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鸢的宣布，无疑是一粒细微的石子掷入湖面。
“顾小姐，”姆妈大惊失色，“这会不会太突然了？”
“不突然，这是我跟他谈过之后，各方面综合考虑决定的事情。”顾鸢看向姆妈，示意她不要担忧：“迟先生的为人没有问题，把穗穗给他教，我很放心。”
非常放心。
只不过非常这两个字，顾鸢暂时收敛了一下。
姆妈说不出话了。
既然顾小姐都这样说，那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顾小姐虽然是资本家的头脑，但绝对不会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做赌注，赌人心。
人心是最赌不起的。
迟聿反应倒是很淡定，他知道鸢鸢一定在试探什么，便问：“你，真的想好了？”
“难道迟先生是对自己不够自信？”
“倒不是，有些意外。”
“不用意外。”顾鸢洇着笑意说：“我看人很准的，我认为你可以教好穗穗，就一定可以。如果是我看错了，那我最后会为自己的过错买单，希望迟先生不要让我失望。”
刚才顾鸢突然当众宣布他成为穗穗的早教老师，迟聿错愕之后，暗忖顾鸢是不是发现他的身份。
他深谙她无情。
深谙她可以做到多么冷漠。
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仅仅只是为了试探，就把自己的女儿放在一个陌生人身边，不是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能做出的事……
所以他心里现在很复杂。
顾鸢看出迟聿有话想问她，也猜测他肯定在想哪件事。
现如今她掌控全部。
他以前再深的心思，如今也变得一点也不难猜。
她遣散了姆妈和祥叔，以及那些佣人，等他们退下后，顾鸢才说：“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薪资待遇，奖金，以及来给穗穗上早教课的时间。”
“你在，试探我对吗？”迟聿直白的问，没有绕弯。
顾鸢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很适合做穗穗的早教老师。”
这时候穗穗忽然抬起头问：“你系窝的新老师嘛？”
迟聿说：“暂时不是。”
穗穗把脑袋靠近迟聿胳膊上，双手尽量抱着他：“你阔不阔以不走呢，窝很喜欢你的，窝们系好朋友哦。”
迟聿对穗穗的热情感到很开心的同时也困惑。
“为什么喜欢我呢？”他问的时候，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
穗穗同迟聿撒了个娇：“你系窝爸爸。”
迟聿：“……”
他立马看向顾鸢，怕顾鸢生气，赶紧先解释：“我发誓，真没乱教过穗穗。”
顾鸢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你没有，穗穗只是很喜欢你而已。”
顿了顿，她还说了句：“如果穗穗不喜欢你，别说你教她喊爸爸，就算你只是接近她，她也会生气。穗穗如果被她讨厌的人靠近了，她会沉默一整天不和任何人说话，来树立自己的态度。”
顾鸢神情变得柔软，眉眼也都柔化了：“你不知道，现在穗穗在你面前说过的话，都快赶超在我面前说过的话了。”
穗穗虽然开朗，也只是面对家人才这样。
要不是平日里都活蹦乱跳的，顾鸢还以为穗穗有轻微自闭。
为了以防万一，她带穗穗去医院检查过倒是没什么问题。
穗穗一切都挺正常的。
就是没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事吸引她的全部兴趣。
医生也说过一句重点，穗穗现在的性格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缺失父爱。
每个小孩子都会有妒忌心。
就连未出世的小孩也有妒忌心。
穗穗是感情丰富的正常小孩，也会有妒忌心。
当她看见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一起玩，她会发呆，心里会妒忌。
当她看见别的小朋友可以坐在爸爸的肩膀上骑马马，她就不会笑了，依然呆呆的看着，心里还是妒忌。
她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缺了很多重要的。
她会很羡慕很羡慕。
陆庭楼一直把穗穗视如己出，参与了穗穗的部分成长，穗穗也会依赖陆庭楼，但也仅仅只是一小部分的依赖。
随着迟聿出现了以后，一切都变得很不一样了。
穗穗的视线一定会以迟聿为中心。
只要迟聿在，穗穗的目光一定会特别集中在迟聿身上。
满眼里都是星光点点，崇拜和依赖并存，之于迟聿。
这是藏不住的。
发现顾鸢走神，迟聿喊了声：“顾小姐在想什么？”
顾鸢望向他：“在想……迟先生应该有很多疑惑想问，不过现在穗穗粘着你，有些事情晚些再谈吧，我也没那精力现在就说，你先陪穗穗玩会儿。”
顾鸢的话音刚落下，穗穗脆生生的声音就问道：“妈妈，好朋友阔以一叽和窝在一起嘛？”
顾鸢应道：“当然可以，不过你要问一问你好朋友愿不愿意，这是尊重。”
穗穗一听，脸上的喜悦暂停了一下，转过头来，眼巴巴的瞅着迟聿。
看了好几十秒都没敢问，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阔以吗？”
小姑娘又乖又惹人怜，知道需要询问的事情不是绝对的，所以在沉默犹豫那几十秒里她很忐忑。
没等到回答，穗穗忽然一把抱紧了迟聿的脖颈，依赖极了：“妈妈说阔以和你一起玩，你阔以带窝一起玩吗？”
穗穗今天穿的是浅蓝色背带裙，裤袜是奶白色的，脚上是一双蝴蝶结小皮鞋，头发是顾鸢编的辫子，漂亮得像个瓷娃娃。
“当然可以。”迟聿答应道。
再不答应，小姑娘该哭了。
他怎么舍得小姑娘哭。
小姑娘哪点都好。
哪点都惹人爱。
就是跟他没关系。
他也只能做后爸。
要是他亲女儿就好了。
那个野男人根本不配。
这都是鸢鸢强大的基因撑着，小姑娘只像鸢鸢，一点也不像那个野男人，越这么想，迟聿舒坦的安慰了自己。
现在迟聿对穗穗一直是越看越喜欢，甚至现在越看越觉得小姑娘长得像他，瞧这鼻子眼睛，还有这嘴巴。
嘴巴的形状跟他是一模一样。
看！这就是强大的父女缘！
父女俩的互动，顾鸢在旁都看在眼里。
迟了三年，不晚，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