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那边吃肉喝酒有说有笑,王在晋这边可就苦了,自从午前与代善率领的后金军相遇,双方就展开了战斗,到如今已经进行了五个时辰,双方部队都没有吃饭休息,都在拼命厮杀。
后金军急着抢占辽河渡口,而明军则要阻止后金军接近渡口,代善不想让八旗健儿命丧于此,王在晋也不愿搞砸朱由校交给自己的任务,双方就这么死磕,哪怕此刻已经天黑。
“贝勒爷,哨探来报,后面又来了一支蒙古军队,大约有两万人,已经与明军汇合。”
代善闻言眉头紧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以为是一次轻松的断后任务,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前有阻击,后有追兵,若是没有援兵,自己这三万人恐怕凶多吉少。
“老头子这次真是昏了头,非要跟明国皇帝一较高下,现在搞成这样,真是得不偿失啊!”代善心中忍不住吐槽老努一顿,他现在也就是不知道萨尔浒那边是什么情况,若是让他知道,恐怕吐槽就不会这么轻了。
“传令,暂停攻击,全军撤下来休整!”
还没等到下属回应,岳托抢先出言道:“阿玛,这恐怕不妥吧?”
代善用不善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这个长子,他虽然与岳托为父子关系,但两人现在的感情却形同陌路,一切的起因都要从去年说起。
去年三月起,老努带着后金贵族从界藩城迁居萨尔浒城,期间视察并指定各贝勒兴建府邸的宅地,然而代善看到长子岳托修建的宅地比自己的好,就先后让莽古尔泰和阿敏为自己请命说自己所居之地狭小,意欲霸占岳托的宅地,然而此事老努还没来得及调查,又发生了硕托“叛逃”事件。
硕托是代善次子,岳托的同母弟弟,他因为无法忍受代善的虐待而突然失踪,有人说其“叛逃”投奔明朝而去。在还未确定硕托是否叛逃时,代善即一口咬定硕托有叛逃之心!然而不几日,硕托被找到,其本人明确表示并没有叛逃,然而代善还是向努尔哈赤三番五次请求斩杀硕托。
代善的要求遭到了老努的拒绝,老努释放了硕托,并由此开始调查代善给予两个前妻之子的待遇问题。
这一调查不要紧,结果发现代善之子岳托、硕托所领有的资产均比其他的异母弟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老努小时候曾深受继母虐待,因此面对如此结果,立即大发雷霆,再加上侧福晋举报阿巴亥与代善有染,老努立即宣布废除代善的太子之位,并让岳托、硕托与代善分家。
代善从太子之位跌落下来,心情可想而知,再想到一切的缘由都来自自己的长子和次子,哪里有不恨之理,此时面对岳托出言相劝,自是气不打一出来,阴阳怪气道:“岳托台吉,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孩儿不敢!”岳托虽说看不上自己这个父亲,但现在有外人在场,他还是表现的很孝顺。
“哼!”代善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不敢,就回营做好你本职的事,该怎么做本贝勒自有安排!”
“可是,阿玛。。。”
“没有可是!”代善粗暴打断了岳托,“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岳托无奈,只好退下整理本部,尽量减少损失。
老努第十子德各类也跟在军中,待岳托出去,这才开口说道:“二哥,岳托虽有顶撞,可其所言非虚,不趁机抢占渡口,我军有被夹击之危啊。”
代善此时脸色也正常了起来,面对德各类的担忧,他解释道:“我等止三万余人,这还需算上一万多汉军,而明军如今已集合了六万人,阿巴泰损兵折将退守海州,安费扬古又在盖州被熊廷弼牵制,我等如果还继续在此与明军鏖战,那才是真的走不了。”
德各类有些明白代善的意思了:“二哥是想换个地方渡河?”
代善点点头:“阿玛还要解决萨尔浒的蒙古人,估计也抽不出兵力支援,咱们也只好分散突围了,把汉军留在此地多造声势,你与我各率一部大金健儿,我往南,你往北,各自渡河东归吧。”
德各类差点没“口吐芬芳”,好你个代善,这个时候还想着坑人,怪不得亲儿子都能变得像仇人一样呢!北面那是什么地方,那叫“辽泽”!现在又是夏天,用脚丫子想想就知道好不好走,一大片沼泽地,还有三条大河要渡,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南边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山海大道,大明开发的两百余年,而且只有一条三岔河,渡口极多,过了河还有海州阿巴泰残部和安费扬古可以接援,真是把好事都留给自己了!
“二哥,北面多沼泽,如今又适逢夏日,恐不好走,你看。。。”德各类也不藏着掖着,有话直说。
“事到如今,不得不为,十弟若是不愿走北路,那就由我率部走北路,十弟率部走南路。”
德各类虽然没代善那么老谋深算,但也能猜到代善绝不会这么仁义,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损招呢,还不如咬牙选择走北路,事后还能好过点。
“算了,还是我走北路吧,但有一事要求二哥。”
代善心中得意,脸上却一脸严肃道:“十弟有事尽管开口就是。”
“我要多带战马!”
代善忍不住皱眉,现在军中战马并不多,八旗士兵也只能三人两马,如果多给德各类,那他南路这边的机动性就会减弱,战力恐怕就会大打折扣。
德各类一脸真诚的看着代善,但心里也在打着小算盘,只要有足够的骑兵,那他就不怕辽泽了,他可以率部绕开辽泽,从北面直接回沈阳。
代善权衡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德各类:“好吧,就依你,战马多给你一些,你也正好带着他们去帮助阿玛。”
虽然多给了一些战马,但代善也不忘给德各类多安排一些活,德各类若是不尽快赶回萨尔浒那边,恐怕依旧会被代善参一本。
德各类也明白代善的算计,他也不计较,毕竟他也是这么打算的,他可不像代善、黄台吉他们,心里总想着谋夺权利,他只想着为大金征战,为阿玛征战。
二人简单分了一下,确定了各自要领的部队,随后便分开行动,后金军营开始大规模秘密调动。
王在晋手持千里镜,站在临时支起的了望塔上观察后金军营,身边跟着一名年轻的武将。
“昆山啊,你若是对方将领,此刻会选择停战吗?”
年轻将领名叫左良玉,山东临清人,两年前在家乡混不下去跟着援辽军队来到辽东,因作战勇猛,很快升到把总,王在晋到了海州后与熊廷弼定了一个“声东击西”的计策,选了三万能战之士偷袭阿巴泰,左良玉在此战中表现抢眼,被王在晋留在身边做了亲兵队长。
“大帅,末将才疏学浅,不敢妄言!”
王在晋就喜欢左良玉这聪明劲,他笑着说道:“没关系,你只管说来就是,本抚恕你无罪!”
“谢大帅!末将若是对方将领绝不会就此停手,说什么也要拿下渡口。”
“没错!拿不下渡口就会被围,那他们为何还要停战呢?”
左良玉晃了晃脑袋,从军时间不长的他一时还真想不到原因。
“他们是要分兵突围!”王在晋不愧是在地方管兵多年的老油条,一针见血,道破了代善的算计。
左良玉想了想,也回过味来,确实是这么个理。
“大帅,那咱们咋办?”
“嘿嘿!”王在晋狡黠一笑,说道:“自然是不让他们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