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漾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
对父母从小不常在家的她来说，被揉头就跟家常便饭似的，小时候哥哥们看她可爱可能会捏一捏她的脸，长大了就会揉她的头。
可以说，方漾从小到大就是被一群哥哥带大的。
一群，在她爸爸手下的哥哥们。
唯一不对劲的可能就只是，被陈褚戈这么看着，有一点点尴尬和丢人。
方航等陈褚戈打游戏呢，他老半天不进来，方航扔了游戏手柄从地上爬起来。
“刘畅哥。”方航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
陈褚戈皱着眉扭头看了眼方航，表情有了裂痕。
刘畅点了点头：“阿航。”
“怎么了这是，你不是出来倒水吗？”方航打开冰箱拿了两瓶可乐，抛一瓶给陈褚戈，另一瓶给刘畅。刘畅自然地接了过来，行为熟稔。
方航再接着进厨房拿自己那一瓶。
陈褚戈拉直唇线，在手里抛了抛，不理不睬地低着头，岿然不动。
“那哥哥就先走了。”刘畅没问方漾家里多出来的人，只是像往常离开时那样，温柔地说了句：“有事再给哥哥打电话。”
方漾跟上去，“我去给你开门。”
-
打游戏打得正上瘾的时候，陈褚戈突然出声：“方航。”
“啊？”
方航操作着游戏手柄，左倾右倒的，眼珠子盯着屏幕转都转不过来：“怎么了？”
陈褚戈手速平稳，所有操作都简单而直接。
下颚线被偶尔投下的阴影划分昏明，陈褚戈精致的眉眼被碎发遮住一半。他身子半倚，可能是心情不好，有点痞：“你怎么也认识那个送外卖的。”
还很熟。
等了三秒。
方航呐呐：“什么？你说刘畅哥啊？”
陈褚戈问的都不是疑问句。看见那一幕的时候他觉得很荒谬，心里还尽可能地找很多理由，不正经地问：“怎么，他是你们家亲戚？”
方航不假思索：“算是吧。”
“有血缘？”他继续。
一局打完，方航才歇了下来。他后倾，扣住易拉罐拉环“噗呲”一声拉开，歪过头看他，好笑：“血缘？”
“——没有啊。”
-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楚河会在夹菜的间隙观察两下自己儿子。
收到了陈褚戈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陈楚河突然不确定了，纳闷。
怎么来了方家……也没见到个效果。
方耀南今天虽然没有钓到鱼，但他玩得挺高兴的，一个劲叫陈楚河吃菜。
“好好，”陈楚河笑着点头，他夹起一块鱼肉，边送进嘴里边说，“我听阿褚说漾漾这几次成绩都不错，考挺好？”
听阿褚说。
四个字。
方漾和陈褚戈互相对看了一眼。
方漾低头，陈褚戈看向陈楚河。
“她那，成绩起起伏伏的，说不定下次就掉下来了。”何丽萍开玩笑道。
陈楚河：“那不，我觉得漾漾是一次比一次有进步，不像我们家这个，一直往下掉。”
方耀南客气：“漾漾确实也还可以。但我看阿褚也不错嘛，没比漾漾差到哪去。”
几个大人说说笑笑，方漾只知道埋头一个劲地胡喝海吃，她位置尴尬，左边坐着方航右边坐着陈褚戈，就往方航那边挪了一小点。
结果右边的温度又下降了一个度。
方漾低头，干脆坐视不理。
“你干什么？”方航凉凉地喊她。
方漾老实道：“你这边的菜更好吃。”她去夹方航左边那盘拔丝地瓜。
方航冷笑：“我更好吃，你要不要尝一口。”
方漾摇头：“我不吃狗肉。”
“……”
撂掉筷子，方航包羞忍耻，把椅子往她这边搬。被方航挤了过来，方漾蹙眉，结果又被他很有威慑力地摁住肩膀推了回去：“不准动！”
“别以为把我给挤死了，”方航愤然：“就能换个弟弟。”
方漾面无表情：“美得我。”
方航：“……”
“知道就好。”
一群大人在，方漾不好对方航撒野，就在椅子上乖乖坐着，没跟他计较。
她想吃那盘肥牛，可是被何丽萍转到了陈楚河那边，面前是一盘毛肚。
她不爱吃这个，但好歹也算是个肉，她就夹了一根往热气腾腾的火锅里涮，涮好了放进碗里，等到凉了，她才用牙咬了一小截。
咬过之后，放在碗里。
再也没碰。
拿漏勺在锅里找东西吃，也没找到她想吃的。
正当方漾有些丧气的时候，餐盘转了起来。
陈褚戈就像是希望之光，把她眼巴巴的那盘雪花肥牛转到了他自己面前。
然后刚好停下。
陈褚戈是客，主随客便，这是方耀南交过的道理。
方漾等着，等他把他想吃的几块丢进火锅里涮。
然后自己再涮。
一块，两块，三块，眼看着盘子里所剩无几，方漾着急地扯住他的袖子：“！”
陈褚戈停了。
“你就那么喜欢吃肥牛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陈褚戈：“还好。”
“漾漾。”何丽萍喊了一声。
方漾忍气吞声地松手。
陈褚戈胳膊动了下。
可能是嫌麻烦，方漾看着他端起盘子，将剩下的肥牛卷全部倒入锅里。
“……”
陈褚戈看了眼在锅口等着伺机而动的人。
不动声色。
眼皮半垂，从空掉的肥牛盘旁边的饺子盘里夹了一只饺子，送到嘴边的时候，旁边传来刺耳的声音。
凳子脚摩擦在地板砖上的声音。
所有人怔了下，看过来。
“我去厕所。”方漾说。
凳子被膝盖窝往后推开，方漾憋屈地拿了包纸去厕所。
“害，漾漾吃不了太辣，这孩子。”方耀南解释。
陈楚河笑了笑，趁机看了眼自己儿子。
方漾没注意到他夹的什么，陈褚戈眉眼才松了松。
陈褚戈看见方漾的碗旁边放了两种水，一杯见底，喝的，没记错的话是第五杯。一碗浮着层油，应该是涮的。
“她就这样，吃火锅涮油，奇葩吧？”方航朝右边瞥了眼。
“……”
察觉到有点不对劲，方航重新看了回去。小插曲过后，陈褚戈重新夹起那只丑到惨绝人寰的饺子，送进了嘴里。
方航几乎瞠目结舌：“你知不知道你吃的什么？”
“不是饺子？”陈褚戈问。
方航面无表情。
“那个是我姐包的那只。”
“所以？”
“……”
“没事。”方航瞧他：“好吃吗？”
陈褚戈：“还不错。”
方航嘴角抽搐。
真搞不懂。
方航懒得管他，用漏勺去锅里捞了一堆吃的起来，要放进碗里。
陈褚戈用筷子阻止了他。
“干什么？”
陈褚戈把他漏勺里面夹杂的两块肥牛全夹了出来。方航简直不可置信！
“我煮的。”陈褚戈解释。
方航更加不可置信了！
“……”