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寨一行人变换了队形,携着灰袍人和凌啸虎,再次在密林中快速行进起来。
一名黑衣人背着那个胸口插着刀、此时已经生死不知的小七走在最前,凌啸虎单手提着裤子紧随其后,队尾则是洪义扛着那个灰袍人。
此时的灰袍人双手双脚被反绑在一起,面朝上被洪义扛在肩上,洪义的一只手始终反扣着灰袍人的咽喉要害。其余两名执弓人则左右散开在密林中遥遥策应,以凌啸虎的耳力都只能偶尔听到一些响动,但是完全捕捉不到这两人的踪迹。
就这样,这支诡异的队伍,在密林中又前进了约半个时辰。
在此期间,被抓的灰袍人不止一次想要反抗脱困,又是偷偷用指甲磨绳索,又是尝试将拇指拽脱臼,以期脱离手部的绳索束缚,都被那个叫洪义的领头人轻松察觉并化解。
洪义对此人的这些小动作倒也并不生气,只是时不时从怀里掏出一些不知名的粉末撒在身后的路上,凌啸虎估计,大概是干扰气味、防止被驯养过的特殊动物追踪的手段。
终于,一行几人来到了一条窄小的岔路口。
凌啸虎借着月光能看到,左边的小路直通枯邙山腰的方向,右边则曲曲折折像是通往枯邙山东侧的山谷中。
正当他犹豫为何寒鸦寨的人在此停步的时候,就见身后的洪义上前几步,将灰袍人一把扔到了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竹哨放进嘴中吹了起来,顿时,一阵尖锐而凄厉的哨声,似鸟鸣般响起。
很快,岔路对面的密林中也传回了类似的鸟鸣,洪义听着哨音,眉头逐渐皱起,又将竹哨放进了嘴中吹起。
凌啸虎清楚,洪义这番举动是在和此地的暗哨接洽,但是具体交流的什么内容却是完全无从知晓。
正当他好奇地想要询问的时候,洪义长叹一声,把竹哨收起,向扛着小七的黑衣人说道:
“看一下小七的情况!”
那黑衣人闻言一愣,赶紧轻轻将小七靠着大树放下,伸手去探小七的鼻息,沉吟半晌之后开口道:
“洪头,还有气,只是……只怕抗不了太久,为什么对面让我们在这等?”
洪义双手背在身后,皱眉回道:
“对面也没说清楚,但我相信必有原因,等吧……”
那黑衣人还想要争辩,却被洪义抬手打断。
“我们自那地狱中出来之后,也不是没见过同袍战死,但无论哪一次,都是死的英勇,死得其所,我们再也没被自己兄弟从背后捅过刀子。我相信这次也……”
话音未落,远处的林中再次响起一阵鸟鸣般的哨音,紧接着一旁的林中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众和洪义打扮差不多的人脚步急促地从林中跑出。
洪义先是一愣,随后面上一喜,冲着匆匆赶来的这群人拱手道:
“我还纳闷儿,小七都快不行了,为什么还得在这等,原来是您就在左近,哈哈,难怪!”
为首的一人身穿褐色劲装,头戴深红色蒙面巾,眸若鹰隼,眼露寒光,鬓角苍白。他看都没看洪义,直接滑跪倒小七面前查验起伤口情况。
“未伤及心脉,但失血不少,我先给他顶上一颗‘判官笔’,然后即刻抬他进医站,后面我会尽力而为,但是,洪义,你也是老行伍,是生是死……还得看他的造化!”
洪义点点头,再次冲此人抱拳拱手。
“秦老说的是,道理我都懂,这次是属下的错,疏忽大意之下让小七替我挨了这一刀,一会儿我先向林校请罪,等小七伤愈之后我再向他赔罪,但在此之前……”
洪义说完,看了看脚下的灰袍人和一旁提着裤子的凌啸虎,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恕洪某不能护送跟随,这两个人还得先交给林校定夺!”
那姓秦的老者无所谓的摆摆手,几名随人立刻上前将小七稳稳地抬起,随后一起由左边岔路向山腰方向快步走去。
等这些人都消失在了密林之间,之前洪义队伍中一直在左右游荡的两位执弓人也再次出现。其中一人冲着洪义点点头,另一个则是走上前来,把一把东西放进了洪义的手掌中。
洪义抬起手,借着林中稀疏的月光仔细看了看,那一把赫然是一枚枚造型略显别致的铜钱。
他拿起一枚放在眼前,使劲儿蹭了蹭上面的泥土,对着铜钱上的字,轻声念道,“天……机……初……现!”
洪义的面色迅速凝重了下来,再次蹲在那灰袍人身边,盯着灰袍人明显彻底绝望的眼神,缓缓说道:
“知道你来头不小,可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天机阁的人?一路上明着想办法解绳索破局,暗地里留下这些铜钱为其他人引路做记号,这样谨慎的手法,呵呵,天机阁果真名不虚传。只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几年前就已经战死的孤魂野鬼,藏到这么穷乡僻壤的大山里,怎么还能被你们找到尾巴……”
一旁的凌啸虎明显也是吃惊不小:
“天……天机阁?他是……”
洪义此时却是冲凌啸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从怀中拿出竹哨猛地吹起,岔路对面树林中的暗哨听洪义这一阵旋律吹完,沉默良久,才堪堪传来两声短促的哨音。
洪义这才点点头。
“没事儿,应该只有这一只死鱼,不是饵,消息会尽快传给林校。不过,为保稳妥……”
洪义说着,指了指那个递给他铜钱的黑衣人道:
“沿着原路再查一次,不要遗漏,但是……一定确保自己的安全,必要的时候不要吝惜,直接放响箭求援,几年前一起逃出来的兄弟已经越来越少了,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们任何一个走在我前面……去吧!”
那黑衣人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转身几步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见同伴背影消失,洪义沉默片刻,再次长叹一声。
他转过身来,冲一旁的人摆摆手,示意来人把灰袍人扛起来,又冲凌啸虎指了指另一条通向枯邙山东侧山谷的小路。
“多说无益,所有事情,等见到林校,一切自有分晓,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