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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姐与祝缨交谈几句仍是干自己的事去了,祝缨往后衙去,才回房又想起来一件事。

她又有了些新的想法,转身去书房,提起笔来才写了三行,便隐约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响动。

祝缨手上没停,对曹昌道:“看看外头怎么了。”

曹昌跑出去,很快就回来了,对祝缨道:“有人拿礼来找老侯,老侯正与他们推让呢。”

“为的什么事儿?”

曹昌呆着脸想了一下,道:“说赔衣裳什么的。哦!那个人,好像是上回说的那个姓项的商人家!”

“知道了。你去找老侯,叫他一会儿过来一趟。”

“是。”

曹昌又跑了出去,不多时,跟着侯五两个人一道过来。祝缨没抬头,问道:“被缠上了?”

侯五道:“大人,小人惊了他们,差使乞宽限两日吧。”

祝缨放下笔,问道:“怎么说?”

侯五怀里抱着两匹布,手上勾着一吊钱。他横了一曹昌一眼,低声道:“小人奉命去那家探听些消息,不合被泼了一身水,倒叫他们家人认出来了。小人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那家大郎竟拿了礼物要寻小人赔礼。小人出门不多远就与他撞上了,路上争执不好看,只得将他带过来说话。小曹一来说话,他们丢下东西就跑,小人还不及去归还……”

他说着,展示了自己抱着的一堆东西。

祝缨道:“他送的,你就收下。先歇歇吧,晚上吃羊肉。”

“是。”

因项大郎向侯五致歉这一件事,倒耽误了侯五接着打听项家消息的差使,侯五有些心急,晚间又吃了一肚子羊肉,愈发觉得这差使得加紧办。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身,想去项家铺子边儿上转悠打听一下。

才出衙门便遇到一个小差役,见到了他便将他扯过去:“侯老叔,有件事儿得劳烦您老代向大人禀告一声。”

“什么事?你去找小吴……哦……”

小差役陪笑道:“这事儿还得您老才能办妥呢。就城外那几具尸首,头都要烂掉下来了。”

侯五道:“唔,这倒是件事儿了,我去说。”

他又折了回来,向祝缨汇报:“大人,刚才外面来报,城外示众的几个贼人尸身已腐,万一头烂掉了下来叫手欠的拾了去,又要烦人了。”

一旁关丞听了,也说:“既已警告贼人,还是收敛了为好。”

祝缨道:“也罢,就收葬了吧。唔,一同去看看吧,也算有始有终。”

一行人先去城外,侯五想了一下,就不跟随,趁着县城里的人围观、尾随祝缨出城看热闹,他往项家铺子打听去了。

祝缨到了城外,远远抬头一看,福禄县地气炎热潮湿,这几具尸体围了不少蚊蝇之类,脑袋要掉不掉的,幸亏是勾着琵琶骨吊起来的,不然这脖子早叫坠断了。

祝缨先不下令解下尸体,她见已围随了不少人,先安抚百姓:“以后但有贼人犯案,我必不轻饶!”

百姓一阵欢呼,祝缨又说:“凡在福禄县犯事的,都不可心存侥幸!”

百姓们又是一阵应和。

祝缨这才说:“放下来吧。”

几口薄皮棺材,将尸首一装,都往城外乱葬岗里胡乱一埋。围观的也有跟着棺材走去看埋棺材的,也有围着祝缨笑着看的。祝缨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橘子快要上市了呢。”

围观的人也笑道:“还差几天呢!”也有人说:“您这几天都不出来了,好容易出来了,多看两眼。”

一片快活。

祝缨与他们闲搭些话,在城外看一回麦田,人也渐渐散了。祝缨看了一回麦子,原路返回县城,却见之前示众的高台架子不远处站着两个人。看到她来,两人直直地站着,也不避让,也不迎上前。

手下衙役喝一声:“什么人?”

祝缨道:“你们去看看,将他们请过来。恐怕有事。”

两人也跟着衙役上前了,不用祝缨亲自问,衙役已喝问他们的身份。两人一男一女,男子年纪稍长,女子约摸十五、六岁的模样,脸上还带一点点孩童的圆润,身形已近成人了,看起来身材很结实、行动利落。

二人报上姓名,男子自称“项乐”,女子名叫“项安”。祝缨道:“项豪是你们什么人?”

项乐大声道:“正是家父!”他个头不算高,却带一点剽勇之气,肤色微黑,袖口和裤脚都扎的很紧,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倒有点江湖游侠的模样。

祝缨点点头,项豪就被阿浑的杀手刺杀的商人,祝缨让侯五去的就是项家,看来他们就是与兄长争执,认准了阿浑才是真凶的一对小兄妹了。

祝缨道:“原来是你们。你们家里现在有什么打算?”

两人对望一眼,变得犹豫了起来,项安上前又是一礼:“大人,大人怜悯我们家,是大人心肠好。大人方才说,凡贼人犯案您必不轻饶的。您说到做到,亲手害了家父的贼人已伏法了,小女子全家谢大人秉公而办。小女子却有些小心眼儿,认准了那一个真凶是必要报仇的。”

项乐也上前一步,拜倒在地:“大人,大人的案子已经断了,您日理万机,不敢再请您主持公道了,只是我们心里有话不吐不快。您是好官,我们心里也有一杆称。”

衙役们紧张了起来,童立童波更是将刀半拔出鞘,凑近了祝缨:“大人小心,他们行商人家,为防路上的强人,自家也有人习武护送。这个项乐,看着就是个练家子……”

祝缨问道:“你们要动用私刑?为父报仇啊,律法倒不是不行,然而过了时候可就不好了。”

项安道:“大人,小女子读书少,论起这些条目是不懂的,却只问自己的心。便是再能说会道,再有道理,过不了心里的坎儿,小女子也只认死理。”

两人目光坚定了起来,一齐又拜了一拜,然后起身向祝缨告辞。

祝缨只觉得可乐,笑问:“我让你们走了吗?”

衙役们本就很紧张,听了这一声如蒙大赦,“嗷”一声拥上来,将兄妹俩团团围住,童波一个紧张,道:“捆起来带走!”

说完才发觉似乎说错了话,不想祝缨是一点也没有责怪的意思,说:“回去吧。”

————————————

此时围观的人还未散去,一行人围随着祝缨回到了县衙,也有人腿快,又同情项家,跑到他们家报信。兄妹俩的哥哥项大郎听了,又是一急:“净给我惹事!”

他的母亲听到了,走了出来说:“你去好好地将他们带回来!”

“是。”

他母亲道:“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把人好好带回来。他们年纪小且不着急婚配,不急着分家、出嫁妆,家里都由你来做主,你也该担起责任来才是。”

项大郎听了母亲的话,眼泪险些被逼出来:“娘,娘怎么说这个话呢?我没有独占家产的心思。”

“你是老大,是当家人,想当这个家当然是应该的。可也不该不顾他们的心,不顾我们的心。你爹去了,你只管着家业,倒也对,人不能顾前不顾后。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亲爹的仇也不肯报,又有什么意思?你不能怪他们。”

这话太重,项大郎不停地磕头:“娘、娘,我怎么敢?他们成日嚷嚷是要招祸的。他们都好,是我不好。”

“唉,你去将他们领回来吧。”

项大郎心里苦得像黄连,还得收拾了去县衙,先递帖子,再在门房里等着,等得提心吊胆的。县衙不远处就是苏鸣鸾的宅子,项大郎心中滋味难辨。

他的弟弟妹妹们此时的处境却比他好很多,二人被捆进了县衙,大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窥探的目光。

项安、项安二人也不怕,直挺挺地跪在当地。

祝缨问道:“你们会武艺?”

“是。”

“识字吗?”

两人一怔,又答:“认得。”

祝缨道:“行,松绑。”

童立童波还很犹豫,要劝祝缨:“大人,小心!”

侯五从外面回来正赶上这一声,上来给兄妹俩松了绑。

祝缨对童立童波等人道:“这里不用你们了,叫外面的人都散了吧。”

侯五也拍胸脯说:“有我呢。”

童立童波只得带人离开,跨出院子前只听祝缨说:“我考一考你们。”

两人摸不着头脑,对望一眼,只得走开。

那一边,项乐问道:“大人何必戏耍我们?若说我们做得对,请放了我们,若说我们有心为非作歹,就请将我们下狱,你是好官,我们绝无二言。”

侯五骂道:“哪里来的废话?大人问话,你们就答!大人,我来试试这小子的武艺。”

祝缨道:“好。”

项乐初时既弄不清祝缨之意,又不敢在官员面前动手。他是个年轻人,被侯五打了几下火气也上来了,忍不住还手。侯五笑道:“好!就该这样!”

两人过了数招,祝缨也看出来了,项乐年轻筋骨强健,侯五是经验比他足,仗着经验与项乐周旋。后来项乐急了,开始下狠手,侯五要再与他戏弄就要吃亏了。侯五如果认真得下杀招,那就没必要了。

她说:“停手!项乐是吧?愿意在我这里当差吗?”

项乐先被捆绑,再挨打,又得了这么一句,饶是个机灵的年轻人,他也傻了:“大人这什么意思?”

祝缨道:“你身手不错。”

项乐道:“大人,小人是要报父仇的。大人心里有大事要做,也是为了咱们县好,这些小人都知道,小人不记大人的仇。可是跟在大人身边,却是会坏大人的事。”

“你愿意到我这里当差吗?”祝缨又问。

项乐只好再重复自己的立场:“大人,小人是想要报仇的,纵使身死也不后悔。大人,您是愿意……帮小人吗?”他最后一句问得极轻,生怕说得大声点就会惊醒什么沉眠万年的吃人妖怪似的。

祝缨笑道:“那要看你了。”

项乐像是听懂了,重重再拜:“小人愿意!”

项安紧跟着拜倒:“小女也愿意!若此生能报得父仇,情愿衔草结环。”想了一想,又说可以跟侯五也打一场。

祝缨道:“约法三章,第一,我助你们,第二,你们别的事我不管,报仇的事须与我商议,也不能大声宣扬,第三,如果擅自行动,我就不管你们了。”

兄妹二人毫不犹豫地道:“是。”又说,“只要报得父仇,此生愿供大人趋使。”

祝缨道:“那倒不必了,那个阿浑我也很不喜欢,按国法我却只能这样判。你们愿意听我安排,我将来安排你们报仇,阿浑一死,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又不要你们卖身!起来吧。”

“是。”

项安又问了一句:“小女也可留下,对么?”

祝缨道:“当然。”

项安笑道:“我就知道!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祝缨问道:“哪样的人?”

项安笑嘻嘻地,显出与她年龄十分相符的少女气来,道:“反正跟别人不一样。”

兄妹二人再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眉眼间便舒展不少,戾气也去了几分。祝缨问道:“你们的武艺哪里学的?”

项乐道:“我们商户人家,路上常有艰险,多配有护卫。武师武艺虽好,终不及自家人可靠,须得自家人押车才好,先父就请了人教习。”

侯五从外面打听了消息回来,此时也说:“他十四岁上就出外行走了。”

项安也忙说:“小女去年也跟着出门的!”她还有些担心,怕祝缨只是一时兴起,回过味儿来要赶她回家,急着表白自己也很有用。

祝缨又慢慢问他们家的事,知道他们家本来只是个小商户,是他父亲项豪一手将家业发展到这么大的,大哥已然娶妻生子、相帮父亲理账交易了。祝缨问道:“你们呢?生意上的事情有没有学过?”

如果学过,又有这样的经历,祝缨还挺想让他们再往更远一点的州府去设立会馆的。

项乐道:“会一些,爹的安排,大哥管家,我们帮着。小人多是外面行了,妹子愿意外嫁就早早嫁了,不愿意,招赘也行。”

项安“哼”了一声,显出一种少女的不情愿来。

祝缨还要问什么,那边童波过来禀报:“项大郎求见。”

项乐项安又是撇嘴又是皱鼻子,对这兄长十分的不满。

祝缨道:“叫过来吧。”

————————————————

项大郎内心忐忑,到了祝缨跟前,先拜倒,起身之后才发现弟弟妹妹站在一边。

他喝道:“你们两个,还敢闯祸么?”作势要打。兄妹三人又顶了起来。

祝缨道:“都歇歇吧。”

三人登时收声。

祝缨道:“我看你们有些纷争。既然你管不了,那就我来管。以后,他们就是我的人了。你们三个,回去见过你们的母亲,总要禀告一下的。”

项乐喜道:“是!小人这就回家搬取行李!”

项安道:“小女也回去搬取行李!”

项大郎目瞪口呆。县令要拿了他的弟弟妹妹去当小厮丫环,他也没那个本事跟县令争。可是,明明县令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啊?!!!

祝缨道:“你们两个也是,须得告诉母亲一声才好。还有,当差只要值夜时才用留宿值房,行李且不急。”

兄妹二人大声说:“是!”

项乐道:“大人,小人这就回家。”

项安道:“大人,小女和哥哥尽快回来!”

项安道:“大哥,大人很忙的,咱们别在这儿耽误大人的时辰啦。”

项乐道:“大哥,娘在家该等急了,咱们快回去吧。”

兄妹俩一边一个,搀着项大郎的一条胳膊将人给拖出了县衙。

项大郎挣不脱这一弟一妹的挟持,这二人是习武的,他是算账的,以二对一,被两人挟回了家。

三人到了堂上拜见母亲,二人有志一同,当着哥哥的面也不对母亲说祝缨要帮他们报仇的话。二人心里是信祝缨的,只说:“我们在家里也只是与哥哥吵嘴,不如出去免得在家里闹,我们想要追随大人。”

项大郎是以着父亲生前的安排,以弟弟作为行商的帮手的,眼下养成了的一个弟弟要走,他说:“你又打的什么主意?别是想在大人身边,好相机行刺报仇吧?还是老实在家里的好!”

项乐现在倒沉得住气了,他对母亲说:“娘,我想过了,一个商人,有事谁管你呢?还是得跟着大人。”

项安也说:“娘,我也陪着哥哥。”

项大郎更不乐意了:“你一个姑娘家,往衙门里去,成什么样子?妻不妻、妾不妾,难道要做下女?不行!你当得着一个好人家!”

项安道:“呸!谁想那个呢?我想,衙门里也有女仵作,也有女典狱,我难道比不过她们的?我还能写会算呢!娘~~~”

项娘子想了一想,道:“你们去吧。”

项大郎急道:“娘!”

项娘子缓缓地说:“你们,各干各的事。我做主,你们先将家分好!”

项娘子自有一本账,女儿的嫁妆、幼子的家产,长子掌家。眼下还是不分家的好,说是分家,是将各人名下的财产列出来,项乐、项安的钱并不由他们自己领走,而是都放在长子手里经营,项家的财务还是一体。

项安、项乐在衙门里也是条“官路”,即使不给自家商队押队,那也是划算的。

项娘子将账目分明:“老大也不许吞了他们两个的钱财,每年给他们分红。你们两个也不许突然就管你们大哥索要本钱,坏了生意、撬他的墙脚。”

项乐、项安想要报仇,眼下并不在意财产,项大郎想了一下,道:“娘由我来奉养。”

一家和和气气地吃了一顿饭,到了晚上,项大郎夫妇二人回房说私房话,项乐、项安二人到母亲那里,将白天的事情细细告诉母亲。

项娘子道:“祝大人自打到了咱们这里,没有说话不算数的,也没有坑害过百姓的。他既说了,就能办到,你们就要听话。到了他那里,就不要天天喊打喊杀的,反而坏事。”

“是。”

“官府里的事儿也说不好,兴许他有用到你们的事儿,你们也不能躲。”

“这是说好了的!只要能报爹的仇,当牛做马也可以。”

项娘子道:“唉,这样咱们都尽力了,都对得起你们爹啦!我以后去见那死鬼,也能说我没有对不起他。”

——————————————

项娘子说到做到,自家财产分明白了,第二天亲自把一双儿女送到门口。

二人没有带仆人,只带了点随身衣物用品与铺盖之类就往县衙报道。

简单的添了两个人,县衙内一阵围观,项乐年轻人,又是个爽快机灵的脾气,很快安放好了行李,与众人聊上了。

项安要稍稍麻烦一点,花姐亲自带她去安顿,她们兄妹平日还是回家住,项安当值时要住女监的值房。

即使走进了县衙,项安内心仍是不安,她不自觉地问了第三遍:“娘子,我是真的留在衙里了么?”

祝缨将这二人都在县衙内挂个差役的名头,项安反而比项乐更有说服力——她识字。衙门里少有识字的女役,将她与江舟等人放到一处学些查案的本事,竟不显突兀。项乐则是说让他做祁泰的助手。

花姐道:“当然。”

项安道:“也有差饷了?”

“对呀。”

侯五和曹昌帮忙抬箱子,项安也跟着搭把手,侯五道:“不用你。”

项安道:“我们商户人家,出门在外我也帮着装车卸车来。”

“豁!”侯五说。

他们抬完箱子也不在姑娘房里久留,放下就走。女监典狱和江腾江舟都来围观、帮忙。

项安又忍不住说:“我竟真的进来了!”

花姐笑道:“你说第五回啦。”

项安道:“您不知道,我很怕大人反悔的。就怕有人说,我爹的事儿,也有哥哥了,不用我再掺和了。可我就是不甘心。”

“那你可不必担心这个!”花姐语带骄傲地说,“她从不劝人认命。”

江腾道:“也得自己不认命才行!”

“嗯!”项安用力点头,问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江腾狐疑地看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没想明白,顺口道:“我是这里的仵作。”

“阿!原来就是你!”

女人们又叙起闲话,手上不停嘴上不住,很快收拾好了屋子,花姐问道:“你不去看看你哥哥的屋子?”

“随他怎么拱吧,猪窝也是他自己住,不用有人帮他的。我们在外跑商的时候,哪里来的仆人照顾?”项安不在乎地说。

女人们说笑做一团,她们又带项安去认认门,哪里是监房,哪里是县令办公的地方,哪里是县丞的地方,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不能去……

项安一面记,一面想:我且安静看着,等大人怎么安排!大人总不会对什么獠人比对自己人更好!

————————

祝缨在福禄县信誉极佳,项家兄妹从此安心在县衙里当差,项乐虽说是祁泰助手,更多与侯五厮混,后因项安喜欢与江舟一处学些查案的技巧,他怕妹妹被衙门内的男丁排挤也跟了来。

兄妹俩渐渐习惯,一面习练武艺,一面等待时机。苏鸣鸾来辞行回山上时,项乐正在场,也不曾对苏鸣鸾冷眼相向。

这一天,项安正在前厅,遇到赵娘子风一样卷进衙门找“阿弟”,项安心道:这是干什么?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呐!

赵娘子也不在意一个灰不溜秋的女差,她冲过来找祝缨,只为问祝缨一件事:“阿弟,有京城的消息了吗?我的孩子怎么样啦?”

时已入冬,算来赵苏也应该到京城了,然而却没有只言片语回来,将赵娘子急得想打人。

祝缨迎了出来,缓声道:“阿姐莫慌,京城旅途遥远,人到了,信也得在路上走些日子呢。一有消息我就知会阿姐。”

她还有点纳闷,看赵娘子的关切不似作伪,心道:以前没路费她有这么关心儿子呀,这是怎么了?难道赵苏出事了?

儿子在身边时,赵娘子也不大惦记,赵苏越走越远,赵娘子却突然心慌了起来。祝缨好说歹说,才将人哄了回去。她倒不太担心赵苏,哪怕有事,还有小吴呢,消息总能传回来一个,没消息就是一切正常。

祝缨耐心足够,又过半个月,她收到了京城郑熹派人送来的书信。她给赵苏带的书信名帖里就有准备给郑熹的,郑熹有信,极有可能提及赵苏。

祝缨拆开信,里面只字未提赵苏。先说祝缨给准备的礼物有心了,家里郡主和岳夫人都很喜欢,也很衬小女婴。后说,朝廷要派新刺史过来,如无意外,是冷云。

祝缨顾不上想郑熹添了个闺女,赵苏大概没到郑侯府,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是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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