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日夏思合十分忙碌,还未入冬时她就四处筹粮、招兵买马,等到粮食差不多能让整个县过一冬时,衙门里的古玩珍宝几乎消耗殆尽,只有金银这样的硬通货留了些。练兵的事夏思合交给了叶柔,她本人也会时不时去指点几下,军队最重要的是凝聚力,这点夏思合十分有经验。
闲暇之余夏思合会跟着吴晴恶补和这个世界相关的知识,除此之外这只猫也不能闲着,让她顶着天眷之人的名头开办义学,又鼓励男女同堂。
普通人的日子苦,能有一口吃的一件穿的就是全部,哪怕是男女大防的当下,什么也比不过寒冬腊月里的热粥馒头。
在其他地方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这个不起眼的小县却十分安宁,以至于无人注意到夏思合是怎样蚕食周边地区、将路过的流民化为自己辖区的人口。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等到夏思合得空休息已经是年关。
除夕夜宴,夏思合设宴犒劳这一路陪她走来的人,席间宾朋满座,气氛十分热烈,连身体娇弱的玉娘也忍不住喝了一杯。
吴晴坐在夏思合旁边,趁着无人注意到悄悄拉住夏思合袖子:“姐,于轻轻被卖到青楼了。”
“谁?”
夏思合微醺的醉意一下子就醒了,她看着吴晴,对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吴晴再次说:“也怪我,这段时间光顾着教书去了,刚才忽然想到这茬,然后一查发现于轻轻已经在接客了。”
好大的瓜!
这一刻夏思合就是只被钓住的猹,在煎熬中等到宴会结束,迫不及待把吴晴拉进房间:“快,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晴立刻把原况投影在靠床的墙上,并附上简介:“谁让于轻轻同时钓着三个男配,这几个男配本来早就死心结婚了,结果男主一死就蠢蠢欲动,但是他们的老婆个个都是大家嫡女,哪能咽下这口气,本着解决了引发问题的人就能解决问题的原则,把于轻轻绑到隔壁城最大的青楼。”
夏思合吃了一大口瓜,直呼这几位夫人够狠够干脆,又问:“那男配呢,他们不闹吗,没有为于轻轻要死要活框框撞墙?”
吴晴:“谁叫他们娶老婆的时候都是看中了对方家世,再说他们一不是家里的一言堂,二不知道于轻轻被卖到了青楼,捏着鼻子认了还打算等拿到了家主大权就去找于轻轻。”
“我看下,当家主的条件有生下嫡子、登上皇位、从龙之功,还有现任家主凉凉,男配现在还不愿意碰老婆,不知道等你打下江山的时候能不能当家主。”
这可真是好悲伤的故事,夏思合同情地笑出了声,“她不是觉得当女支女受人追捧很风光吗,就让她亲身体会一下吧。”
吴晴快乐得猫尾巴都露出来,“可惜不能给各位姐姐们看,不然城里的鞭炮一定脱销。”
夏思合:“没事,等以后告诉她们,到时候给你做经典教学案例。”
*
于轻轻被老鸨饿了五天,她被绑架的路上就没好好吃东西,一到青楼又被捆进小黑屋子———巴掌大的地,巴掌大的窗户,屋子正中间一根三人合抱的柱子,柱子上钉有一根脚链。于轻轻挣扎着,还是被沉重的脚链铐住,她身上的麻绳被解开了,但双脚沉重得无法行走。
“你们放开我,我是摄政王妃,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放了我,我必有重谢!”
无论威逼利诱,没一个人理会于轻轻。
接下来的几日里,于轻轻每天只有一碗几可见底的清粥,不论她弄出怎样的响动,小黑屋的大门始终没有打开。
第五日,于轻轻已经没有了折腾的劲,屋角的马桶阵阵飘臭,让她不断犯恶心。
门就在这时候被打开,对小黑屋来说过于明亮的光线让于轻轻不由自主眯起眼,清新的空气是那样诱人。老鸨逆光站在门口,趾高气昂,身后还有四个打手。
“我可以挂牌,但有条件。”老鸨还没开口,于轻轻先说了话,她想的很清楚,她不能坐以待毙。
老鸨哦了一声,眉毛一挑:“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条件。”
于轻轻坐的端正,她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只想尽力再维持点体面,她说:“第一条,我要当花魁。”
老鸨目露惊疑。
于轻轻说:“我自幼锦衣玉食,就算是当女支也不能屈居人下。”
居然还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老鸨答应下来,反正她本来就打算让于轻轻做花魁娘子。
于轻轻见老鸨这么好说话,便放心下来,又说:“第二,我不能以真名接客,至于花名,我要叫百日红。”
她直勾勾看着老鸨:“我只要这个名。”
她最多只在青楼屈居百日,不论是否万人追捧,梅凌寒那等罪臣之女能做到的事她也能做到。
老鸨点头:“想叫什么都随你,反正只是个名。”
于轻轻吐口气,又说出第三条:“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要卖艺不卖身。”
“你说什么?”老鸨疑心自己听错了,她开的是青楼不是善堂,不卖身,她吃什么喝什么?
于轻轻则理直气壮:“我未出阁时就是名满京城的才女,那等凡夫俗子能听我弹一曲已是三生有幸,还想求得更多?”
还能有这种说法?老鸨一时分不清楚于轻轻是真天真还是蠢,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于轻轻出去亮身段,至于在艺不卖身这种噱头谁还能不明白呢,得价高者得,等客人翻牌子了卖什么就是客人说了算,还能让一个小娘们翻了天去。
心里有了计较,老鸨眼珠子滴溜一转,冷哼:“老娘这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就你这点斤两也想卖艺不卖身。”
于轻轻一听有门,赶紧又说:“给我三天时间,我自然有办法证明。”
老鸨见于轻轻底气十足,心里想的是大把的银子,同时也要看看于轻轻的手段,“那我就给你三天时间,看你值不值那个价。”
窑姐嘛,自然是越勾人越好。
接下来的三天,于轻轻仗着自己得了老鸨的准话,先花了大笔钱定做衣裳首饰,又请工人把青楼里最好的马车叮叮当当一顿改造,又去乐行买了把价格不菲的琵琶。白花花的银子流水样没了,老鸨心疼得直哆嗦,偏生于轻轻还卖关子,谁也不让看,要不是看在于轻轻是未来摇钱树的份上,老鸨真想剁了于轻轻。
第三日夜,青楼处处点灯,照得一片灯火辉煌,丝竹之声不断,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大门。新花魁挂牌,按当地的规矩第一夜要在街上游走一圈。
这辆马车不同于以前花魁游街的马车,四面镂空,用绢花做点缀,轻柔半透的纱帐做遮掩,冬日风大,一吹便显得犹抱琵琶半遮面,马车四角点着宫灯,更让车中美人若隐若现。围观的人胃口被吊了个十乘十,小厮就在这时候掀开车帘。
于轻轻斜靠在软榻上,着了一件凤穿牡丹的旗袍,半开的衩露出一截雪白的腿,一头乌发梳成流云,妆容恰到好处的妩媚,眼波流转时更显得顾盼生辉。
一阵阵抽气声传来,这样的服饰他们从未见过,将女子身段趁得玲珑有致,于礼教却十分不合,稍微矜持的女子看一眼都会觉得羞臊,可这名新花魁不仅没有半分拘谨,反而是不是挥手致意,可见是个奔放性子。
于轻轻不仅没有不适,反而觉得十分新奇,她不过略施手段就能让这些没见识的古代人趋之若鹜,放到现代她不大不小也得是个一线吧。
就这么想着,游街已经过半,于轻轻又弹起琵琶,启唇清唱:
“山一程,水一程,
楼外柳高空断魂
……”
一夜过去,百日红成了当之无愧的花魁娘子,与之相应的还有卖艺不卖身的傲慢态度。
来青楼寻欢的都知道,就算是天仙下凡到了青楼也得接客,接客就不存在真正的不卖身,无非是钱给的不够,但那新花魁才色双绝,自然是配得上那身价,谁给的钱多谁就能春风一度。
如此一来,于轻轻的身价被炒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