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少游哄着崽崽,花儿挨着娄云娥坐下,娄云娥黑着脸,起身坐去桌子旁,花儿没眼水,慢腾腾地跟在娄云娥身边,怯怯地说:
“神仙姐姐你莫生气,花儿很听话,不会惹你生气。”
“我不吃玉米粑粑,你可以回去了。”娄云娥下了逐客令。
花儿忙不迭地点头:
“好,好,我马上就走。”
她急急地找背崽崽的背袋,夏少游穿上大衣,自己抱上崽崽,替花儿戴上自己的手套:
“走,少游哥哥送你回去。”
一路上,花儿眼里含着泪,垂着头,蔫哒哒往回走。
“花儿莫担心。”他使劲地揽一揽花儿的肩。
花儿带着哭腔说:
“奶奶说,如果那个神仙姐姐不喜欢我,少游哥哥就会不来咱们家了。”
“不会,奶奶不懂得,不会的。放心,少游哥哥会让神仙姐姐喜欢你的。”夏少游违心地欺骗花儿。
娄云娥平生最憎恨小妾,怎可能喜欢自己身边的女人。
“真的?”花儿仰起脸蛋,痴痴地看着他笑:
“太好了,那样我就可以永远和少游哥哥在一起了。”
自己的情况太复杂,也不可以如实告诉花儿,只能说一个花儿能理解的理由:
“也不可以时时刻刻,少游哥哥要赚钱养花儿养崽崽,所以,要经常在外面赚钱,赚完钱就回家看花儿和崽崽。”
“那我少吃一些,少游哥哥就不用那么辛苦地赚钱。”
他笑着说:
“花儿要吃饱,还要吃好,否则少游哥哥赚钱干什么呢?男人赚钱就是要让家人过上好生活。”
回到家,老太太已经急得不行了,看见花儿和崽崽才算放下心来,少游告诉老太太:
“奶奶,不要让花儿担心,也不要让花儿去讨好人,这样,会吓着她。”
“她迟早都是要和娄家小姐一起过的呀。”老太太抹起了眼泪,娄家大小姐有脾气,众所周知。
刘海中的嘴也不闲着,院里院外的事都告诉花儿的邻居,而邻居不知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添油加醋地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的心呀,早就揪成了一团乱麻。
若花儿能遇上一个可托付终生的良人,老太太怎会让花儿去吃娄家大小姐的苦。
可是世上可靠的男人不多,夏少游算一个。
“如果真有那一天,那就是我和娄家分道扬镳的日子。”夏少游握住老太太的手:
“奶奶大可放心。我会一辈子照顾花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就这说话的一会儿功夫,耽搁了一些时间。
两个院子的距离并不远,至多十来分钟就一个来回,差不多半小时,还不见夏少游回来。
灶上还炖着汤,五花肉还腌在盆里,娄云娥又失望,又伤心,在房里嘤嘤哭泣。
许大茂鬼鬼崇崇看了许久,知道夏少游没回,走进来明知故问道:
“夏少游还没回来呀?这都多久了?三个来回的时间都够了。”
见娄家大小姐不说话,他开始煽风点火:
“小姐呀,难道您还没看明白?夏少游就不是一个好东西,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到处拈花惹草。您还不知道吧,他对这里院里的老少女人们都下手。”
娄云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瞪着一对小眼睛,绘声绘色地说:
“贾家媳妇,就是贾东旭的媳妇,有了身孕,肚子那么大,腆着肚子,他来了一回,就看上贾家媳妇了,不顾人家有身孕在身,硬是要调戏她,贾大娘都要提刀杀他,整个院子没有人不知道。”
若说夏少游勾引无知少女也就罢了,至少花儿就是证据,若说他去勾引大肚子少妇,娄云娥倒不信了。
许大茂这下可着急了:
“哎呀,大小姐呀,你是好心肠的菩萨,他夏少游就是恶鬼投胎,尝过傻姑娘,没尝过大肚子,想尝尝鲜,滋味不一般。”
十五岁的许大茂提起男女之事,简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肚儿大的少妇,够刺激呀。”
听得娄云娥脸上彩霞飞。
夏少游走进门口,听许大茂正在房里继续瞎掰:
“这个夏少游,他就是街头的痞子流浪汉,三餐吃不饱,看着街上过的老少女人们流口水,谁知机缘巧合救了娄老爷,有机会接近大小姐您,按理说,他应该把你大小姐当作菩萨一样供起来,可他没有呀!”
娄云娥频频点头。
许大茂一见有戏,说得更带劲:
“知道他为什么不讨好您吗?因为您呀,”他竖起大拇指:
“善良,通情达理,所以,他吃定您了,认为您不敢对他狠,您看,年前您撵了他,过完年,您还搬来和他一块住了,他就更加得意忘形了,纯粹把小妾叫来给您示示威,您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夏少游再也听不下去,撩起帘儿,走进去,一脚踹得许大茂狗啃屎。
若不是还有大事在身,他真的会一脚踩断许大茂的肋骨。
许大茂从地上爬起来,一看恶菩萨回来了,吓得泥鳅一样溜了。
娄云娥抹一把眼泪,气呼呼地说: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他捡起桌上的玉米粑粑,剥开外面的芭蕉叶,大口大口吃起来:
“你看不上的玉米粑粑,可它是花儿从小到大的唯一零食,在她的眼里,玉米粑粑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娄云娥还在气头上:
“她喜欢的东西,我不喜欢,有这样强求的吗?不要因为你喜欢她,她带来的毒药我也得吞。”
说多了也是废话。
汤已经差不多了。
她越说越有气,他纯粹系上围裙开始煎五花肉。
洗干净的绿油油的青菜铺在盘子底部,煎好的五花肉黄灿灿地冒着油光,整齐地排列在青菜上。
整间屋子香气四溢。
白灼一碗霜打的大白菜心,开一支上好的白酒,给自己满上,给娄云娥倒了七成:
“乔迁的第一天,应开火庆贺。”
娄云娥独坐了一会,闻到香喷喷的煎肉,气已经消了一半,端起杯,轻轻碰了一下。
他一饮而尽,再倒一杯:
“这一杯祝我俩联手除恶,手到擒来。”
娄云娥并不与他碰,郑重其事地问:
“夏少游,你对我知根知底,我对你还知之甚少,我想知道,你和许妈到底有什么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