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沈筠棠安排的后院住处终于到了,沈筠棠还没觉得有什么,胡阳云却真的松了口气,再这么走下去,他身体能撑得住,“年轻的心灵”都要撑不住了。
一路上,小侯爷不时的发问,每一个都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在心里暗暗决定,下次陪小侯爷的这差事,他能退一步就退一步,绝对不会出头!
胡阳云带着沈筠棠进了后院后,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进了一座繁华的院子。
许是榕城特有的地理环境,这里大部分时候都温暖如春,所以四季都有各色鲜花,这院子里也到处都种着盛放的鲜花,玫瑰牡丹芍药等争相绽放。
花的品种虽然多,但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繁杂,反而是排列布局的错落有致,再搭上各色树木香草,整个院子郁郁葱葱下是繁花争艳,让人一眼看了都移不开目光。
不管如何,榕城的官员献给摄政王的园子当真是不错,大部门人光是看了这园子的景致就拒绝不了。
进了院子后,正房门口就站着两个面熟的丫鬟,不是在郊外院子里伺候她的那两个样貌普通的丫鬟还能是谁。
两人见了沈筠棠后,恭敬的行礼,“侯爷康泰。”
沈筠棠瞥了两人一眼,嘴角扯了扯,才挤出三个字,“起来吧。”
两人见院子的主人来了,立马进去忙开了,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
胡阳云将小侯爷送到了,可不敢多待,行了礼就告辞了,那离开的速度好似背后又猛兽在追一般。
沈筠棠冷冷嗤笑了一声。
转身参观起了摄政王让人给她安排的新院子。
两个丫鬟与她相处了两天,也摸清了她不少习惯,这位小侯爷不高兴的时候,懒得与人说话,她们只需要默默在旁边伺候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就好。
所以两人倒了茶后,就退到了旁边隐蔽的地方站着,不再碍沈筠棠的眼。
沈筠棠端起桌上两个丫鬟刚倒的温茶喝了两口解渴,就朝着这院子主屋的内间走。
这屋子布局当然是好的,要与京中那些富贾贵胄家中的宅子比,也不差什么,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燕京毕竟是燕京,比这好的宅子也多的是,比如摄政王的瑞王府,见惯了富丽堂皇宅邸的沈筠棠对这宅子倒也并没有多好奇。
可她这越是往里看眉头就拧的越发的紧。
等进了内室,沈筠棠原本精致的小脸彻底地拉了下来,整张脸上都是来不及收起的惊诧。
她伸手触了触放在床边不远处的梳妆台,状态细腻平整,还刷了清漆,红木制作的妆台厚重又精致。
妆台上还放置着一个新样式梳妆盒,这梳妆盒一共三层。
沈筠棠抖着手抽开第一层,一时,珠光宝气跃入眼帘,这一层居然都是女子头上戴的钗环!
再打开下一层,是材质丝毫不逊色的手镯耳饰,最后一层是那各色成色上乘的玉饰!
梳妆盒旁边放着各色胭脂水粉螺黛……
若是光这些还不能说明什么的话,沈筠棠的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的衣柜上。
她快走两步一把打开红木衣柜,瞬间,各色鲜亮的衣裙落入了她的眼瞳。
轻纱飘转、襕裙耀眼,每一套衣裙都做工精致,让人看了觉得美不胜收。
如果换一个女子看到这样,恐怕都要惊喜的尖叫出声。
而后飞奔着去感谢为她准备这一切的人。
可到了沈筠棠这里,她眼底剩下的只有惊恐和害怕。
她的住处定然是摄政王让人安排的,那么准备的东西摄政王也定然知道。
在院外还看不出来,进了内里的房间,可以知道这完全就是一座女子的闺房……
她外表一个大男人住什么女子的香闺?
除非这是摄政王对自己的试探!
沈筠棠忐忑又怒不可遏。
可让她直接当着摄政王的面质问他的安排,她又不敢,到底这里都是摄政王的人,如果他要对自己不利,她没有任何反抗的手段。
霎时,沈筠棠的脸就苍白起来。
可一想到外间还有摄政王派来的两个丫鬟,她就必须让自己镇定下来!
很可能摄政王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做这些不过是怀疑,如果自己一旦真的露出马脚,那才是真的坏事!到时候整个永兴侯府都逃不掉!
深吸口气,沈筠棠扫了内间一眼。
下一刻,沈筠棠故意将旁边花几上的花盆挥倒,花瓶落在大理石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外面两个沉默寡言的丫鬟听到异动连忙跑进来,“侯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一进来就与沈筠棠沉沉的面色对上,都是一怔,而后视线才往旁边碎裂的花瓶上一扫,其中一人上前小心询问,“侯爷,您可伤着了。”
沈筠棠没理两人的话,而是冷笑了一声,“这房间是什么意思?本侯不但有爵位在身,还是大燕的朝官,就被这榕城的官员这么招待?”
沈筠棠聪明的没有说摄政王,而是榕城的官员。
毕竟这宅子是榕城官员送的。
两个丫鬟仔细分辨了沈筠棠的情绪,而后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位安抚道:“侯爷,您消消气,许是这榕城的官员也不知晓。”
“不知道就让本侯住女子的闺房?这是对本侯的折辱!”沈筠棠愈发的愤愤。
那个丫鬟小心扶着沈筠棠的胳膊,朝着打开的衣柜扫了一眼,里面那一套套衣衫是真的好看,恐怕这皇宫里的公主皇子都不一定能穿上呢!
她相信,没几个女人能抵挡的了华服美饰的诱惑。
可她们进来时,确实没从小侯爷眼里看出一丁点儿异样。
这两个丫鬟不知道的是,沈筠棠在现代什么样的服侍没见过,不光是东方的,就连西方的,复古的,未来科技式样的她都看过,那么这些在平常女人眼里的华服在她眼里也就不算是什么稀罕东西了,她还犯不着为这些东西动容,露出情绪的破绽来。
丫鬟眼珠子一转,话说的更加柔和,“侯爷,您消消气,奴婢们比您早来一个多时辰,看的也比您多些,您恐怕是误会这里的官员了,您跟着奴婢来。”
沈筠棠眉头微微拧了拧,她倒是要看看这丫鬟有什么给她看的,如果让她不满意,她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闹上一闹,否则那阎王以为她心虚要亲自验一验她可如何是好!
丫鬟领着沈筠棠走到了外间,而后绕过外间靠左的屏风,这处屏风较为隐蔽,后面就是博古架,若是站在门口一眼看去,还以为屏风后就是博古架,并没有其他的地方。
转进了屏风,就能看到博古架胖居然有扇门,站在外间,博古架旁的门恰好被屏风挡住,所以一般人都不会以为博古架后还有房间。
掀开博古架旁门口的帘子,里面居然也是一间卧室,这卧室被隔成南北两间,外面靠窗的地方放置着巨大的书案,上面文房四宝、各色书籍应有尽有,北边是供人休息的地方,书房旁边还有一间净室,净室面积不大,家常用物却一样不缺。
里面的卧室放着衣柜,打开衣柜,都是男子衣裳,沈筠棠随便一瞥,就知这些衣裳都是适合她的尺寸的。
跟着的两个丫鬟见她看完了,才赔笑着解释,“侯爷,这边才是供给男客住的地方,可能是被屏风挡住了,您一眼没瞧见,想必准备这院子的人不知道客人是男是女,所以才做的两手准备。奴婢们刚进来的时候也有和您一样的疑惑,是这里的管家提醒,奴婢们才知晓的。”首发
真的是这样吗?
以这两个丫鬟的聪慧,如果真的一心为她,会在她刚进来的时候不提示一声?任由她直直朝着明显的姑娘闺房走去?
有些事,别人有了解释,你再去拆穿就是不知好歹了。况且这两个丫鬟身后的人还是摄政王,打狗还看主人呢!
沈筠棠压下心中的愠怒,浅浅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早该说清楚的,平白惹了误会,到时让殿下也不快。”
两个丫鬟立马跪下请罪,“侯爷,都怪奴婢们想的不周到,没有提醒您一声。”
沈筠棠连忙将两人扶起来,“也怪不得你们,你们也是刚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呢!”
“多谢侯爷体谅,侯爷你先歇歇,奴婢们这就给您准备中午的饭食,您有什么想吃的吗?”其中一名丫鬟殷勤道。
沈筠棠走到书桌前坐下,摇摇头,她气都被气饱了,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弄些清淡的吃食来吧,天气热,也没什么胃口。”
两个丫鬟感受到了她心情一般,也不敢再说什么,很快就退下准备吃的去了。
出了院门,两个丫鬟就分道扬镳,一个朝着大厨房走,一个却朝着另外一个院子跑去。
很快,沈筠棠在院子里的反应就被报到了摄政王面前。
坐在书案后的摄政王摩挲右手拇指上的暖玉扳指,目光沉沉,“你说小侯爷见着了那些女子衣衫后眼神丝毫没变?”
“是,殿下,属下不敢有丝毫隐瞒。”
摄政王朝着那丫鬟挥挥手,“下去吧,好好伺候小侯爷,不过要谨记那个度!”
“属下遵命!”
摄政王狭长的凤目眯了眯,将视线从丫鬟离开的方向收回。
即便那两个丫鬟是他名下的女暗卫,可也不允许和沈筠棠接触的太近!他可不想再弄出两个咏春白梅来!
万一那小儿就是男儿,他可不想再多两个情敌,所以选人的时候就注意着她们的样貌,故意选两个最不打眼的。
这小儿居然对那般的诱惑都不动心,连眼神都没变,难道她真的不是女子?
还是从小被家人当男儿养大,根本就没有普通女子的那些小心思和欲/望?
摄政王对自己推算也不敢有什么把握了。
这世上,还从没有让他这般犹豫不决的事!
这么试探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只能他亲自上手验一验了。
只有自己亲眼看到的,才是最叫他放心的!
在他出神时,魏公公进来禀告,“殿下,秦将军回来了。”
摄政王回神,“让他进来。”
秦天华进来后就汇报,“殿下,孙知府请您明晚去府上赴宴。”,他说着就将怀里的请帖双手递给一旁的魏公公,魏公公伸手接过检查后才交给摄政王。
摄政王打开请帖,嗤笑了一声,将请帖扔到了一边,“这位孙知府可是打的好算盘。”
秦天华眉头皱地紧紧的,接到请帖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事儿不妥,如果他选择的话,还是不去为好,可事情又不能他做主,殿下的脑子比自己好使许多,他还是最相信殿下的决定。
可秦天华还是忍不住道:“这榕城虽夺回来了,可谁知那孙知府是用了什么法子,这宴席看起来更像是鸿门宴,殿下还是小心些的好,依微臣看,这次还是莫要去了,先在这榕城看看事态吧!”
旁边的魏公公赞同地点点头,他也这么觉得。
“钓鱼总得有饵,我们如果不抛饵,那到了地盘上的鱼说不定没多久就跑了,这次的宴会本王还真不得不去。”
两人没想到殿下的想法与他们的不一样,现在的孙府要说是龙潭虎穴也当得,万一里面还有南齐的人,殿下要有个三长两短,大燕可怎么办!
魏公公和秦天华连忙跪下劝道:“殿下,这件事还请三思啊!不若传消息问问陈先生吧。”
陈先生乃殿下启蒙恩师的独子,瑞王府的谋士,这么多年为殿下出谋划策,殿下最是能听下去他的话。
“来不及了,你们去准备,本王准时赴宴!”摄政王一锤定音。
魏公公和秦天华被摄政王这个决定震了一下,最后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摄政王扫了两人一眼,见他们眼中都是惊恐,提醒了一句,“甘将军不是到了榕城外,你们还担心什么!”
其实不光是戍边老将甘将军,还有他带着的三万人马,不仅如此,还有暗中调遣来的百名皇室暗卫。
这么些人,保护摄政王的安排绰绰有余。
不出虎穴焉得虎子,想要做成大事,有时候就得舍得下本钱,就算是自己也要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