉不对付的已经开始回忆自己在床上有没有说不该说的,也有归属摄政王一脉的思考自己有没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摄政王蛮横暴戾,可别找到由头被他发落了。不管是谁,此刻都开始怨恨于轻轻:你一个王妃已经过得比皇后都舒坦了,好端端的开什么青楼,害得他们连寻欢作乐都不痛快!
于轻轻自认行的端坐的正,又添一句:“你想拿捏卖身契,也得看姐妹们答不答应!”
“哎哟,原来娘娘还把我们这些低贱人当姐妹呢,可真是让人感动呀~”
这边话音才落,那边便有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忘去,原来是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这女子容貌不算绝色,圆圆的脸蛋却也十分讨喜,脖颈上还留有欢好过的痕迹,她眨眨眼,一副懵懂的模样,“想来娘娘是觉着我们都是意愿留在此处,那不知还要卖身契作何?”
于轻轻一噎,不明白这姑娘为什么对自己似有不喜,只能温声解释:“这卖身契只不过是证明你们在偎香楼而已,更何况入青楼的姑娘都会签卖身契,有何不妥?”
“那还真是贴心呢,”圆脸女子以扇掩面轻笑,“看来娘娘是真把我们当姐妹,不过娘娘这样,可是一点都不像哟。”
于轻轻蹙眉:“那要如何你才觉得像?”
“咱们姐妹平日里衣服都穿得少少的,娘娘怎么着也得脱个两三件,穿这么多客气人可不喜欢~”
在圆脸女子开口前,已经有姑娘抢先说了话,之后便如同开闸的河,一道更比一道尖锐的恶意响起来:
“就是就是,咱们姐妹见了客人就要脱衣服,娘娘怎么现在还不脱呢?”
“到了晚上两条腿儿得张开点,娘娘这般紧闭可不好看。”
那些往日里娇媚柔顺的姑娘,此刻却纷纷红了眼,恨不得活撕了于轻轻。花魁闹事,她们不是不怕,可是她们也看得出来,闹事是为了要回她们的卖身契。
王妃有权有势,她们的下场必然不能好,可不闹这日子就能好吗?既然如此,为什么死之前狠狠羞辱羞辱害自己的人,黄泉路上也能做个痛快鬼!
“姐妹们发什么愣,这是这个王妃害得我们沦落风尘,多少姐妹也是因为这毒妇而死,骂她啊!”
“反正过了今天也是死,不如娘娘接一会客,全了这场姐妹情谊,让我们死而无憾呗。”
风尘女子说话口无遮拦,更为尖利,连仆妇都听得面红耳赤,急忙破口大骂:“你们放肆!”
“我们当然放肆,不仅放肆还放浪呢!”
嘻哈声不绝于耳,俨然夜晚时男人女人一起调笑,连平日里最畏惧摄政王的官员看于轻轻时也不由自主带了几分打量:与青楼女子称姐道妹,这摄政王妃看着端庄,说不定私下里怎么浪、荡呢。
于轻轻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眼泪又扑簌簌的落下,一旁侍卫拳头已经硬了,就等着王妃发话将这群无法无天的女人绳之以法,结果就看到他们尊敬的王妃即愤怒又失望,又带着几分决绝之意:“你们不理解我的苦心,我不会怪你们,可是你们绝不能说我害人,我于轻轻对天发誓,所有人因我、因偎香楼受苦受难甚至身死,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她的声音在颤抖,却又那般坚定,看着都让人心生信服。只是刚说完,一道水桶粗细的雷便出现在这万里晴空,直落在偎香楼无人的房间。
一时间,有人跑的有人叫的,还有人在议论的,说话的没说话的都在想:这摄政王妃莫不是真的孽造多了,被天罚了?
芙红缓缓扭头,深深地凝视夏思合。
夏思合:“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