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衣拉着林牧邈来到附近最大的购物中心，直奔四楼的服装店。
这是家售卖高端洛丽塔裙的店，华丽纷繁的裙子挂在两侧的衣架上，光是站在店外，金贵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优衣眼睛里跃动着小鹿般的欣喜，站在店门口张望了半天，才满怀激动地踏入店铺，大概是平日根本没有机会穿这种过于吸睛的衣服，所以即便喜欢也很少来逛。
这是林牧邈第一次见到优衣那么开心的表情，之前的她虽然爱说些不符合年龄的骚话，但身上总有种孤独的气质，就像是狼窝里唯一的犬崽。
“欢迎光临。”店员们微笑着接待，“想看看什么样的衣服？”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优衣在店里穿梭，眼观六路，快速地从衣架上选出中意的裙子，店员们跟在后面帮她把衣服取下来。
她一次性取下了四套裙子，抱着窜进更衣室，每隔几分钟就迈着款款的步伐走到林牧邈面前，沾沾自喜地提着裙摆转一圈，问他好不好看。
最开始她是血族的病态公主，然后是在花丛中盛开的蝶仙，转眼又化作怜悯信徒的教廷圣女，最后变成藏起骨与血的天使。
暗黑、甜美、圣洁、危险......极具反差的风格在优衣身上挨个呈现。
每次她从帘子后走出来，店员们都盛赞这些裙子与她简直是绝配，用词之丰富让人确信绝对不是为了推销而恭维，而是真心被惊艳到了。
林牧邈颇感意外，明明只是个十三岁大的小女孩，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流露出如此多种风情，只能说她平日对自己容貌的夸赞绝非自恋。
最后，优衣挑选了一条甜美风格的连衣裙，白色的裙身上绣着粉色蝴蝶结，玫瑰色的蕾丝裙摆，让人联想起玫瑰奶油蛋糕。
“你确定要选这条吗？”林牧邈问。
“不好看吗？”优衣歪着脑袋问。
“好看倒是好看的。”林牧邈说，“但感觉其他几件更有特色一些。”
这条裙子在她试穿过的所有裙子中，款式相对中规中矩，虽然依旧美丽，但并不是最令人过目难忘的。
林牧邈觉得，如果其他女孩像优衣这样天生丽质，一定会选更亮眼的款式，然后在日后的某个恰当的日子穿出来，狠狠惊艳旁人。
“唔，其实我更喜欢那几条暗黑风格的......”优衣撇撇嘴，“但是穿上它们的时候，我心里总有点毛毛的，浑身不自在。”
林牧邈这才明白，优衣不选那些裙子，是因为“症状”的恐惧在作祟。
暗黑风格往往让人联想到血、死、吸血鬼，这些都与死亡相关，就算只是好看的裙子，也会让优衣感到不适。
林牧邈微微凝重，看来想要让她克服没那么简单。
买完衣服后，已经是晚上六点。
林牧邈和优衣打车来到当地最大的游乐园。
优衣缓缓地走进游乐园，睁大眼睛张望各式各样的娱乐设施，像一只初次遛弯的小猫，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我要玩那个！”优衣指向前方。
她想玩的是旋转木马，夜幕下旋转木马散发出温暖的光辉，十几个小孩骑在木马上起起伏伏，欢笑声与音乐交织在一起，像极了童话中的场景。
林牧邈笑了，果然旋转木马是最经典的项目，每个初来乍到的小女孩都逃不过。
队伍很快就排到他们，优衣围着各式各样的木马走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匹白色的独角兽，林牧邈则骑在旁边的黑马上。
童谣般的音乐响起，所有木马上下起伏着徐徐前进。
优衣两只手抓着杆子，刚开始还有点紧张，下意识地瞟向林牧邈，但很快就放松下来，跟着独角兽摇摇摆摆。
看着乐在其中的优衣，林牧邈突然想起诗诗好像也没有来过游乐园。
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能玩的项目很少，再加上诗诗比同龄女生更瘦小一些，实在不适合来游乐园。
但是哪个女孩小时候不喜欢米老鼠和唐老鸭呢？
于是她总是盼望着自己赶紧长大，对着网上那些游乐园的视频望眼欲穿。
林牧邈对她说，等你到了十二岁，我就带你去游乐园。
那天诗诗高兴得在家里跑来跑去，打翻了妈妈做的面条，被罚三天不许上网，被林牧邈笑了一晚上。
想起往事，林牧邈轻笑出声。
“恭喜你哦，能跟盛装打扮的美少女在游乐园里约会。”优衣听到笑声，眼神玩味地看向他。
“连黑色裙子都不敢穿的黄毛丫头就不要学大人说话了。”林牧邈从容地反击。
优衣的笑容忽然僵住了，瞪了他一眼，瘪着嘴生闷气。
音乐落入尾声，木马缓缓停歇。
两人从木马上跳了下来，继续向前走。
这时，头顶上掠过一列云霄飞车，留下轮子和铁轨摩擦的噪声和叫喊声，然后嗖地闯入高空。
巨大的声响吓了优衣一跳，她惊叫一声，慌忙躲到林牧邈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摆。
“别怕，只是过山车而已。”林牧邈安慰道。
优衣怯怯地盯着那列在高空中翻腾的火车，咕哝道：“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项目？”
“有些人就是爱寻求刺激嘛，那种生与死之间的血脉贲张，能够缓解生活中的压力。”林牧邈说。
优衣撇撇嘴：“这不就是活腻了给自己找点机会死掉么？”
林牧邈哑口无言，她的论调很难反驳，确实经常有媒体报导过山车的事故，还有人从空中坠落的视频流出，论谁看了都心惊胆战。
“反正我是不会玩这种项目的。”优衣摇摇头，“又高又危险。”
“那如果是那个呢？”林牧邈指向不远处的摩天轮。
“唔……这个看起来倒是好一些，但为什么要去那么高的地方？”
“因为升到最上方，才能欣赏整座城市的风景啊。”林牧邈说，“现在正好是晚上，景色一定很好，好不容易来一趟游乐园，错过就太可惜了。”
优衣眺望摩天轮，犹豫不决，明显是在担心上到那么高的地方会危及生命。
“走吧，去尝试一下。”林牧邈鼓励道，“我会跟你一起上去的。”
“好吧，”优衣握拳，两只眼睛里透着决然，“今天可是来克服恐惧的，不能总是退缩！”
“真棒！”林牧邈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优衣不满地说，然后兀自向前走去，林牧邈笑笑，跟在她后面。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一个戴着鸭舌帽、戴着口罩和墨镜的身影，悄然跟在他们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