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战士半死生 4
秦玉惊道：“这...这却是为何？”
徐恒道：“璧城现下便可传令给张鹤霄，命他率箕营不必到辽州，也兼程赶往漳泽寨，璧城须下严命，命箕营五日内务必赶到。我等在山中等上两日，想必张鹤霄便可到了。”
秦玉疑道：“永业要以房、箕两营与燕代联军决战？这两营兵马虽皆是精兵，张鹤霄、洪振远更有万夫不当之勇，然燕代兵马设伏在先，又有地势之利，只怕我军并无必胜把握。”
徐恒一笑道：“也不必正面对决，两军相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若出奇兵，方有一线生机。待箕营赶到之时，仍以房营先出山口，他见我房营兵马，便不防备我身后还有援军了。”
秦玉方才明白，道：“而后箕营再以奇兵出山，攻其不备？”
徐恒点点头，道：“此战之要有三，其一，要保亢营兵马断粮两日后营寨不乱。代人不知亢营粮草虚实，我寨中不乱，他便不敢轻易攻寨，漳泽寨不失，他不敢全军来攻我援军，方可一战。”
秦玉道：“马卫疆素来爱兵如子，十分得将士之心，想来此事虽难，却也并非不能。”
徐恒道：“其二，张鹤霄箕营兵马五日内务要赶到，他若不到，万事俱休。我算计时日，隆德府厢军今日该到威胜军，箕营明日必然起兵赶来。威胜到漳泽寨四百里，箕营皆是步兵，快速行军五日当可赶到。只是这条路多是山路，便多了许多变数，况张鹤霄尚未遣人通禀行程，我心中终究不甚踏实。”
秦玉道：“这事却不难。若说行军，天下间还有哪支兵马比得我左骁卫？张鹤霄治军极严，这些许路程，当不在话下。”
徐恒道：“其三乃是重中之重，便是洪振远房营兵马，务要抵挡住燕代兵马合围。房营须拖住北军，教他不能分心他顾，待他现出疲态之时，箕营兵马方才杀出，才有胜算。”
洪钟道：“这有何难？徐先生放心，洪钟纵是舍了这条性命，也定不教贼子得逞。我房营上下更无一个怕死之人。”
徐恒道：“振远万不可轻慢，你这一战，却是最难的。若说冲阵追敌，你房营骑兵自是精熟，但若是结阵固守，骑兵便不及步兵了。倘若是箕营先出，你房营为奇兵，可立于不败之地。但代人必已知晓我骑兵先至，若是箕营先出，他岂会不疑？是以此战你须取守势，以骑兵结阵固守，先要受住代军放箭，再要抵挡燕军冲阵。振远可排出鱼鳞阵，层层抵挡燕骑冲锋，而后再分两队兵马，由两翼袭扰燕骑，教他不能全力正面冲你兵阵。骑兵对决，代国步兵派不上用场，你只防他放箭就是。振远若能拖上一个时辰，教箕营歇息够了，才有获胜之望。”
洪钟道：“往日我左骁卫征战，皆是他营兄弟先上阵厮杀，我房营为奇兵，得了许多好处。此番我房营也做一次先锋，若不能成，我洪钟提头来见制司与徐先生。”
徐恒点头道：“好，有振远在，便多一分胜算。只不知璧城以为此计可行否？”
却见秦玉沉思不语，半晌方抬头道：“此计确是十分凶险，一着不慎便致满盘皆输。但如今已再无良策，也唯有如此了。便依永业之计，我这便手写军令，遣人传令给张鹤霄、马卫疆。”
顿了一顿，秦玉又道：“还有一事，辽州要紧，万不能再有失，只范缜一个将领镇守辽州，我终是不能放心。永业，此番出战，便我一人去，请永业代我执掌辽州，保辽州无事。”
徐恒一怔，忽地大笑道：“璧城是不愿我随军犯险，这才如此说。”说着收起笑意，正色道：“璧城此番盛意徐恒领了，却不能遵从璧城之命。”
“有璧城在，我便不去也无大碍，但我军未到之时，代军便已无力攻辽州，明日振远再大杀他一阵，他又岂敢再来？我观那范缜为人谨慎，行事极有章法，有他守辽州，谅无大谬，璧城可放心。璧城托我以腹心，我岂能遇事退避？璧城待我情义深重，我若畏险不前，岂不负了璧城？璧城不必再说，徐恒决意随军出征，否则，岂不枉为人乎？”
次日一早，秦玉吩咐范缜紧闭城门，严守辽州，只需守住辽州不失，便是大功一件。
叮嘱已毕，命洪钟点齐房营三千骑兵，先出城向代军营寨进兵。自与徐恒、于适率一千亲兵紧随房营身后，向东北方向行去。
房营马快，只半个时辰，便已见到代军营寨。洪钟早向范缜打听代军营寨情势，果如范缜所言，代营虽是偌大一个营寨，却似草草扎就，全无章法，寨前未挖壕沟，两翼也无防护，竟是赤条条立于眼前。
洪钟在寨前停下，心中冷笑，便即遣一个观察使率部上前叫阵。那观察使叫够多时，才见一枝兵马出得寨来，大约有两千人马，多是步兵，两翼各有大约二百骑兵。
代军乱纷纷站定，便即摆阵，然阵未摆好，便有弓手放箭射住阵脚。那观察使早不耐烦，见一排箭落地，大喝一声，策马挥槊直冲出去。身后七百骑一字排开，一齐向代阵杀去。
前排弓手放出箭来，但代军阵型本就不稳，见郑军如虎狼般杀来，又有些慌乱，是以箭雨虽密，却绵软无力，哪里穿得透郑军铠甲？只片刻间，郑军战马铁蹄踏入代军阵中，代军立时大乱。
代军中军全不能结阵抵御，代卒如散沙一般，任由郑军在阵中横冲直撞。想是代军出营之前便有严命，要抵挡些时辰，不得后退。否则，身后不足百步便是代军营寨，败兵退入寨中，势必将营寨冲散。是以代军虽乱，却仍见将领挥动旗号，抵挡郑军。
郑军虽只七百骑，却以一字阵冲杀，要将代军尽皆围住，外围两侧正接住代军骑兵。代军步兵虽难挡郑军骑兵冲杀，但骑兵却可勉强抵挡，也正为两翼未乱，代军才未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